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碼歸一碼,別以爲夏雨拉了肚子就沒事。
她坐在那裡長吁短嘆,趙朔沒睡,坐在桌前翻看書信。這些書信也不知是哪兒來。反正夏雨不識字,他乾脆大大方方的當着她的面閱看。
“你到底睡不睡?”夏雨托腮,扭頭問他。
趙朔瞥一眼哈欠連連的夏雨,半帶調侃,“與你有關係嗎?”
她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廝又拿她取笑。嗤鼻的撇撇嘴,夏雨哼哼兩聲,“你不睡,那我還守什麼夜?”
“守不守是你的事,睡不睡是我的事。懂?”他收起書信。
李煥從外頭進來。“爺,人到了。”
趙朔頷首,扭頭看一眼夏雨,“沒我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你知道後果。”
“知道知道。”夏雨趴在桌案上,懶得看他一眼。
也不知是誰,要深更半夜的來。許是有秘密,但夏雨實在太累,拉了一天,再也沒精神搗鼓別的。
書房內。一名身着長衫的男子將一本冊子遞上,“王爺,這是名單。”
趙朔接過。“謄一份備用,這份你帶回去。”
男子頷首,“王爺。那接下來怎麼辦?”
“繼續辦。”趙朔將冊子遞給身邊的李煥,緩步走上書案。“沒有特殊的事情,就不必過來了。”
男子行禮,“奴才告退。”
等到男子離去,李煥才道,“爺,怕是不會用真名的。”
趙朔點頭,“挨個查過去需要一定時間,你有選擇的從年齡和出身入手,許是快一些。”
李煥低眉望着手中的冊子,“卑職明白,會加快盤查。”
“還有。”趙朔眉目微凝,眸中異樣,“大夏有了消息,探子回報,夏王元弼在金殿上表示,有意與大燕和親。”
“爺,我們與大夏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也是兵馬匱乏。而烏託國又時常犯境,與大夏和親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李煥上前。
趙朔卻另有所思,“你別忘了,元弼的太子側妃是烏託國的蒙塔公主。元弼素來狡猾,他的話不足以全信,但也不能不信。讓烏託國的探子注意一下,若是引狼入室,大燕豈非任人魚肉。”
李煥點頭,“王爺所言極是,那這件事----”
“不許泄露,傳令邊關謝環將軍提高警惕,免得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趙朔眉目微沉,似乎在想着什麼。
“是。”李煥快步離開。
趙朔扶額,明日兵部尚書一案就會落定,到時候一定牽連甚廣。他倒不是置之不顧,只不過朝中多附庸之輩,多貪婪之徒,若不借朝廷的手,借東方越的手清理一番,這朝廷沒有新鮮的血液,將會一直這樣腐敗下去。
前浪不去,後浪怎能補給?
何況有些人貪贓枉法,確實該死。
只不過,不該死在他的手裡。
回去的時候,夏雨趴在桌上睡着了,許是覺得有些冷,身子微縮。趙朔眸色微恙,款步走過去將她攔腰抱起。
熟睡中的女子,長長的羽睫服帖的垂落在臉上,安靜得讓人不忍叫醒她。
大概因爲不久之前的身子不適,現下夏雨睡得很熟。他將她抱到牀榻時,她也只是哼哼一聲翻個身,並沒有醒。
在趙朔的世界裡,很少見到這樣乾淨爽朗的女子。
閨閣裡的姑娘,都方方正正,規規矩矩。身邊的丫鬟,也都是恭恭敬敬,沒有半點思想。或脂粉俗氣,或唯唯諾諾,或另有所圖。
夏雨甚至連脂粉怎麼用,都不知道。
她就是個假小子,喜歡錢,喜歡玩,喜歡吃。遇見喜歡的就眼睛發亮,喜歡得堂堂正正,毫不遮遮掩掩,矯揉造作。
心眼很小,極爲記仇,甚至可以用睚眥必報來形容。惹了她,就算惹上了麻煩,無論如何都不忘咬你一口報仇雪恨。
也因爲心眼小,所以她記恩。
但凡與她有半點恩惠,她都會涌泉相報,更會拍着胸脯說,我們是兄弟。
這樣的女子,就算你想疼她,都找不到藉口,更不知道從何疼起,而她也從不期待旁人的心疼,只做她自己。與她在一起,會覺得很舒服,毫無束縛。
夏雨覺得睡得真舒服,身邊有個天然暖爐,比火炕還要暖和。柔柔的,軟軟的,很安心。她下意識的抱緊那個火爐,將冰冰涼涼的身子,緊緊的貼上去。她睡得美美的,頭一回夜裡沒有做噩夢,也是第一次,沒有再夢到那個女人的聲音。
黎明的光,稀稀落落的從窗口落下。
趙朔單手支着頭,望着身旁蜷縮若懶洋洋的小貓,睡得美滋滋的女子。髮髻凌亂,隨意的撒在她臉上。伸手替她拂去臉上的青絲,露出那張白淨的小臉。
他側着身子看她,而她嬌小的身子,正好落進他的影子裡。ググ
那種感覺,很溫馨。
睡夢中,夏雨覺得有一雙眼睛從頭頂上落下。睜開睡意惺忪的眸子,剛好迎上趙朔半帶戲虐的眼神,他勾脣,笑得蠱惑衆生,“醒了?”
她閉上眼睛,翻個身,“討厭,睡個覺還能夢見你!”
他輕笑。叼帥低扛。
驀地,夏雨駭然睜開眼睛,快速翻回身子。
四目相對,她伸手去摸他的胸膛,熱的?
趙朔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活的。”
夏雨慌忙收手,這才驚覺身上涼颼颼的。她快速低頭,不知何時,外衣早已褪去,只剩下薄薄的中衣,裡頭的肚兜若隱若現。
見鬼般鑽入被窩底下,夏雨直接將被子卷在自己身上。
“趙老九!”夏雨用棉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雙眼眸淚眼汪汪。這廝竟然解了她的裹胸----也不知道有沒有對她----這下子,他該知道自己是女人了。
趙朔優雅的起身,“本王對一馬平川不感興趣。”
夏雨仲怔,突然想起,趙朔是喜歡男人的!身上沒有異樣,應該沒有----她鼓着腮幫,“你喜歡男人的,對吧?”
聽得這話,趙朔陰測測的盯着她,口吻帶着迷人的暗啞,“偶爾換換口味,也未嘗不可。”
她嗤鼻,“你現在知道我是女人了,以後男女授受不親。”
趙朔輕嘆一聲,“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睿王府內侍。”她犟着脖子回答。
“噢。”趙朔眼角眉梢微擡,似笑非笑,語速平緩而輕柔,“忘了告訴你,睿王府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啞然。
趙老九,算你狠!
幸好幸好,他沒有把她怎麼樣。
下次再也不能在趙朔房裡睡覺,不知爲何,總能順路爬到他的牀上去。
只是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只要趙朔願意,別說睿王府,就算是整個京城,他都順路。
趙朔上朝去了,夏雨自然待不住,又偷偷溜出去。
她想知道疏影現在怎麼樣?上次被打的傷,這次是不是好些了?問了路,夏雨找到了茂王府。看着高高的王府牆垣,夏雨有些頭疼,爲什麼都把牆修得這樣高?雖然防賊甚好,若是遇見大火什麼的,豈非一個都跑不出來?
正想着怎麼爬牆,門口卻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個素衣女子拿着掃帚走出大門,一人清掃府門外的臺階。
夏雨覺得有點眼熟,等到上前纔看清楚,這不是疏影又是誰呢?
“疏影?怎麼是你?”夏雨一把握住她手中的笤帚,“你不是八王爺的姬妾嗎?怎麼要你來掃臺階?”
疏影慌忙將夏雨推到一旁,躲在石獅子後頭,面色嚇得慘白,“你怎麼過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走快走。”
“你這樣,讓我怎麼走?”夏雨拿下她的笤帚,“要掃,我來替你掃,你在花滿樓的時候,哪裡吃過這樣的苦!”
疏影攔住她,“我沒事的,都習慣了。你趕緊走,不然會連累你的。王爺脾氣不好,若是生了氣,你會有危險。快走吧!”
夏雨力氣大,一把將笤帚丟棄在地,“我帶你走。”
語罷,她牽起疏影的手,拽起疏影就想離開。
府門內衝出不少家丁,將疏影與夏雨團團圍住,一根根木棍對準了夏雨。
“你是誰,竟敢光天化日拐帶茂王府的人。”管家怒斥。
“拐帶?我是你祖宗!”夏雨一腳踹過去,瞬時將身旁的家奴踹翻在地。
看疏影受辱受欺負,她本就憋着一肚子火。管家,竟然敢說她是拐帶!拐帶就拐帶,那她就拐帶給所有人看!夏雨的脾氣一旦上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住。
疏影被推到一旁,夏雨快速握住一名家奴的棍子,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直接將那人甩出去,奪了一根棍子在手。
她功夫不高,但對付這些沒有功夫只懂蠻力的家丁,還是遊刃有餘的。
一個橫掃腿,家丁悉數摔倒在地。
夏雨藉機拽起疏影,撒腿就跑。
一道黑影掠過頭頂,一柄冷劍已經橫在了她的脖頸上,只差分毫,就能直取性命。
“不要!”疏影撲通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