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桀好像怎麼都要不夠,他不能感應到夜兮的真心,卻用這種拙劣的辦法得到她,一次次的得到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在傷口上再撒把鹽。
藥效過後,皇甫桀逐漸恢復平靜,他若無其事地從牀上下來,沉默地穿上外袍;狂風襲來也不過如此,夜兮目光呆滯地躺在牀上,全身赤裸。
皇甫桀把夜兮從牀上抱起來,他擁着夜兮,恨不得將其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可是夜兮卻幽幽地開口:“你說我是你的,那你呢?你是我的嗎?”
皇甫桀身子一僵,突然被這句話問得愣住,他鬆開手,與夜兮平視,夜兮的鎮定反而令皇甫桀更加浮躁,所以他突然想逃,躲開了夜兮的質問。
“我愛你,愛得失去自我,即便我知道我應該恨你,也不能自已地愛上……”夜兮噙着淚,嗤笑一聲,說道:“可是你不愛我,根本不愛,你只是在孤獨中尋找一根救命草,你千辛萬苦地尋找一種方式,要救的是被封印在邶寒山裡面的瑾公主……”
“你怎麼知道?”皇甫桀恍惚地驚問。
“是我知道邪神的傳說。”夜兮淌着淚水,悽楚地笑道:“你承認你就是邪神,那個曾經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邪神,在五大族羣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邪神;加上桑芙姐姐告訴我的故事,我能把前因後果全都連接起來……”
“你不應該知道這麼多。”皇甫桀冷斥一聲,說道:“就算我曾經有了瑾公主,但並不影響你成爲我的女人。”
夜兮從牀上下來,赤着腳走過去,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皇甫桀,彷彿心在滴血地問道:“那瑾公子呢?是要告訴我,其實從一開始王上根本愛着的就是瑾公主,哪怕是化身另外一個男人,他都有瑾公主的影子,而我夜兮……從來都只是一個笑話。”
皇甫桀刻意迴避夜兮的逼問,他怔愣地別過臉,似乎很大程度上陷入不可自拔的迷惘;瑾公主,他不是應該守着瑾公主嗎?夜兮說得對,他擁有瑾公主,百年來他等的,他念的,他癡迷的,他現在放棄了嗎?他不能允許自己這麼做,他逼着自己接受。
“不要再說了。”皇甫桀怒喝道:“你說得對,我不愛你,根本不愛……”雖說這些是說給夜兮聽,但更像是告訴自己,提醒自己的心,他不應該再這樣繼續下去。
夜兮咬着脣,努力飲下懸掛在眼眶裡的熱淚,她的掙扎在皇甫桀心裡化成一道血痕;夜兮伸手抓起皇甫桀的手,然後憤恨地咆哮:“那現在就殺了我…給我一個機會死在你手上,也許我可以好過一點。”
皇甫桀劍眉一豎,猛然推開夜兮,沉聲斥道:“生下這個孩子,救了瑾公主,我會考慮善待你。”
“不要企圖在孩子身上做什麼。”夜兮捂着肚子,驚慌地駁斥。
“你可
能還不知道一件事情。”皇甫桀冷冷地說道:“之所以會殺了你母親,那是因爲她是龍族的人,身體裡留着龍族的血…本王需要龍族的血,本王的殘礱是把嗜血的劍,只有吸食了龍族人的血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母親是龍族的人?怎麼可能?”夜兮心神不定地反問:“這麼說來,你留下我也是因爲……”
“你生下這個孩子,他就擁有龍族人的血。”皇甫桀厲聲啐道:“血蠶需要這樣的血,找不到陰血,只能用這樣的辦法…總之,只有瑾公主復活,我才能真正擁有完整的龍脈。”
“皇甫桀,你好殘忍,你居然讓你自己的孩子變成祭品。”夜兮徒手撲上去,皇甫桀卻運氣移動,讓夜兮撲了個空;夜兮踉蹌地扶着牆壁,差一點摔倒,她發覺肚子隱隱作痛,很不舒服的感覺讓她暫時顧不上對付皇甫桀。
夜兮一隻手捂着胸口,胸脯上下起伏很大,看樣子她站得十分吃力;皇甫桀拂袖而去之後,趕進來的是翠兒,見夜兮赤身地站在一旁,翠兒立刻拿來紗衣爲夜兮遮住全身。
翠兒小心翼翼地攙扶夜兮返回牀邊,可是夜兮每走一步都顯得很艱難;突然夜兮轉過身緊緊地抓住翠兒的手腕,她面色驚恐,雙目猙獰,翠兒見此狀嚇了一跳,不禁顫聲地問:“夜兮姑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奴婢去請太醫?”
“不,不用了……”夜兮努力地吸氣,彷彿要抓住最後一絲氣息;就在翠兒手足無措之時,她嗅到一股難聞的味道,低頭搜尋,猝然瞥見夜兮兩腿之間腥紅的血液。
“啊——”翠兒嚇得大叫,擡眸忙問:“夜兮姑娘,是不是胎兒又不穩?”
夜兮兩腿打顫,忽地一軟順勢倒進翠兒懷中。
“梅蘭……”翠兒大聲呼叫:“快請太醫……”
“不用了,他不應該出生……”夜兮這一次並沒有像上一次那樣作爲一個母親的堅持,反而消極地用最薄弱的力量宣告她的放棄。
“唉……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卞太醫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翠兒緊張地問道:“卞太醫,您再開幾副藥試試啊……上次,上次您不是保住了孩子嗎?”
卞太醫站起來說道:“並不是老夫不想保住孩子,只是這一次傷得太重……加上之前也還沒有調理好,所以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卞太醫……”翠兒比夜兮還着急,卻見夜兮靠着牀頭安靜地坐着,聽完卞太醫的話,她有氣無力地對翠兒安撫:“翠兒……太醫已經盡力了,你不要爲難太醫。”
“夜兮姑娘,這可怎麼辦啊……”翠兒跪在牀邊,她慌亂地六神無主,儼然是擔心自己成爲勒殺孩子的幫兇。
夜兮撫摸翠兒的頭,輕輕地道:“去看看月桔回來了沒有,我
反而比較擔心她。”
“夜兮姑娘,孩子沒有了,王上怪罪下來怎麼辦纔好?”
“如果不是他獸性大發,孩子又怎麼會保不住?”夜兮嗤笑一聲,冷漠地說:“就算他不這麼做,我也不會讓他得逞,我不會讓他用我的孩子喚醒血蠶。”
卞太醫對着翠兒又道:“翠兒,這幾天好好照顧夜兮姑娘,該補上的一定要補,再還有,不能讓王上行房了,這對夜兮姑娘以後更加有影響。”
翠兒點了點頭,而後吩咐梅蘭送走了卞太醫;夜兮躺在牀上,目光一直遊離,思緒都不在滑胎的事情上。
“翠兒,去看看月桔回來沒有,我心裡一直很擔心。”夜兮扭頭說道:“翠兒,孩子沒有了,我們就沒有了保障,你和月桔都要萬分小心,知道嗎?”
翠兒哽咽地應道:“是,翠兒明白。”
卞太醫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彙報滑胎一事之後,整個宸宣宮莫名地寂靜;連素姑大人都不敢多說一句,她細心觀察皇甫桀的臉色變化,覺不出王上究竟是喜還是憂。
忽然,皇甫桀獰笑兩聲,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淡淡地道:“她不想讓本王得逞……這纔是夜兮。”
素姑大人轉身試探地問道:“王上,夜兮姑娘冊封的事情……”
“孩子都沒有了,她有資格冊封嗎?”皇甫桀把鳳印擱在案桌上面,嚴謹地說:“鳳印,本王暫時保管,你先出宮查辦藺大人被埋伏的事情,回宮後本王自然會嘉賞你。”
“多謝王上。”素姑大人欠了欠身,雖然鳳印暫時還沒有回到自己手中,可是夜兮這個棋子等同廢掉,現在出宮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卞太醫起身打算隨同素姑大人一起退下,可是皇甫桀忍不住喝道:“卞太醫請留步。”
“王上。”卞太醫俯身應道:“不知王上還有何事吩咐。”
皇甫桀走到卞太醫跟前,心事重重地說:“用御藥房進貢的人蔘,務必把夜兮的身體調理好,不過…不要透露是本王的意思。”
卞太醫瞄了一眼皇甫桀,頷首回道:“是,老臣知道怎麼做。”
“還有……”皇甫桀抿了抿嘴,猶豫地說:“夜兮姑娘喜歡甜一點的食物,那些藥如果太苦,她肯定不會喝,你記住要想盡辦法讓她喝下去,要她儘快地恢復。”
“王上,老臣會親自監督的。”卞太醫偷笑一聲,說道。
皇甫桀冷瞟一眼卞太醫,然後一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雖然有很多的擔憂,可是皇甫桀依然不想縱容自己,他模糊了對夜兮的感情,又不能忘記和瑾公主的山盟海誓,更何況瑾公主有他需要的龍脈,爲了江山社稷,爲了成爲至高無上的王者,他告誡自己,對夜兮那點感情根本就不足掛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