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禎莫抵達了醫院,方澍野似乎已從範海明那裡得知他跑來的事。
“你可以進去,只是探視完就離開這裡,記者很多。”方澍野冷着聲音說。
“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方總,你命令不了我的。”
四目相對,範禎莫丟給他一個充滿敵意的眼神,進了病房。
方澍野這些天,都沒有聽到葉星橙說話,可是她卻和範禎莫聊地很好。
他和她的愛情真的只是自己固執己見的結果嗎?
或者兩人的愛已在漫長的時歲中日漸消磨,這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只是兩人沒有發覺而已。
掂量來去,範禎莫在星橙心裡佔據了重要的位置,一直是,只是他太過於自信,相信他和她的愛不會出現裂痕。
他是放了最執拗的宣言,於葉安面前。
只是未來,他覺得是個空洞,他不知葉星橙能否相信他們兩個還可以走下去。
眼下她根本不願和他說話,那視線裡枯萎的光澤,還有他能感覺到的冰冷距離,讓他心中苦澀不已。
就算說成千上萬個對不起,如今他剩下的只有固執,只有他認爲的愛情。
“方澍野,是你,你僱傭了保鏢,你用你的威力讓她住在你那裡,她不願意這樣的,她的幽閉恐懼症,是因爲你,你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
範禎莫出來,在休息室將他痛斥地體無完膚。
那些事,是的,都有過。
會嗎?
跟自己在一起,會那麼不開心嗎?
他以爲相愛的兩個人就該在一起,不該那麼的謹小慎微
可是他從來沒有虐待過她,她去江季遊那裡,他沒有阻攔,她和範禎莫見面,他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縱然是發火鬧了脾氣,卻沒有試圖限制她的自由,而那些保鏢不過是出於安全需要,而後來他都撤掉了,甚至這陣子他沒住在家裡。
“我是冷落過她,也因爲你,我們吵過架,也因此一氣之下讓她受傷,只是我從來不知道幽閉恐懼症是什麼”方澍野嚴肅地解釋着。
葉安站在休息室外,她聽到了他們的話,而這幾天葉安都在通過各方瞭解情況。
這心理患病,她想來想去都和方澍野脫不了干係,這女人但凡心理有了病,大抵都是被身邊的男人作踐出來的。
葉安成晚上成晚上睡不着,這一輩子沒有孩子的女人,得多可憐那,偏偏這厄運就降臨在星橙身上,星橙纔多大的年紀,這日後可怎麼着啊?
加上這幽閉恐懼症,也備不住會越來越重,如果這病重到了精神出現障礙,那作爲姑姑的她真是大罪壓身。
而今天聽範禎莫有模有樣地說,那方澍野也承認了發生的一些事,葉安那火一下上來了,“好你個臭小子,還說不是你,旁人都看出你的不是來了,你還敢否認?”
“姑姑,我沒有否認。”
“別叫我姑姑,我最後悔的就是這事,方澍野,你聽好了,你想沒想到這不是理由,星橙現在是身子也壞了,心也傷到了,她全身上下沒一處好的,當年她好端端的,走入了方家,你婚禮上怎麼說的啊,最後離婚了才告訴我,你們方家做事夠絕,還有我看着她離開,以爲這也是好事,怎料到五年後你又去打擾她,你明知道她是個實誠孩子,你明知道她也是個死心眼,你還對她緊盯不放的,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了你彌補的機會,可你呢,你將她害成了什麼樣子,那酒店的檔案室我去過了,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冷的跟停屍房似的,四周烏漆墨黑的,你就怎麼忍心?”
葉安氣地嘴脣直抖,方澍野也無法釐清一切。
很多年很多年,他都是迷茫地很,不知道好端端的日子,怎麼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別逼我,姑姑,我承認是我的錯,可是你不能”
“不能?方澍野,你憑什麼就覺得星橙該跟你啊,你有什麼好啊,你別仗着你有幾個臭錢,就覺得誰都得怯你三分,我葉安活這麼大了,我纔不管你身嬌肉貴,幾斤幾兩,傷了星橙,我就跟你沒完,還有你別覺得她是你前妻,你就覺得你有底氣了,我告訴你,方澍野,你別動心思,待她好了,我就接她走,她的未來和你沒關,你該幹嘛幹嘛去!”
葉安表明了態度,範禎莫聽着耳根子舒服,當即要隨着葉安去病房,卻見葉安翻了一記白眼,做了個閒人免入的表情,“範禎莫,你也別覺得你有機會,你都有家庭的人了,別沒事往這裡一杵,害我們星橙說不清楚,那記者們可還在外頭呢,我告訴你我寧肯養她到老,也不會讓她跟你們這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主兒過去!”
“姑姑,你怎麼連我也罵了?”
“少跟我套近乎,這也是星橙的意思,人也看完了,回家去,啊,這裡有我,我纔是葉星橙唯一的家屬。”
葉安怒氣橫陳地走了,方澍野坐在休息室內,看到範禎莫坐到了對面,大有和他一同倔強下去的意思。
他頭痛欲裂,也不想看到範禎莫,隻身去了一處無人的角落。
後來他的手機響了,他看看手機上的號碼,提起精神接聽了。
“澍野,你好嗎?”
莜雅的聲音,帶來了朋友般的關懷。
“她不好,我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星橙恢復的怎麼樣了?”
“一般,我使不上力,只能着急。”方澍野用很沉重的聲音說。
“澍野,昨天我問過彼得,他說星橙不知怎麼得了腦震盪?”
“已經沒事了,是我的疏忽。”
“不,這事估計是孝慈惹出來的亂子。”
“孝慈?”
“這孩子最近老說謊,已經被我發現好多次了,於是我和他談話,我讓他把說過的謊都寫在本子上,算算一共說了多少次,我看了他寫的話,他說他在你這兒的時候,是自己磕傷的,卻誣陷星橙,他衝你撒謊了,後來我問過一些事,他才告訴我他將星橙從樓梯上推了下去,還拿玩具槍沒大沒小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的事,我想來想去,覺得這事該由我來解釋,只是樂團排練的日期定了,我在練習曲子,也在辦理簽證的事,所以我不過去了,那邊就由你帶我向星橙道歉,等她好一些,若還不嫌棄我這個舊識,我會和她見面的。”
“這樣——”
方澍野哦了聲,怔怔掛了手機。
眉毛又蹙緊了,自責讓他無法再踏入那病房半步。
他離開了,雖然每天還是會探望,只是他很知趣,只要葉星橙閉上眼睛,選擇不看他,他就離開,離開她的視線。
陽光很好的日子,他覺得她該曬曬太陽,於是他推着她出去,只是電梯關閉的一瞬,他看到她虛弱地站起,渾身發抖,大汗淋漓,一副要暈厥的樣子。
“沒事,不怕,星橙,我在,我在”
他呼喚着她,安慰着她,飛快地帶她返回了病房,呼叫了醫生。
從藥房回來的葉安,眼見一個轉身的功夫,就出了事。
“你一來就準沒好事,出去,出去,別讓我看到你!”
葉安又驚又氣,方澍野禁不住傷心淚涌,他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好些。
而心理醫生在安撫了病人後,遞給他一杯水,帶他去了外面。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醫生?”
“方先生,您該休息一下,我覺得您可能有抑鬱症的傾向,還是該在沒發生問題之前,進行適當干預的好。”
“您——”方澍野有些沮喪。
“您的朋友劉彼得先生和我提過一些你的事,我最近因爲在這邊做心理疏導,所以特意留意了您的情緒,我覺得您真的該關心下自己。”
“我只是近來疲憊了些。”
“方先生,葉小姐會好起來的,您這樣自責,在她沒好之前,您的心理防線萬一崩潰了,這樣對你們雙方都不好,轉移一下情緒,想一些積極的事,快樂的事,和朋友們在一起聊聊,很有效,您也需要曬太陽,感受陽光的。”
醫生留了名片,方澍野在醫生的勸說下離開了醫院。
回到住處,方澍野逼迫自己休息,然後在一個陽光不錯的早晨,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該離開了。
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或者也包括放手。
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他也知道傷害造成了,裂痕顯現了,而葉安的態度是何等的堅決。
最重要的是,一想到在電梯裡,星橙發病的模樣,而自己的安慰和守護全然無效。
方澍野覺得自己好失敗。
他選擇不再傷害她了,不再給她壓力了,退出她的生活了,讓她自由自在,讓她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簽署了文件,交給了律師,“待葉小姐出院後,將這個給她,我將我在皇后大酒店90%的股份授予她,剩下的10%,由她決定是授予鄭元,還是接受,亦或是進行相關慈善事業,而如果需要資金支持,可以隨時找我。”
“澍野——”
劉彼得和陸玥馨眼見着這一切發生,都有些震驚。
“我收拾了行李,我該回家了,彼得。”方澍野慘笑了下。
“關於星橙,澍野,你是怎麼想的?”
“我先走一步,或者纔是對我和她最好的方式。”
“決定了?”
“嗯。”
“好吧,我們一起走。”
“彼得?”陸玥馨一旁泛着嘀咕。
“玥馨,你若能撬開葉星橙的口,我就拉澍野留下。”
“我試過了,她說和我做朋友是騙我的,也不知道我得罪她哪裡了,好小心眼。”陸玥馨沒有一點辦法。
“好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事情擱淺也未嘗不是一條路,我們回家,做好自己的本分。”劉彼得也覺得整天在醫院耗不是法子,他不勸也不問,和方澍野彼此瞭解太久,他相信這個決定,是方澍野深思熟慮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