涼清韻冷冷嗤笑了一聲，嘲諷道：“尹之你個老不死的！你好意思來指認我嗎？到底是誰開了那一槍，你自己最清楚！又是誰讓人把她的屍體扔到黃浦江裡頭去餵魚的，你比誰都清楚！”
尹之聽完，立馬就反擊道：“那又是誰砸了涼若玖的頭？難道不是你涼清韻？說不定就是那一下砸死了涼若玖！”
他根本就語言都不用組織了，幾乎張口就來。他現在是準備咬死了讓涼清韻去承認這一切。
涼清韻眼底波瀾不驚，繼續道：“尹之，你可真是會開玩笑。我的力氣能大到哪裡去？一下子就能夠砸死涼若玖？你可真是開玩笑都開不到位！”
尹之怒斥道：“涼清韻，你別胡攪蠻纏了！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承認吧！”
他在給涼清韻下着迷魂湯，同樣，涼清韻也在給他下着迷魂湯。
涼清韻嗤笑道：“尹之，你這個老東西纔要承認吧！”
她對尹之是無盡的諷刺。
尹之繼續反駁道：“明明就是你殺了涼若玖，我爲什麼要承認？”
涼清韻怒道：“明明就是你！”
尹之更是面色猙獰道：“明明就是你！”
涼清韻不屑，冷了一眼尹之。
尹之握緊了柺杖，盯着涼清韻，一字一字冷聲威脅道：“涼清韻！你是不是也想被扔到黃浦江裡頭去餵魚？”
涼清韻可不怕她的威脅，依舊冷言譏諷道：“尹之。現在誰把誰扔到黃浦江裡頭去餵魚，還說不一定呢。你又何必自說自話呢？簡直令人嘲諷。”
狗咬狗。
現在的局勢，真令人擔憂。
陸生就站在門口聽着裡頭的爭論，他知道是誰做的，可他就是要看看他們內鬥的模樣究竟是怎樣的。
陸生的面色分外冷峻，吩咐道：“在這裡盯着。”
守在門口的士兵扣緊軍靴回答：“是，督軍。”
陸生又提醒道：“要記得，每隔半個小時就催促他們。”
“是，督軍。屬下遵命。”
臨走時，陸生看了一眼懷錶上的時間，言道：“現在過去了十分鐘，還有二十分鐘，務必要好好提醒。”
“是，督軍！”
半個小時後，有士兵推開門來，提醒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你們難道還沒有站出來承認嗎？如果沒有人承認的話，那麼就繼續耗下去吧。到時候，死的不止是一個人了。是你們所有人！”
他說的很兇狠，話說完，又將門關上。
那一刻，尹之還覺得是有希望的。可關上門的那一刻，他覺得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尹之再一次給衆人洗腦道：“現在你們都看見了嗎？還是沒有站出來嗎？難道你們都想死在這裡嗎？！”
林婉柔輕抿了口涼了的茶，啓脣道：“我來的時候，這茶還是熱的。可這會子，茶已經涼了。各位，難道真的想讓自己的血也變成冷的嗎？”
林婉柔話中意思簡潔明瞭，所有人都畏畏縮縮的，沒有人來承認。因爲沒有人想要死，都想要活。
既然都想活，那更應該有一個人站出來纔是。
尹之的目光又鎖定了自己的一個打手，他沉聲問道：“我平時待你不錯吧？你現在站出來有什麼問題嗎？”
“老爺，我不想死，我想活！”
他的答案十分肯定，想活，不想死。
“那你就去死吧！”
尹之忽然奪過他手中的槍，打死了他。
他現在爲了活命，什麼都做的出來。
林婉柔看着，只覺得平常。死在尹之手底下的人不計其數，他殺一個人，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陸生聽到槍聲立馬趕來了。
推開門，就看見尹之手中握着槍，大汗淋漓。
他冷聲吩咐道：“繳了所有人的槍！包括刀之類的東西，全部都搜身！”
“是，督軍！”
尹之被奪過槍來，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了一樣，不知道要怎麼辦的纔好。其他人的樣子，死氣沉沉，只有林婉柔。
她彷彿格格不入，坐在那裡，就像是大家閨秀的氣質一樣。
林婉柔起身來，緩緩走到陸生面前來，言道：“督軍，我有話要對您說。”
她的神色多有些悲涼，就連正視陸生都不敢去正視。
他漠然道：“講。”
林婉柔言道：“涼小姐一事，同我無關。”
她眸色平靜，說的很淡然。
陸生沉聲道：“繼續說。”
林婉柔又垂低了眸，說道：“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陸生應允道：“回吧。”
林婉柔微微欠了下身子，有些哽咽道：“多謝督軍。”
林婉柔一走，涼清韻立馬就破口大罵道：“賤人！督軍！你爲什麼要放那個賤人走！爲什麼？督軍！這究竟是爲什麼？”
陸生都已經出來了，可依舊還能夠聽到涼清韻罵咧的聲音：“林婉柔你這個賤人！賤人！不要臉的賤人！”
等到涼清韻罵夠了，她整個人是癱坐了下來，又哭又笑。
尹之更是愁眉不展的模樣。
時間分分秒秒過着，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士兵又進來催促，卻又放走了兩個人。尹之蹙緊了眉頭，質問：“爲什麼要放走那些人？”
“督軍的吩咐。”
尹之一臉的不可置信，沉聲問道：“爲什麼不放走我？”
士兵冷聲答言：“督軍並沒有吩咐過我。”
“該死！”
尹之狠狠捶了下桌面，面色有些可怕。
可縱然如此，他還是敢怒不敢言。
時間繼續過着，他們還是一籌不展的模樣。因爲沒有人站出來去承認誰是兇手，所以就這樣一直耗着，繼續耗着。
他們耗不起，可有人耗得起。
又過了半個小時，士兵進來催促，又放了人。
時間流逝，現在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尹之，涼清韻，還有柳承榮。
柳承榮看了看了尹之和涼清韻，開始很不理解了，他質問着那個士兵：“爲什麼不放我？我和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關係啊！根本是一丁點關係都沒有！兇手是他們兩個人啊！爲什麼要把我留下來？爲什麼？”
“督軍沒有吩咐放你走，你就在這裡待着吧！”
“哐！”
關上門，又是一片死寂。
尹之實在是已經沒有了和涼清韻辯駁的力氣，乾脆道：“你承認吧，讓你承認有那麼難嗎？”
涼清韻聽着，冷笑了一聲，依舊不服輸，言道：“你怎麼不承認呢？應該承認的人是你纔對吧。”
而此刻的樓下，尹素和法租界管事的人還有巡捕房的人匆匆趕了過來。還有那個逃走的管家。
尹素一進來，便以命令的口氣道：“陸督軍！放了我父親！”
陸生坐在沙發上，擡眸看了一眼尹素，冷聲反問：“放了尹之？你拿什麼來和我交換？”
尹素一張臉着急的通紅，怒道：“這裡可是法租界！”
陸生神色依舊，反問：“法租界又如何？”
尹素氣的胸口起伏不定，再次警告道：“這裡是洋人的地盤！”
這是陸生聽到過最可笑的一個笑話了，他看着尹素，冷聲道：“我可從來就沒有聽過有這麼一說。這裡，從來都是屬於中國的。”
尹素徹底怒道：“你放肆！”
尹素又殷殷投向了法租界管事的人，說道：“內森先生，他如此在你們的地盤放肆，你說該怎麼辦？”
內森用英語說着，旁邊站的一個翻譯替內森翻譯道：“陸生先生，這裡是法租界。就算你帶着這麼多的士兵來，你如果殺了尹之先生，那麼，我們會逮捕你。”
陸生都聽得懂，只是他置若罔聞罷了。
看着陸生無動於衷的模樣，尹素乾脆丟掉了自己大小姐的架子，不惜辱罵道：“涼若玖她該死！她害得我過敏了，就是該死！”
陸生突然起身來，一把捏住了尹素的脖子，沉聲道：“沒有人能夠說我太太的不是，就連我都不可以，你又算什麼？”
尹素一驚，大吼道：“放開，放開我！”
“道歉。”陸生冷聲。
尹素不道歉，陸生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一分。尹素感覺自己快不能夠呼吸一樣，“放，放開我！”
“道歉。”
尹素感覺自己不道歉就要被陸生捏死了，只好服軟道歉：“對，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對不起！”
陸生這才緩緩鬆開了尹素。
“咳咳咳！”
尹素劇烈的咳嗽着，那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死亡。
理查德掏槍指着陸生，巡捕房的人一看理查德掏槍，都指向了陸生。立馬，跟着陸生的士兵都齊刷刷的舉槍指着巡捕房的人。
“放了我父親！”
尹素緩了過來，又大吼着。
內森又繼續對陸生說道，翻譯也立馬翻譯道：“陸生先生，我勸你……”
幾番談判下來，陸生允諾。
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了尹之，因爲他一直相信，相信若玖還活着。所以，他在等着若玖回來親手了結了尹之。
內森伸出手來，似乎要和陸生握手，道：“多謝陸生先生的配合。”
陸生沒有理會，啓脣冷聲道：“告訴尹之，我會無時無刻盯着他的。他欠若玖，我一定會讓他加倍奉還的。”
“哼！”
尹素冷哼了一聲，急急忙忙上了樓。
陸生微微揚了揚手，道：“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