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劍就架在夏雨的脖頸上,只要劍鋒再移動毫釐,她就能斃命當場。
“想從茂王府把人帶走。也要問問王爺答不答應。”孫啓冷笑。
腳步聲從夏雨身後傳來,她知道,一定是茂王趙譽。
果不其然,趙譽終於走到夏雨跟前,“早在睿王府宴席上,本王就知道你們的私情。你們揹着我,在假山那裡私會,沒想到今日你還敢到茂王府來。你們好大的狗膽,這是要置本王於何地?”
夏雨斜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我是睿王府的。還不讓你的人,把劍挪開?”
孫啓收了劍,默不作聲的退到趙譽身旁。叼帥圍血。
“疏影已經是我的人,是茂王府的歌舞姬,就算本王不要她,她也休想走出茂王府。生是茂王府的人,死,她也是茂王府的鬼。”趙譽嗤冷,視線狠狠的盯着疏影。
那種眼神,幾欲吃人。
夏雨攔在疏影跟前。“那你想要怎樣,才能放了她?”
“這賤人是我花了十萬兩贖出來的,你就這麼把她帶走。我豈非虧得慌?”趙譽切齒,“我縱使玩膩了,也不會白送給你。”
“說來說去不就是爲了錢嗎?這十萬兩。我來給。”夏雨深吸一口氣,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當個真正的男人。真是太可惜了。這樣英雄救美的事情,都能攤在自己身上,還說的這樣豪情壯志。
十萬兩?
她心裡在下雨:把她自己賣了,也沒有十萬兩啊!
可話都說出去了,怎麼能收回呢?
趙譽忽然笑了,笑得何其輕蔑,“十萬兩,你聽清楚了嗎?我說的是十萬兩!你一個睿王府內侍,上哪弄十萬兩?打量着蒙我嗎?去殺人放火,還是一夜暴富?”
“王爺未免太小看我。”到了這個份上,夏雨打腫臉也要充胖子,“正所謂心有多大,膽子就有多大。這世上,有膽子的吃飯,沒膽子的喝粥。不是嗎?既然我答應了你,自然會把錢給你,到時候王爺可別後悔!”
聞言,趙譽稍稍遲疑,打量着夏雨這信心滿滿的模樣,偏不信邪,“好,本王就要看看,你的膽子到底有多大!三日之內,你若能交付十萬兩銀子,我就把疏影給你!若是不能,別怪我找上睿王府,讓你死無全屍。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夏雨繃直身子,說的擲地有聲,“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但你必須答應我,這三日之內要好吃好喝的待着疏影,不能刻薄於她。三日後,十萬兩悉數奉上。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咱們兩清!”
趙譽拂袖而去,疏影也被帶走。
夏雨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疏影被帶走時,流着淚哀求的眼神,悽美迷離得讓人心碎。她雖什麼話都沒說,卻已經無聲勝有聲。
十萬兩!
又是十萬兩!
除非去搶去偷,否則三日內,夏雨是打死也湊不齊十萬兩的。難不成問趙朔借錢?可那小氣鬼,肯定不會借。
想來想去,夏雨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沒有去找樑以儒,因爲就算找到樑以儒,樑以儒也不可能在三日內湊齊十萬兩。事到如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夏雨去了江湖人聚集的地方,那是京城外的一個小村落,裡頭有不少做生意的江湖人。所販賣的自然不是正常的貨物,都是刀槍劍戟,以及毒物解藥,也有買賣江湖上小道消息的,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買不到,只要你有錢。
在京城逛了那麼久,也不是白逛的。
走進一家藥鋪,夏雨將一錠銀子置於櫃前,“我要買一樣東西。”
店家擡頭看她,而後盯着白燦燦的銀子,咧着一口黃牙笑問,“我這兒有的是毒物,公子要什麼?”
“要最毒的蜘蛛。”她抿脣。
店家一笑,翹起兩根手指,“黑寡婦,夠不夠毒?”
她點頭,又加了一錠銀子,“我要了。”
銀貨兩訖,給了錢,自然會賣給你東西。
夏雨捧着盒子往回走,這村子裡行走的都是江湖人,她可不敢逗留。隨便一個平凡人,也許都是江湖上大有來頭的。萬一惹了不該惹的人,這輩子都會麻煩纏身。
江湖不比朝廷,江湖中自有江湖道,也難免有不守規矩的。
此處是朝廷的三不管地帶,所以龍蛇混雜,小心爲上。
走出村子的時候,夏雨如釋重負,抱緊了懷裡的盒子,撒腿就往睿王跑。她將盒子藏在自己的被褥裡頭,免得教人發現。
只等到夜裡,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好在朝中事多,皇帝設宴,趙朔中午便留在了宮裡。
“皇叔。”趙妍淺笑着。
趙朔也不多語,拂袖坐定。
東方越冷哼一聲,朝着趙祿與薄瑤太后道,“微臣聽聞,大夏皇帝元弼,有意與我大燕議和,願請大燕皇室女子,許與太子元雷爲妻。”
音落,趙妍愕然擡頭,快速看向薄瑤與趙祿。
“大夏還沒開口,攝政王就開始操心大夏太子的婚事,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趙朔淡淡的開口。
“母后?”趙妍一激動便開始咳嗽,一張精緻無雙的臉,此刻咳得面頰緋紅,奄奄之態若西施捧心般的嬌弱,令人委實不忍。
薄瑤冷道,“妍兒不必慌張,若然真有此事,這皇室女子,又不止你一個。先帝諸多子女,即便沒有正統的公主,也有旁支。母后豈能捨得下你,何況你的身子,也去不了那麼遠的地方。”
趙妍這才喘着氣,緩了臉上神色。
“攝政王,你覺得呢?”薄瑤問。
“太后所言甚是。”東方越略顯擔憂的望着趙妍,“公主身子不適,要不要請御醫看看?”
趙妍含笑搖頭,“多謝攝政王,我沒事。”
蘭珠快速遞上一顆藥,趙妍服了藥,面色才稍稍緩和。
見狀,東方越鬆一口氣。
趙朔慢條斯理的喝着茶,聽得東方越提起睿王府與葉家的婚事,這才擡頭去看東方越。
“這件事也該定下來了。”薄瑤開口,繼而扭頭望着趙祿,“皇上意下如何?”
趙祿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皇叔孤身多年,也該成親了。”
“既是孤身多年,也就不必急在一時。”趙朔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薄瑤道,“這趙家血脈是越發的稀疏,若睿王還不上心,怎麼對得起趙家的列祖列宗?皇室凋零,只怕不是什麼好事。睿王,應爲皇家開枝散葉,多添子嗣,如此才能後繼有人,對大燕的江山鞏固,有利無弊。”
趙朔勾脣,“皇上無嗣,纔是太后娘娘該着急的。”
薄瑤啞然。
“看樣子睿王是心有所屬了,不然爲何如此排斥這樁婚事?”東方越插了一槓子。
“本王心屬攝政王,也不知攝政王----可否願意,與本王白首偕老?”趙朔似笑非笑。
東方越不怒反笑,“只怕是兩敗俱傷吧!”
“無愛不成傷,攝政王以爲呢?”趙朔眉目微揚,笑得何其邪魅。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微微泛着流光,好似真的心屬東方越,要娶他爲妻似的。
見狀,東方越斂了眸,不欲糾纏。
“皇叔不願?”趙祿遲疑。
趙妍笑道,“皇叔莫不是----真的心有所屬吧?”
趙朔揉着眉心,“世間女子之於本王,或有所圖,或有所怨,本王不願染指。但求孑然一身,瀟瀟灑灑足矣。”
“皇叔好氣魄。”趙妍抿脣淺笑,眸色溫柔。
趙祿道,“只不過睿王府那麼大,到底還是要有一個管事的女子。你看哪家王孫公子不是三妻四妾?朕不求皇叔如此,但求皇叔能留有一人在身旁照顧。若將來能添個一兒半女,也算了了朕的心事。”
趙朔輕嘆一聲,與趙祿對視一眼。
良久,趙朔斂眸,抿一口杯中清茶,聲音淡然而涼薄,“隨皇上處置。”
一樁婚事,便如此定了下來。
身爲皇家人,政治婚姻,有時候終歸難以避免。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不似尋常人,終歸多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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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衆人都在飲宴,東方青便在宮裡走了走。擡頭驚覺走到了文華殿,便進去想尋本書看看,卻發現一名男子正在奮筆疾書。
“怎麼就你一個人?”東方青環顧四周,“你叫什麼名字?”
能在宮裡四處行走,穿着又異於宮娥的,絕非尋常等閒之輩。
“下官文華殿行走,樑以儒。”他躬身行禮。
“你不必與我行禮,我不是朝廷官員,受不起你的大禮。”東方青一笑,“你寫了什麼?”她上前,只見白紙上,寫得極好的一手小篆,“花月難相逢,蒲草隨風去。若得頻回顧,浮華莫可惜。”
她笑了笑,“樑以儒?可是本試榜眼,樑以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