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紅在楊長善給安置的宅子一住便是兩個月有餘,卻再也未見他來看過自己。
八歲紅心說,我一個小小跑江湖賣藝的戲子算得了什麼呢?想必恩人每天日理萬機是把我忘了,她明裡暗裡跟老媽子打聽楊長善的家庭背景,方知自己的恩人原來是個腰纏萬貫的大財主,家資相當的殷實,房有百間,地有千頃,素有楊半城之稱,十里八鄉無人能及。
“我們楊老爺樂善好施,被他接濟過的窮苦人不計其數,他更是俠肝義膽愛打抱不平,被他救助過的人更是數也數不清啊!”吳媽是個是個勤快人,手裡忙着活計,嘴裡叨叨咕咕的。
八歲紅問道:“像楊老爺這樣的大財主想必一定是妻妾成羣吧?你們楊老爺家裡有幾房夫人啊?”
吳媽答道:“大夫人不在了,現在有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兩位姨奶奶。”
八歲紅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心裡卻開始暗暗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原來恩人是如此顯貴之人,難怪那天他出手如此闊綽。以前跟隨老爹爹在外四處漂泊風餐露宿的,從來不知道衣食無憂是什麼樣的日子,自從住到了楊老爺的宅子裡,一天到晚吃香的喝辣的,衣食起居都有人伺候着,這糖灌灌裡的日子是何等的愜意啊?不如我對恩人以身相許吧?對!我要變成這宅子的女主人,豈不是美哉!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生猛海鮮,她越想越美,簡直都美出了鼻涕泡來了。
她照起了鏡子,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小臉蛋,猶如含苞待放一般,嬌羞羞的垂涎欲滴,雖談不上閉月羞花之色,卻也生得亭亭玉立。
然而恩人雖然有錢又是個大善人,但他的年紀也太大了,比俺爹還年長几歲呢?若真的嫁給楊善長的確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小模樣。
她又轉念一想,咳!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女人早晚還得有殘花敗柳的一天,於其以後一個人孤苦伶仃,人前賣唱看白眼,被那些好色之徒佔便宜去,不如趁着自己青春尚在,還有幾分姿色可嫁個好人家,他楊長善年紀雖大,畢竟是大財主,跟了他也不算吃虧。再者可留下知恩圖報的好名聲,豈不美哉!
經過輾轉反側一頓思想鬥爭。八歲紅牙一咬心一橫,決定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了楊大財主。
可是這個楊老爺怎麼就不來呢?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行動起來,心動不如行動來得直接,說做就做。
她叫來用人老吳對老吳道:“老吳啊!麻煩你去趟楊老爺的府邸,就說我有事情想與他當面說清,煩勞他過來一敘。”
老吳接到差使那是一刻也不敢怠慢,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飛奔而去,果然不負衆望,不到倆時辰便把楊老爺請了來。
楊長善一進院子就聞得香氣撲鼻,進屋一看滿桌子的好酒好菜,八歲紅滿面桃花般迎上來說道:“恩人快坐快坐,這是我親自爲恩人做的飯菜,不知道合不合恩人口味?”
楊長善坐下道:“你這孩子不要張口恩人閉口恩人的,都是一點不足掛齒的小事而已。”
八歲紅邊給楊長善斟酒邊道:“您認爲是小事,我可覺得是天大的事呢!”她眼珠一轉接着問道:“不叫恩人那您說我叫什麼啊?”她說話間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楊長善道:“我應該比你爹爹還要年長几歲,你就叫我大伯吧!”
八歲紅咯咯一笑露出一排銀牙,柳眉一挑道:“您說笑了,您哪有那麼老啊?管您叫大伯我張不開嘴。”
話末又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她語氣間表現得十分輕佻,眉眼間無比的曖昧,習武出身的楊長善生性粗枝大葉,對她的獻媚並不以爲然。
楊長善問道:“你今日叫我來有何事啊?”
八歲紅舉起杯中酒道:“恩人喝了這杯酒再說不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八歲紅也未介入正題,所說之話無非一些戲文裡的男歡女愛之事,楊長善不肖一顧只是悶聲喝了幾杯酒。
他見天色不早起身要走,八歲紅以醉酒之名,攔着不讓走,總是說喝完這杯再走不遲,左一個一杯,右一個一杯,一壺酒都了下了肚也沒讓他走,八歲紅不醉裝醉言行舉止間更是肆無忌憚的開始挑逗楊長善。
總是假裝不經意的將玉手放到楊長善的手上,玉足在桌下似乎也不太安分,一個花季少女的言行舉止堪比久居煙花柳巷的風塵女人。
對於八歲紅的言行,老頭子看在眼裡,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愛與情面沒說破罷了!他一再躲躲閃閃,她卻得寸進尺。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而楊長善並不買賬,隔在中間的這層紗還真不太好捅破,無論八歲紅怎麼勾引楊長善都無動於衷,一計不成,又生二計,二計不成施三計,直到她無計可施。
八歲紅心想你是不是男人啊?我八歲紅可是花容月貌的二八年華啊?配你個糟老頭子綽綽有餘,你還拿捏上了?
楊長善最後甩下一句:“我楊某人非好色之徒,救你只是出於俠義之心,望姑娘自重。”楊長善話畢便拂袖而去。
八歲紅獻媚不成反被人唾棄,又悔又恨又難爲情,楊長善走後她咬牙跺腳的在屋裡一頓罵“老不死的,老棺材瓤子,你個挨千刀的,姑奶奶給你臉你不要... ...”
八歲紅像極了母瘋狗,怎麼難聽就怎麼罵,罵累了開始嚎啕大哭,哭完了又罵,折騰一宿也未睡。
人生是一場戲劇,由愛生恨,由恩變恨,更可怕,世間有兩種人萬萬不可得罪,一種小人。
常言道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是明槍,小人爲暗箭,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另一種不可得罪之人便是女人,姜太公有詩云:“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 兩般皆是可,最毒婦人心。 ”
更有詩云:“離卻崑崙到帝邦,子牙今日娶妻房。六十八歲黃花女,稀壽有二做新郎。”
當年姜子牙學成下山,七十幾歲才娶妻六十八歲的馬氏,一直懷才不遇的姜子牙窮困潦倒,正是貧賤夫妻百日哀!久而久之,妻子馬氏遭罪不得,日吵夜鬧逼迫太公休了自己,百般無奈太公只得寫下休書。
太公將一紙休書拿在手中長嘆道:“娘子!書在我手中,夫妻還是團圓的好。你接了此書,你我二人再不能團聚了。“馬氏伸手接書,全無半毫顧戀之心。子牙嘆曰:“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由是可,最毒婦人心?”
由此證明有些女人的心之歹毒可見一斑,楊大善人算是得罪了一個比馬氏更加蛇蠍心腸的女人。
次日天光,八歲紅梳洗已畢,描眉畫眼好頓打扮,胭脂撲得足有大錢厚,大紅嘴脣子跟吃死孩子了似的,香水更是噴了半瓶子之多,這身打扮分明是想出去招蜂引蝶,可萬萬別招來馬蜂啊!
匆匆用罷了早飯,又對鏡子補了補妝,才一陣風似的出了門,這陣風融合了各種胭脂味;香水味,另外夾雜着風騷味,屬實刺鼻得很。
她昨天聽吳媽說今天是廟會,乾脆去轉轉散散心,廟會裡裡外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做買做賣的,上香看景的幹什麼的都有,封建社會娛樂場所不多,廟會便是個超聚人氣之地。
善男信女們從四面八方趕來燒香拜佛,有求官運亨通的,有求財源滾滾的,有求早生貴子的,有求嫁個好婆家的,有求早日討個好婆娘的。也不乏一些浪蕩的少爺公子哥,遊手好閒的地痞無賴,這些人不過是想尋花問柳,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廟會自古便是個魚龍混雜之地。
八歲紅此次來廟會一不是燒香,二不是拜佛,三不是許願,只爲找個如意郎君,她心想就憑我八歲紅這個小模樣,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男人疼我?我非要找一個氣氣你姓楊的那個糟老頭子,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這個三教九流之地,找三條腿的蛤蟆沒有,找兩條腿的男人倒不費吹灰。
果真在這兒勾搭上一個老爺們,此人人高馬大,長的不俊卻也不醜,有鼻子有眼且有耳朵,四肢不但健全還蠻發達的,豔遇就此開始了。
這個壯漢不走尋常路,每次都是翻牆而來,越牆而去,來往都是在夜靜更深十分,這非偷即竊的事當然不能光明正大,其實他們是自己想多了,並無人在意他們的苟且之事,八歲紅出於自己是未出閣的大姑娘考慮,暗地裡做那事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故而不能明着來,另外她還對楊長善還賊心不死,還想做楊家的夫人,所以不能讓楊長善知道她私會男人。
起初壯漢說自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八歲紅半信半疑,對於他出手闊綽這方面倒像個有錢人,但言行舉止又多了些匪氣,屬實不像善類。
在一次酒醉之際,八歲紅把他的真實身份套了出來,不知道還好,當得知對方原來是個馬匪,而且是馬匪中的扛把子,匪號鬼見愁袁三坎。
袁三坎是遠近聞名的馬匪,他手下十幾號炮手,哥哥殺人如麻,有三光之口號“殺光,搶光,奸光,”所到之處無不聞風喪膽,人見人哭,鬼見鬼愁,故此得名鬼見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