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侄?這……”藍思才一時啞口無言,呆呆看着白衣青年,說不出話來。
白衣青年見他這幅模樣,自顧自看着手中的藍綠幽火道:“想我夏輓歌入那玉蔥山已有八百餘載,如今也不過是一株火苗……”說完自嘲的笑了笑,轉臉看向藍思才,眼中精光一閃:“我講,你聽;我問,你答,如何?”
藍思纔不止是驚異這自稱夏輓歌的白衣青年是修仙者一事,在他心中還有事更甚於此。
這白衣青年輩分竟然這麼高?聽父親曾說過,那前任國師武相在宮中力除三妖,端的是厲害非凡,若是此人還在武相之上……想及此,藍思才冒出一身淋漓冷汗,眼神頓時飄忽起來,不敢直視那夏輓歌。
他視線離開了夏輓歌的雙眼,感覺好了一些,轉念又想:那道門本是大興正統教派,這會兒被佛門橫插一槓,兩者間總該會有些摩擦吧,可現在一看,兩人其樂融融,都跑到一輛馬車中同寢同眠了,哪裡還有相鬥的趨勢?分明是一對兒忘形之交嘛!
藍思才見眼前的認知變化太快,一時頗有些不自然,不知如何面對這修仙之人,也未聽清那白衣青年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努力的壓下心中種種,慢慢調節着自己心緒。
夏輓歌與藍思纔對話間,便知他不是第一回得知修仙者之事,此時說來要簡單的多,只聽他悠悠然開口道:“想必你對我爲何與佛家子弟攪在一處有所疑惑吧?!”
藍思才一聽,也不知怎麼應聲,想了片刻,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夏輓歌閉上雙目,放出靈識,瞬間便劃過山谷,將這片兒地界掃亮的一清二楚,這才睜開眼睛道:“我所求者,無非是玉蔥山塌,陽清派倒,無樂死!”
藍思纔開始還沒聽明白,待得仔細一琢磨,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雙目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叫冷風一吹,直投入了衣甲,一陣涼意襲來,打了個哆嗦,更是不敢做聲。
夏輓歌見藍思才這幅模樣出言安慰道:“你且放寬心,百十里內除了你等凡人,並無修仙之人存在,此間又被我施了障眼法,絕音壁,他人看之不着,聽之不見。”
本是安慰之語,這會兒叫藍思才聽來卻不是這麼個味兒,他怕啊!他不知夏輓歌爲什麼妖同他說這些事情,莫不是這秘密在他心中憋得久了,不吐不快,如今與自己說項一番,將心裡話全盤道出,最後再來個殺人滅口嗎?
夏輓歌知他心中想法,卻不再勸,隻眼露神光,衝着藍思才一伸手道:“你可知這是何物?”
藍思才聽夏輓歌相問,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夏輓歌手中虛空托起的火苗道:“這,是仙火?”
夏輓歌突然笑了笑,搖搖頭道:“這可不是什麼仙火,這……就是我!”
藍思纔不解其意,一陣納悶兒道:“你?”
夏輓歌解釋道:“沒錯,你且仔細看來。”說完將這火苗又往前推了推,湊到藍思才眼前,藍思才定睛往上面看去,只見那火苗不住微微抖動,除此之外,可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來。
夏輓歌接着道:“這上頭是不是分出九種顏色,由火心中泛紫,由紫及藍,由藍轉綠,層層漸變,卻有一出出現斷層,頗爲不自然?”
藍思才聽完又往夏輓歌掌中火苗近處湊了湊,拿肉眼仔仔細細這麼一分辨,果然如此,這股火苗從內而外都像夏輓歌所說一般,自然漸變,可在藍變綠時,卻有一處顯得十分突兀,不知是何原因。
“這是我的魂魄之火!在修仙界被簡稱爲魂火。
”夏輓歌道。
“魂火?”藍思才被夏輓歌的話,以及面前這新奇的事物所吸引,不自覺的開口問道。
夏輓歌肯定的點點頭道:“每個人的體內都有一道魂火,這魂火便是魂魄在人間的體現方式,非煉氣化神而不可以現,是以只有修士才能將魂火招出體外。”夏輓歌言罷忽而邪邪一笑:“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的魂火啊?我修爲尚可,自能助你一臂之力,將你魂火請出一觀。”
這話真把藍思才嚇到了,本聚精會神看着魂火的藍思才猛然後退兩步,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夏輓歌笑了一陣,不再拿藍思纔打趣,表情一肅道:“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稱之爲魂魄,其魂有三,一爲天魂,二爲地魂,三爲命魂,古稱‘胎光、爽靈、幽精’。其魄有七,一魄天衝,二魄靈慧,三魄爲氣,四魄爲力,五魄中樞,六魄爲精,七魄爲英,亦爲‘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魂爲陰,魄爲陽。其中三魂和七魄當中,又各另分陰陽。三魂之中。天魂爲陽,地魂爲陰,命魂又爲陽。七魄中天衝靈慧二魄爲陰爲天魄,氣魄力魄中樞魄爲陰爲人魄,精英二魄爲陽爲地魄。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獨住身。天地命三魂並不常相聚首。七魄中兩個天魄兩個地魄和三個人魄,陰陽相應,從不分開。並常附於人體之上。其實人類的七魄,實際上就是藏密所說的位於人體從頭頂到胯下會陰穴的中脈之上的七個脈輪,七個能量場。其中天衝魄在頂輪,靈慧魄在眉心輪,氣魄在喉輪,力魄在心輪上,並同時與雙手心和雙腳心相連。中樞魄在臍輪,精魄在生殖輪,英魄在海底輪。人體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又稱爲人魂,或者色魂。人類生命就是從此命魂住胎而產生的。命魂住胎之後,將能量分佈於人體中脈的七個脈輪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爲人的肉身所獨有,人死之後,七魄隨之消散,而命魂也自離去,生命即以此告終。”
“欲得通神,當金水分形,形分則自見其身中之三魂七魄。這取魂之法,就在其中。魂火的每一道顏色,是爲魂魄的一種,三與七加做一處,是爲十,我而這道魂火,卻只餘九種顏色。”
藍思才聽得入神,聽到此乍然道:“那不是少了一道嗎?”
夏輓歌點頭道:“你心思細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我這魂魄確是少了一道,你可知這一道魂魄哪兒去了?”夏輓歌反問藍思才。
藍思才哪裡知曉這些,自是搖了搖頭。
夏輓歌驀地咬牙切齒:“想我夏輓歌八百年前上玉蔥山求道,那時我意氣風發,更兼根骨奇佳,足有九分半的資質,甚得陽清派諸人賞識,直被陽清派掌教無樂真人收爲徒弟,大加培養。”
藍思纔沒做聲兒,就這麼認真的聽着。
“有一日,派中召集鐘聲長鳴,有執事長老對我等說,是上三仙正門來我派中做客,欲要選擇幾名資質不錯的弟子回山修煉。”
藍思纔不解其意,只好壯着膽子插嘴道:“何爲上三仙正門?他們收徒弟怎得要到其他派中去選?”
夏輓歌讚賞道:“小子看問題確是刁鑽的很吶!”
藍思才突被夏輓歌誇讚,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夏輓歌接着說道:“這上三仙正門乃是修仙界中三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派中之人不僅功法特殊,且修爲十分高明,他們分座於大陸之上,將整片大陸一分爲三,各自統領其下仙門,我大興,不過是這中仙大陸上的一片邊陲小國罷了。”
藍思才一聽,哪裡還穩得住,腦袋一暈,身子朝邊兒上一栽歪,好不容易定住身形,結巴道:“這……中仙大陸可是我們腳下大陸的名字麼?那它……到底有多大?”
夏輓歌一手托腮道:“據我所知,由北至南,像我這般金丹修士,全力騰空,便是飛上一年可也飛不到頭裡去。”
藍思才驚訝的多了,神經也就麻木了。想他那日曾在京城晏陽樓中見過這些修仙者,還與其中幾人對過話,記得有一人叫劉陽平,自稱是武相師侄,便是那等輩分的修仙之人,要離去也只是眨眼間的事兒,這夏輓歌若是那武相的師叔……這般算來,這中仙大陸,可真是大得離譜兒,叫人難以想象了!
夏輓歌等了片刻,待其消化了這些,這才又開口道:“那上三仙正門, 既是統轄我等道門的領袖,其門人自是要精挑細選,而這選擇的途徑,便是其他道門中的優秀弟子,以千年爲週期,每一千年都會派使者蒞臨各派,其實說來簡單,是讓弟子自行選擇去留,可實際上卻與強搶無異,名頭在那兒擺着,以他上三仙正門之威,誰又敢說個不字呢?”
藍思才心中默默點頭:確實如此啊,這般事情已是屢見不鮮了,看來無論是仙人還是凡人,都脫不出利益的糾結,更是一般的醜惡嘴臉,仗勢欺人!
夏輓歌道:“那時我是派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可他無樂卻有着私心,不願放我離去,生怕我對那上三仙正門有什麼想法,竟強自將我一魄從身體中分離出來,鎮壓在攝魂燈中,我當時修爲不夠,無法反抗,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既是魂魄受制,我再也不能離開玉蔥山,哪裡還會跟着他上三仙正門的使者走呢。”
藍思才聽到這兒,反倒有些同情眼前的夏輓歌,看他一副倜儻的模樣,沒想到背後還有這般悽苦的經歷。
夏輓歌說的如此悲愴,可這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減,叫藍思纔看了好是一陣毛骨悚然,夏輓歌接道:“還不止如此,我這一魄被制以後,修爲受損,資質受限,再也無法突破境界,一直停留在金丹期,大道無望了!這叫實是心灰意冷了很一些時日,可時間一長,我也就默認了這個結果,但也叫我心中的怒意更深,仇恨在我體內滋長,於是我閉門苦修,終是自創了一道獨門法訣,我叫它——陰陽分神訣!靠着它,我便能向無樂找回他欠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