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美麗在於它可以掩蓋許多的事物。無論是世間的美好、社會的陰暗還是惡毒的詭計、善意的謊言在這一刻都將停滯下來。
然而黑夜卻是短暫的,東方泛白,曙光出現的那一刻,一切的一切又將繼續。
“小白…小白,你別走,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啊…”隨着一聲悲痛的怒吼,楚天吟從睡夢中驚醒。
此時天已經矇矇亮,楚中嶽、韓文秀、楚護龍三人聽到楚天吟的叫喊聲相繼趕到。
韓文秀見兒子滿頭大汗,臉色煞白,以爲做惡夢了。連忙把楚天吟摟到懷裡安慰道:“兒子,別怕那是個夢,都過去了…別害怕”
楚天吟表情茫然,兩眼似無焦距般呢喃道:“那不是夢…不是夢,小白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楚中嶽和韓文秀他們瞬間明白一向活潑的兒子爲什麼能這般失神了,同時看向楚護龍,眼神中百感交集不知所措。楚護龍重重的嘆了口氣心中也不禁暗歎,天吟不管如何優秀,但始終還是個孩子啊,心智是需要不斷磨練的。楚護龍轉身走出了楚天吟的房間。楚中嶽看了看妻子懷中的兒子,隨後也跟了出去。
院子中央的木桌旁,楚中嶽掏出煙遞給楚護龍並給他點上後自己也點了一根,狠狠的吸了一口,似要把所有煩惱吸進肺裡一樣,悵然道:“十六年前我們到處奔波了兩年,到這裡已經十四年了,我和文秀已經適應了這種新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我們甚至非常喜歡這種田園生活,自古男耕女織天造地設,雖然放到如今的農村有些突兀,但我和文秀就是這麼想的。可是給天吟從小就灌輸那種低調的思想真的對嗎”楚中嶽說完掐滅了菸頭同時又給自己續上了一根,可以看出平時很少抽菸的他此時內心的矛盾。
“沒有辦法,這也許就是他的命吧,以後如何還要看他自己了”楚護龍看着遠處傲然矗立的大山,無奈的說道。
“命?現在這樣的引導是對他變相的壓制,我看天吟是潛龍在淵,他遲早是要困龍昇天的,儘管那樣會付出很大的代價”楚中嶽語氣中對自己的兒子有着相當的信任。
“那也總比丟掉小命強吧”楚護龍喃喃道
屋子裡,韓文秀看着一臉茫然的兒子,心裡有着說不出的難受,從小就看着他跟着爺爺學習武功,權謀之類的東西。別的孩子在玩的時候天吟卻在蹲馬步、背詩經,別的孩子在媽媽懷裡撒嬌的時候,天吟卻在爲古戰場上的失敗者黯然神傷。太早的讓天吟接觸這個社會的內幕,使得天吟根本失去了兒時的天真。關鍵是當天吟對這個社會有所瞭解並且在每方面都有自己獨到見解的時候,他爺爺竟然誘導他做個底層的小人物。
但是這一切又豈能怪他的爺爺呢。難道這就是天吟的命嗎。
在韓文秀回過神來的時候,楚天吟突然從她的懷中掙脫,向院中跑去。韓文秀來不及多想,趕忙追了出去。
楚天吟來到楚護龍面前,直視着楚護龍那古井不波的眼睛道:“爺爺,我做的夢是真的對嗎,您爲什麼要騙我”
“哦?爲什麼這麼說呢”楚護龍反問道
楚天吟見爺爺沒有回答自己,轉過身看向遠方,沉聲道:“我可以感覺到小白現在離我很遠”
“是的,爺爺騙了你,說是借小白用幾天是假,我已經把它送到了很遠的地方”楚護龍看着楚天吟的背影觀察着他的反應。
楚天吟聽完後不沒有轉過頭,只是輕輕的問道:“爲什麼”這是三個大人意料之中的事,楚天吟從小就接受爺爺的教導,還不至於像別的孩子一樣大呼小叫的。
“只能說它現在不適合和你呆在一起”楚護龍隨意的答道,他不想過多的解釋什麼。
楚天吟聽完爺爺的解釋也沒再問什麼,轉過身道:“爺爺,能和您過幾招嗎”
院中一直站在旁邊插不上嘴的楚中嶽和韓文秀被楚天吟沒來由的話弄的一愣。倒是楚護龍微微一笑,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就在楚中嶽和韓文秀要出聲阻止的時候,楚護龍說道:“好,你現在的狀態是應該發泄一下了”說着起身走向院中唯一的一間下屋。
下屋即古時候的廂房,現在的農村稱其爲下屋。只不過古時候的廂房是用來招待客人居住的,而現在農村的下屋大多是用來當倉庫放雜物的。楚家的下屋的用處則是用來給出天吟練功的,因爲現在的社會很少有人練功,所以楚護龍不想讓別人知道楚天吟會武功,所以就找人蓋了這間下屋,從小到大楚天吟不被允許在外面輕易動用武功。
楚天吟跟着爺爺來到下屋,把門關好。這是一間四十多平米的小屋,屋內很簡陋,沒有窗戶,土地水泥牆,牆上懸掛着一個小燈泡,只有牆上貼的隔音板算是屋內唯一的裝飾了。
一老一少站在屋子的中央,都沒有說話只是相互對視着。昏暗的燈光下爺倆蓄積待發,十幾秒鐘之後,楚天吟氣勢陡然提升,雙腳猛的登地,身體前傾猶如離弓之箭閃電般射向楚護龍,離楚護龍半米左右的時候緊握成拳狀的右手帶着力慣千鈞的力量砸向楚護龍。
楚護龍不爲楚天吟強大的氣勢所動,眼睛盯着楚天吟帶着拳風的右手並無閃躲之意,雙腳略微劃出些角度,兩膝微彎,在楚天吟的拳風迎面的那一刻,懶散的推出一掌。那看似隨意的一掌在與楚天吟的拳頭接觸的剎那間,發出排山倒海的氣勁,恰好將楚天吟的拳勢抵消。
兩人各後退一步,在楚護龍剛穩住身的時候,楚天吟在落地一剎那借助下落的力道,身體下蹲再次彈射而起,又是一樣的招式,但是路數相當的詭異,拳頭閃電般擊出卻不夾雜一點氣勢,方向飄忽不定,在昏黃的燈光下晃出幾道殘影攻向楚護龍。
楚護龍看着相同的一招,但是路數相差卻極大,眼中不禁異彩連連。大喝一聲:“來的好”。在楚天吟的拳頭靠近自己的攻擊範圍的時候,兩腳分開兩手緩慢擡起,太極式的推手纏勁緩慢涌出,以靜制動。“嗯?”楚護龍突然感覺不妙因爲他的手落空了,只抓到了一個拳影,楚天吟的手以詭異的弧度繞了過去直奔楚護龍的左胸而來。
楚護龍已經來不及躲閃,當拳頭砸到身上的時侯,左肩略微後傾全身力量集中到肩部,卸掉了大部分的勁道,可就是那一小部分的力量還是讓他退後了兩步。
“小子,看來你是深藏不露啊,那我可要攻擊了”楚護龍穩住身形道
楚護龍也知道自己的孫子在武功上還是很有造詣的,但是現在到什麼地步其實他都不知道。說完楚護龍也不藏着掖着了,氣勢迅速攀升,變守爲攻。
兩個人招數凌厲,變幻萬千。你來我往,見招拆招。說時遲那時快,兩個人電光火石般對攻了近百招。
這樣的勢均力敵,實屬消耗戰。年輕就是資本,這是亙古不變的事實。隨着不斷的消耗,楚護龍的額頭上布上了一層細汗。反觀楚天吟,精力旺盛猶如過江之鯉般亢奮。
楚護龍在擋下楚天吟一記大力劈腿之後氣喘吁吁的說道:“停…停吧”
楚天吟聞言也收住身勢,雙手撐着膝蓋微微的喘着氣。
片刻後,“噗通”兩個人同時坐到地上,周圍的地上揚起了一陣灰塵。爺倆相視一笑,楚天吟是發泄後的輕鬆,楚護龍則是解開孫子心結後的高興。
“爺爺,我從小就沒有什麼玩伴,只有小白陪着我哭陪着我笑,我高興的時候它就會輕吟,我孤獨的時候它就會悲鳴,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它的靈性,突然間把它從我的生命中抹去,我心很疼很難受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雖然您沒有告訴我把小白送走的真正原因,我現在也不多想什麼了,就讓他隨緣吧”激戰過後,楚天吟此時此刻的語氣很平淡,很像看透世事的佛陀一樣。
不過話鋒一轉,臉上掛着微笑對着爺爺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呵呵也許以後還會見到小白也說不定呢”
楚護龍嘴裡叨着氣,笑而不語的看着楚天吟,他很滿意孩子的這種積極的心態,從小就教育楚天吟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要換位思考,不要鑽牛角尖。杯滿則溢,剛則易折,容易滿足纔會快樂。
兩個人打開房門時,在外焦急等待的夫妻倆終於鬆了口氣。裡面隱約傳出來的打鬥聲,無時無刻不在考驗他們的忍耐力。畢竟裡面的是他們至親至近的人,雖然對他們的武功有所瞭解,但是今天的孩子是在不理智的情況下,還好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經過這麼一折騰都過了上學時間了,楚天吟乾脆讓老爸往學校打了個電話,在家休息一天。大人對天吟的學習還真沒什麼擔心的,索性就讓孩子在家休息一天。
楚天吟悠閒的躺在牀上,恢復了以往的神采。腦袋中YY了一會,覺得別人上學就自己在家真是沒什麼意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兩個號兄弟——秀川和宮牛。
他們三個人從初一相識便打得火熱如今已經三年,中考在即天吟和秀川正在爲宮牛這位被學識拋棄的信徒爭取一線曙光。
宮牛的老爸在前幾年通過一些關係承包了大量的土地和山林,而一舉成爲鎮上的牛人。
暴發戶?不……不。用宮牛老爸的話說是成功並不是偶然,只是我的朋友多一些關係好一些路子廣一些罷了。
這也是爲什麼楚天吟的老媽會說去宮牛家學習是扯淡了,因爲宮牛家裡有的只是推杯換盞烏煙瘴氣。
至於宮牛自然遺傳了其老爸的基因,爲人豪爽不拘小節,但是性情暴躁只有和楚天吟和秀川在一起的時候纔不怎麼隨便發脾氣。
秀川,性格穩重少言寡語不苟言笑,只有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能打開心中的那道門暢所欲言,老爸在鎮上開了一家紡織品的鄉鎮企業,在鎮上也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楚天吟和秀川就對宮牛的名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宮牛,你這名字太霸道了吧,你老爸是不是喬丹的粉絲做夢總和馬龍單挑吧”
“如果你的小名叫小牛的話那我真的要替諾天王祈福嘍”
“老大,我的小名真叫小牛,我老爸總這麼叫我沒辦法了”
宮牛之所以叫楚天吟爲老大,是因爲宮牛曾經問過楚天吟的理想是什麼。
當時楚天吟思考了半天最後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草,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唄”
宮牛聽完後一臉崇拜相得說道:“哇靠,沒想到你的髒話與詩詞配合的如此完美,而且就前面一個字把後面詩詞的豪氣翻了好幾倍,牛…真牛…你真是我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