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身世之謎

可令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兒,她終究還是讓那個令他放在心間上的丫頭受了苦,差點丟了性命。

而她眼中的傻丫頭,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依賴過他,包括任何人。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世界。一種芳華。

九朝其實也是個苦命的女子。但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讓苦難壓倒自己,而是努力的活着。一直很努力的去抓住她追尋的光。

九朝的娘名叫王織兒。與盛河幫幫助上官清風相識於青樓。當時上官清風對王織兒一見鍾情。一向愛面子如命的上官清風不顧一切反對娶了她。可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一時之間才子佳人的佳話在江湖上也廣爲流傳。人人都羨慕王織兒的幸運。

然而時間是最好的試愛劑。在可悲的現實的面前,曾經的山盟海誓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可笑可嘆。

一年以後王織兒生下了九朝。可令人唏噓的妓女的身份彷彿是身上永遠抹不掉的傷痕。誰都可以隨意嘲笑與諷刺。因爲用外人的話來說,不過是一個小妓女,命賤的很。永遠都是家族上不了檯面的唾棄。

或許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王織兒是幸運的。因爲她從來沒有愛上過上官清風。嫁給他也只是爲了遠離青樓,求個安生之所。

誰生來也不是妓女。王織兒原本也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後來家道中落後被賣入青樓。苟且活着。直到遇到上官清風,願意愛她,帶她回家。當時她以爲像她那樣的身份,只要有個求身之所足夠了,所以心甘情願的跟他去了盛河幫。

可是大族的日子雖然不用再爲了一日三餐發愁,可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嘲笑的眼光與詆譭。剛開始的時候,上官清風總是會護在她面前,給她樹立威信與出去。可是時間久了,他也不經常來看她,對她也慢慢越來越冷淡。還好她從來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她安慰自己這樣的日子已經夠好了,不是麼?有多少人吃不飽穿不暖,連活着都拼盡了全力,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只要她的女兒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長大,老天爺就是厚待她了。她跟自己說不能貪太多,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她只要守護着現在的幸福就是最好的幸福於她而言。

可惜人世間有多少事都並非如願。命運仿若寫好的劇本,不會因爲一刻而停下齒輪。

後來家族聯姻,上官清風娶了安平縣主爲妻。王織兒原本就是妾可爲了防止威脅地位,和給安平縣主一個交代,老祖母還是選擇毒啞了王織兒。並把他們趕出來,發配到了偏僻的小院,來給縣主一個交代。

那年九朝已經六歲。有了些許記憶。她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按着灌下湯藥,不停地向人乞求,不停地哭泣。而自己卻被人抱在一旁,眼睜睜的看着,眼睜睜的看着。卻無能爲力。

再後來,王織兒便不會說話了,九朝也很少再說話。這樣的日子艱難的過了半年,可是那狠毒的安平縣主終究是放不過王織兒。眼裡容不下丈夫的心中曾經愛過其他的女子。

九朝只記得那是個晚上,母親拉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三個字:活下去。不停地用手比劃着,逼着她發誓: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堅強的活着。然後讓她偷偷地逃了出來。

也是在九朝走後的幾個月流落的奴隸窩裡,從聽人閒談中才知道王織兒在她逃後就被人活埋了。而這件事也是當年那個發誓說愛母親的上官清風親自默認的。

她想於那個大家族而言大概對於他們來說自己的阿孃王織兒不過是一個蔞蟻,死不足惜。總有一天,她要讓那些傷害她阿孃的人付出代價。哪怕是一個簍蟻,也不是可以任人踐踏。

她那拼盡一切全心全力對待自己的阿孃啊!一輩子都在爲自己打算。剛進府的前兩年,上官清風對阿孃確實很好很好。可那時候開始,從剛生下九朝,她就自己偷偷的便開始積攢銀子。後來也就是大概九朝三歲多的時候一切都變了,老夫人因爲身份看她越來越不順眼,上官清風對他逐漸冷淡全心癡迷於武學,越來越沒地位。

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她花光所有的錢爲九朝請最好的師傅學習舞蹈,彈琴。肯求家裡會武功的下人教九朝童子功。直到現在九朝還記得每天天不亮四點多的時候母親便會叫她起牀,下叉,下腰。偷偷的在屋裡練習。直到母親滿意了才能吃東西。無論有多疼都不能喊出聲,漆黑的房間裡只有一根微弱的蠟燭和母親的身影常年陪伴。

九朝也會有孩子脾氣,實在堅持不下去發脾氣的時候王織兒就會帶着她去附近爬山,去街上給九朝買好吃的。

可她卻從不允許九朝在別人面前展示她的鋒芒。記得有一年老太太過生日有個琴妓彈琴彈的很好。老太太獎了她很多錢。九朝聽了一次便記下了譜子。彈給母親聽後高興的說要給祖母聽。 шшш¤ TTKдN¤ ¢○

而母親卻意外的的發了一次火,對她說根本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如果這樣將永遠都學不到真本事兒。

王貞兒原本是想等九朝再大一點兒就讓她偷偷逃走。世家大族生的女兒如果不是正室所生,多逃不了與人做妾的命。她不要女兒和自己一樣,命運任人擺佈,卻無力對抗。她要讓女兒學會安身立命的本事兒,江湖之大,只要有本事,就有選擇的權利。不困於世俗。可自從被毒啞了之後,她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陪着小九兒長大了。

進府的時候她就聽說過世上有一種厲害的武功,名字叫做鳳凰訣。就連上官清風也只練到了三成。是盛河幫的傳家之寶。她要就她的女兒自由的活着就必須要學會武功。

幸運的是她曾經伺候上官清風時無意發現過那密籍竟然就藏在上官清風牀上的暗盒裡。而他的屋子向來有人把守。想要進去更是難上加難。

於是她設計,那日與上官清風的巧遇。許是那日她較好的面容加上特意化了裝讓他心動了想起了曾經。許是心中想起了對她的虧欠。當晚上官清風便去了她的屋子。

她以屋子小,九朝不方便爲由提出要去他的屋子。他想都沒想抱着她應允了。回到屋子裡一頓親熱之後上官清風就熟睡了過去。看着熟睡的人,他偷偷的打開暗盒,拿出秘籍,努力的把圖和書記了下來。一個晚上是根本記不完的,他想能記多少是多少。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放回去睡覺。次日天亮上官清風醒來的時候發現她還睡着便讓她多睡會兒,自己出去了。可讓她驚喜的是整整一個星期她都被應允住在屋子裡。這樣她就足夠有時間記了下來。

只不過他住在上官清風屋子裡這事兒也很快傳到了老太太的眼裡,對於即將要嫁過來的安平縣主來說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可她顧不了那麼多了,爲了九朝,她別無她法。她不能把女兒的命寄託在這個家中任何人身上。直到確認自己可以毫無錯誤的記了下來她才提出要回到自己的院子。

回去後她就把她抄了下來,讓九朝一遍又一遍的背誦。整整三個月直到確定小九可以完全熟記於心後她才放心。一把火燒了自己寫的。小九是要逃的這東西萬萬不可落入旁人之手。只有記在腦子裡纔會成爲永遠的安全。

她做完一切之後就知道自己不久後的命運,便把九朝託付給自己救下過的一個奶孃,讓他帶着九朝去京城偷靠自己的親妹妹王柳兒。自己去青樓當年也是爲了養活妹妹。後來跟上官清風的時候自己給王柳兒留下了一大筆錢。前幾年來信說王柳兒靠着這比錢嫁了一個捕快。對他很好。讓他放心。讓小九兒跟着她,自己也放心了。

趁着大婚小九逃走了。王府里根本無人顧忌,可令她不知道的是,出府沒走多久,九朝就和奶孃走散了,流落在了奴隸窩中。

新婚三日,新夫人聽了府裡一些傳言就對她懷恨在心。起了殺念。可那時都傳她因丟了女兒神智不清,瘋了。

她想應該沒有人會和一個傻子瘋子計較。

她想,過幾年,或許自己還可以和自己的女兒相見。

她想,她還可以苟且的活下去。

可讓她和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她又懷孕了。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活不下去了。她也見不到她的女兒了,他更護不住他的孩子了。她也完不成那個人交給她的任務了。她生來就是一個簍蟻一樣的命運。她的希望就是她的女兒能夠自由的活着。不用像她一樣被任何人安排。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沒有過幾天,她的孩子就莫名其妙的被流掉了,之後她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

在她知道自己要離去那天,她躺在牀上虛弱無力,醒來的時候,她第一次看到上官清風哭了,淚眼模糊,她很想幫他擦掉,卻發現沒有了力氣。只聽到他一遍又一遍的質問,一遍又一遍的怒吼,: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我對你那麼好,你爲什麼還要偷它?爲什麼就不能放下?放過自己?”

“他和那個家就值得你付出那麼多麼?”

原來,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眼前這個男的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他在假裝不知道。看來他的演技好像更好,自己一個唱戲的居然也成了一個聽衆。

可他真的誤會自己了,她好想對他說解釋一句,:“我不是爲了任何人,只是爲了他們的小九能夠自由快樂的長大,只是爲了孩子。”可她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

可就算解釋清楚了又能怎樣呢,終究有些人,有些事兒,錯了就是錯了。錯過了也錯過了。不對的時間,再對的人,也是枉然。

她真的好累好累,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在夢裡,不用再擔心着醒來的日子,也不用感到夢中的無力與壓迫。

就這麼睡着,睡着,睡到永遠。再見了,我的孩子,媽媽愛你,你要堅強的活下去,自由的活着。因爲這是媽媽拿命給你換來的。你受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