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紅聞得跟自己私會的這個男人居然是個馬匪頭子,不由得嚇得一身冷汗,自己豈不是引狼入室嗎?
然而八歲紅畢竟不是大家閨秀出身,跟隨老爹爹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什麼地痞無賴混混流氓沒見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風大浪都闖過,一個區區馬匪頭子怎麼了?馬匪雖然殺人不眨眼,但也分對誰,我八歲紅是他相好的,他稀罕還來不及呢?還能吃了姑奶奶不成。
以後本姑奶奶算是有了靠山了,以後誰敢欺負我就讓馬匪滅了他,這麼一想她不但不害怕了,反而底氣壯了許多。
這就是龍配龍鳳配鳳;烏龜配王八;大眼賊配耗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八歲紅極會賣弄風騷,勾引男人自然有一套,草莽出身的袁三坎本就是好色之徒,對於八歲紅的風月手段他哪能招架得住?三天兩頭便越牆而來,二人先是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然後便上牀行苟且之事,次日天明前便抽身而去,來去如同夜賊老鼠一般。
突然鬼見愁袁三坎一改常態,打破了三天之內肯定來一次的習慣,接連五天不見他的人影,八歲紅朝思暮想;茶飯不思,第六天終於把這個賊相好的盼來了。
八歲紅氣鼓鼓的罵道:“你個挨千刀的死賊坯子,你這麼多時日不來你到底死哪去了?是不是又去哪鬼混去了?說是不是又找到相好的了?死鬼你快說。”
袁三坎嬉皮笑臉的道:“我的心肝寶貝兒啊!你可是冤枉死俺了,俺去哪會相好的啊?天地良心俺袁三坎就你一個女人。”
八歲紅不依不饒的追問道:“說快說你沒會相好的。你幹嘛這麼多天不來?說你快給姑奶奶說個清楚,不然休想再鑽姑奶奶的被窩。”
開始袁三坎躲躲閃閃不肯說實話,迫於八歲紅再三逼問下,他方交代說是踩盤子去了。
踩盤子屬於馬匪的黑話,踩盤子又叫踩點,是古時候盜賊或強盜在動手前對被搶的人家進行的觀察,及對被搶人家周圍的情況進行的摸底。
袁三坎罵道:“奶奶個熊的這次踩盤子非常失敗,弟兄們都要餓肚子了。”
八歲紅眼珠一轉道:“姑奶奶倒是有個好主意,如果你敢幹姑奶奶包你的弟兄三年餓不着哦!”
袁三坎瞪大牛眼問道:“你說誰家?”
八歲紅咬牙切齒的道:“楊長善楊大財主的家,這老東西富甲一方你把他的窩端了你還愁什麼?”
袁三坎道:“他可是你的恩人啊?”
八歲紅露出一絲冷笑道:“是恩人可我要報恩他不要啊!既然如此那恩情就一筆勾銷,你端他的老窩可以不過我有一事要說明。”
袁三坎道:“你讓我放了他的一條命?”
八歲紅眼露兇光道:“你大錯特錯,我是要你弄死他。”
袁三坎聽罷倒抽一口冷氣,這娘們太歹毒了。孔聖人曾曰“爲女子小人難養也!”這回楊長善同時碰見了女子和小人,他焉能不遭殃?
話說一對狗男女狗歡一夜,天欲破曉前袁三坎來了個惡狗跳牆走了,袁三坎臨行前把一個紙包交給八歲紅,在她耳畔耳語半天,告訴她這麼辦,這麼辦,只要你如此這般行事肯定萬無一失。
八歲紅接過紙包杏眼一翻罵道:“你這個死鬼怎麼感覺你早有準備似的?我們好像是西門慶與潘金蓮在合謀毒害武大郎,來來大郎吃藥了。”
袁三坎雙眼冒藍光回道:“金蓮你照做就是了。”
八歲紅後來方知一切都在袁三坎的佈局當中,她只是局中一枚棋子而已,若說是在挖坑埋自己也是她幫着袁三坎挖的,坑挖好了她還美滋滋的自己往裡縱身一躍,土一封頭頂方知悔之晚矣!
那麼袁三坎給八歲紅的小紙包究竟是何物呢?據袁三坎交代包裡包的是慢性的毒藥,名曰“噬骨軟筋散”,人若口服此毒三日後起效,四肢無力,頭重腳輕,骨頭酥脆,筋軟如棉,越是發力越動彈不得。
八歲紅又派男用老吳頭去請楊長善,以要離開楊宅要去他鄉,臨行前當面向老爺辭行爲由,請要老爺百忙之中務必過來一趟。這個理由太充分了,楊長善果然一人一騎而至。
八歲紅又擺上酒宴說要與楊老爺喝一杯離別酒,這一別天涯海角恐難再相見,楊長善一聽言辭這番真切怎能不飲,他哪知菜是好菜,酒非好酒。楊長善喝了一杯酒,簡要囑咐一番後,又給八歲紅留下五十兩銀子做盤纏,他便打馬回府了。
八歲紅用歹毒的目光看着楊長善遠去的背影心道:“你當姑奶奶是要飯的哪?五十兩銀子就想打發姑奶奶?告訴你糟老頭子姑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燈。”
楊長善走後,一日兩兩日三,第三日毒效發作,骨酥筋軟毫無力氣行走。
鬼見愁袁三坎計算好日子已到,他楊長善必中毒無疑,於是在夜靜更深時分,他也拉着一夥賊兄賊弟,拎着傢伙就趕到了楊家,隨行之人還有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非別正是毒婦八歲紅,她簡直是歹毒到了極點,非要親眼看着楊長善被大卸八塊方纔痛快。
一個小嘍囉飛身跳入院中打開院門,將匪衆放了進來,這些人都是殺人的魔頭,堪比吃人肉喝人血活命的妖怪,賤人進院子逢人便是砍殺絕不留活口。
頓時,院子裡哭爹喊娘亂成一鍋粥,楊家的用人皆爲老頭老婦和幾個丫鬟,馬匪們殺他們還不跟碾死個臭蟲似的,臥在牀榻之上的楊長善此刻已經毒性大發,骨頭也酥了,筋也軟了,越是用力越沒力氣,他跟袁三坎打了幾個照面就癱軟在地上。
八歲紅爲了讓楊長善死得明白,她把與馬匪合謀的前前後後都交代了,楊長善萬萬沒想到的害死他的居然是被他救過的人,真是東郭先生救了狼,南郭先生救了蛇。
這時馬匪裡閃現一人,此人手裡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來到楊長善面前,楊長善與八歲紅同時認出了這個凶神惡煞的嘴臉,此人正是潑皮無賴袁胖子。
袁胖子對楊長善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是俺吧?楊長善我讓你跟老子玩英雄救美,今天就是你當英雄的下場。”
袁胖子手起刀落將楊長善攔腰砍斷,這麼個大英雄,堂堂的三品帶刀御前護衛,居然死在了一個無名的馬匪刀下,而且死無全屍。
自古許多大英雄都慘死在了無名小卒手裡,莽撞人張飛便是酒醉後被自己身邊的兵卒砍殺而死,義薄雲天的關二爺走麥城被小卒子所擒,最後落得屍首兩處的結果,他區區一個卸甲歸田的楊長善又何足掛齒?
八歲紅愣愣的看了看袁胖子,又用疑問的眼光看了看袁三坎,她問袁胖子道:“你不是在大牢嗎?”她又問袁三坎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袁三坎冷笑道:“他是俺大哥,是俺劫大牢把他救出來的,今天是爲俺大哥報仇來了。”
八歲紅眼淚奪眶而出,頓時肝腸寸斷,她一切都明白了,點頭說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姑奶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八歲紅的蠢話引得袁氏兄弟哈哈大笑,八歲紅來了烈性勁兒了,搶過一個小嘍囉手中的的單刀就向袁三坎劈來,袁三坎是殺人如麻的鬍子,焉能對她客氣,他側身躲過八歲紅劈來的單刀,同時舉起手中鬼頭刀便把八歲紅給劈了。
可憐又可恨的八歲紅倒在血泊之中,口吐鮮血,臨了還補上一句“我沒活夠,我不想死。”
她的死應了一句話“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全部都報。”她這不就是現世報嗎?
袁三坎手提鬼頭刀,用京戲腔調道:“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楊老財的巢穴,隨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袁三坎掄起鬼頭刀便大開殺戒,他的賊子賊孫們也不含糊,一會功夫屋裡屋外橫屍遍地,楊長善的二兒子楊克難,偏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雖說書生並非百無一用,但此刻真沒有“用文之地”他只有一閉眼待宰的份兒,楊克難被小嘍囉砍了兩刀便昏厥了過去。
楊長善的三姨奶奶馬氏是個烈性女人,在與馬匪門撕扯過程中,趁機碰柱腦漿迸裂而亡。有幾分姿色的二姨奶奶董氏被馬匪們行了獸慾後被一刀斃命。
不多時,整個楊家除了耗洞裡的兩隻耗子無一倖免,全部被誅殺得一乾二淨,雞叫前馬匪把貴重的東西打包放上了馬背,便匆匆扯呼了。
真是天不絕楊家,說也巧楊家大少爺楊克堅當天不在家,他被父親派去外地收租子去了,按理說楊克堅當天晚飯前能趕回來,偏偏他的妹妹楊九妹最近無聊得很,非要跟着出去玩,玩累了就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這兄妹倆算是逃過一劫,這也算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兄妹倆次日接近中午才返回來,回到家門外一改往日常態院門緊鎖,怎麼敲打門環也無人迴應開門,楊克堅扒着門縫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只見院子裡凌亂不堪,還橫着好幾具屍體,紅紅的鮮血更是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