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鞋嶺又出現在了眼前,衆人望着死一般寂靜的狹長的山谷,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誰也挪動不開腳步。
張主任看了一眼臉色晦暗的錢喜多道:“老錢,你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這樣吧,你們一家人和小馬就在這埡口上休息一會,尋找‘U棒’的工作就讓我和王隊長還有這些同學們來完成吧。”
錢喜多點了點頭,面色少許有些緩和。
他和錢衛東、周虹還有那位小馬(即被怪物咬斷了一隻手臂的戰士)呆在了埡口上。
在錢喜多看來,這埡口至少比那狹長而充滿危險的山谷要安全些。
楊浩不經意地一回頭,正和周虹四目相對,周虹的眼裡似乎閃過一絲關切——就象前幾天他所看到那雙清澈純淨、天真無邪的眼睛……
楊浩別過了臉,心頭似有一個聲音在說道:“周虹,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對我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轉變?爲什麼?爲什麼……我忘不了你的眼睛還有你似水的柔情?”
雨後的天空依舊湛藍,除了地面還有些溼滑外,幾乎看不到下過雨的痕跡,也看不到任何活物。山谷裡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楊浩和王隊長並肩走在了兩支隊伍的最前面。
王隊長一直繃緊着臉,不發一語,似乎他天生就是塊沒有情感的木頭。他壓根兒看不起這些“二等兵”,認爲和他們一起行動簡直就是軍人的恥辱。他真不明白張主任爲什麼會同意這些小青年的要求,不但把槍還給了他們,還讓他們一起參加行動?在他看來,這些人純粹就是累贅。
王隊長深呼了一口氣,正要邁步向前,楊浩卻突然一把拽住了他。
王隊長銳利的眼睛狠狠瞪了楊浩一眼,正想用一個有力而規範的擒拿動作反扭住這小青年的手臂,小青年卻指了指他的腳下。
他定睛一看,全身的血液頓時差點凝固住!
只見草叢中竟露出些許金屬的反光——那分明是一個很有力的鐵夾子,他若踩上去,不但他的牛皮軍靴會被扎個透穿,他的腳掌也同樣會被穿個透徹!
楊浩解釋道:“這是一個獵人用來夾野豬的獵套,不要說野豬,幾百公斤的野牛都會被夾住!”
王隊長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裡直叫慚愧和慶幸,同時面上的神色也稍有緩和。
他緊繃的臉上迸出了兩個字:“謝謝——你是怎麼看出來有獵套的?”
楊浩面上現出一絲紅潤:“我的祖上是獵人,我對獵套或多或少也有一些瞭解……”
王隊長這才認真打量起這個皮膚白淨、面容有點瘦削的青年來,同時同他也有了一些交談。
“咕、咕……”
路旁的草叢裡忽然傳出一陣母雞抱窩的聲音,一個戰士驚喜道:“野雞!野雞在孵蛋!”
他正要拔開草叢,楊浩忽然大喝道:“別過去,那是雞婆蛇!”
話未說完,一條碗口粗的麻花大蛇從草叢裡竄了出來,直射那戰士的面門。麻花大蛇的頭上一條鮮紅的雞冠分外顯眼。
那戰士嚇呆了,竟然忘了移動腳步,其他的人也都手腳冰涼、不知所措……
“噠噠噠……”一聲槍響,那蛇在離戰士面門只有幾釐米的地方被打碎了腦袋,啪嗒凌空摔落到地上,身子迅速僵硬了,只剩下尾巴還在扭曲……
王隊長扭回頭,只見楊浩的槍口正冒着一縷輕煙。
王隊長的眼裡露出了驚奇的神色。
他想不到這小青年的槍法這樣好!
要知道蛇在攻擊目標時,那速度就跟子彈一樣飆射向前,人絕對躲不開它這致命的一擊的,往往人的眼睛看到它時,它的頭已經縮了回去,完成了攻擊!因此要想在它高速運動的時候拿槍擊中它,無異於拿槍去射擊一顆高速飛行的子彈,其難度可想而知。
但楊浩卻準確地擊中了它的頭!
王隊長這下是真的佩服了這小青年。
王隊長也算是一名神槍手,各項考覈成績都很優異,幾乎隨手一槍都能打出個十環來,但他卻沒有把握擊中眼前的這條蛇!
“你的槍法爲什麼這麼好?”王隊長問道。
楊浩的臉上又有了些許紅暈:“這不是我的槍法好,我只是出於一種救人的本能……”
“本能?”王隊長搖搖頭,表示不相信。
楊浩其實也挺喜歡這位王隊長,他早已看出這位王隊長是真正的軍人,就象一柄出鞘的鋼刀,隨時會給敵人以致命一擊。他雖然不苟言笑,看似嚴肅呆板,其實剛直不阿、性情外露。
倒是錢、張兩位,總給人一種神秘陰森的感覺。
他們過於詭秘的言談舉止不能不讓楊浩聯想到他們可能還有其他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爲了找到“U棒”和消滅變異生物。
特別是張主任,他的那兩片眼鏡片後面到底隱藏着什麼?
這些疑問,楊浩當然不好直接詢問王隊長,他估計,王隊長和他的武警戰士們對張主任的真正目的可能也是一無所知。因此他只能藉着剛纔露了的這兩手博得王隊長的好感和信任,在同他討論純軍事問題的過程中能探聽出些蛛絲馬跡。
“嘀嘀嘀……”張主任手中的金屬盒子忽然發出了異常的警報聲,盒子中心的小泡上不斷閃現着紅燈。
“怎麼回事?”王隊長疑惑地看着張主任。
張主任扶了扶眼鏡框道:“‘U棒’就在附近。”
“在哪裡?”
“北偏東方向,直線距離不超過一公里!”
二十分鐘後,大隊人馬登上了一座懸崖。
“嘀嘀嘀……”金屬盒子仍在報警。
張主任看着懸崖下道:“就在下面。”
王隊長看了看懸崖下面,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不禁皺緊了眉頭。
這是一處由玄武岩構成的近乎九十度傾角的直上直下的峭壁,峭壁下應該是一處天坑,估計高達上百米,四面環山,天坑面積約一萬平方米。
從上往下看,看不到坑底,只能看到一片鬱鬱蔥蔥的由森林組成的綠色。
王隊長命戰士們砍來粗藤結成纜繩,準備派人順着藤纜下到天坑底部去。
王隊長指定了一名身手敏捷的戰士老胡和他一起下到崖底去。
楊浩看着王隊長從容不迫地往腰間拴着樹藤,心中忽然升起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他想要阻止王隊長的冒險,王隊長卻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並衝他點了點頭,那意思是告訴他,不會有事的……
戰士們慢慢地將王隊長和老胡放了下去……
不但武警戰士們,曾國文、農民等人也都緊張得渾身冒汗,衡其更是緊張得連放了好幾個臭屁——不過這回沒有人笑他。
楊浩目光四處打量,看能否找到下到崖底的捷徑。他敏銳地感覺到,王隊長他們的力量太過單薄,誰知道天坑下到底隱藏着什麼危險?
“那邊有一處裂縫。”唐軍似乎洞察了楊浩的心思,往東邊一指道。
楊浩便率領他的這一拔人向東邊走去,試圖找到縋下懸崖的捷徑……
十多分鐘後,楊浩他們走到了裂縫邊。那是一條四到五米寬、兩到三米深的溝壑,象一架長長的天梯斜鋪在峭壁上。
衡其探頭往下一望,只覺得整個身子不聽使喚地便要往下墜去……
幸得農民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他的衣領,象老鷹抓小雞一樣將他拽了回來。
唐軍嗤道:“有恐高症就別往邊上站嘛。”
謝可笑道:“衡其會‘輕功’,摔不死的。”
衡其面紅耳赤道:“去你的,我只不過是有點馬失前蹄……”
曾國文望着楊浩道:“咱們都沒有特種部隊的身手,還是別逞能吧。”
楊浩卻一眨不眨地緊盯着張主任他們呆的那塊崖頂,目光中似有某種深刻的含意——看來他的本意並不是要從這裡下去,只不過是想找個僻靜的地方遠遠地觀察張主任。
張主任四十多歲,不算胖也不算瘦,肚皮微微有點凸起,這大概是所謂發福的前兆吧。一張國字臉上眉毛很濃,鼻樑上架副金絲眼鏡,鬍子颳得很乾淨,看起來象模象樣——就這麼一箇中年男人,有什麼值得楊浩研究的呢?
唐軍等人皆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