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花小卿如同看到鬼魅,她絲毫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第一個不相信,是爲何葉歡身上中了一槍,卻還活着。
第二個不相信,是這漫山遍野的伏兵,究竟從何處而來?
此時此刻看着,只見暗夜之中,密密麻麻的黑色身軀站起,就像鋪天蓋地的螞蟥一般。
這些人,究竟從何處來!
黑色身軀站起,手中槍口噴吐着致命的子彈,他們從外圍衝進來,人數大概有一千餘人,而非洲獅……只有一百人。
戰鬥的發展,是一面倒的趨勢。
在半個小時之內,戰鬥結束,葉歡揹着花小卿從水中爬出來,站在岸邊清理傷口。
花小卿此刻還是膽戰心驚,她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算不算是脫離了危險。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葉歡清理傷口。
子彈的確擊中了葉歡,但在觸碰到葉歡襯衫時,便被擋住了。千手坊生產的雪蠶衫,並不是浪得虛名。子彈的衝擊力,被襯衫化去,雖然着彈處的骨骼被敲裂,但並非致命傷。
這些傷,對於多少次死裡逃生的葉大少而言,實在太微不足道。
“二哥在哪裡,二哥在哪裡,二哥在哪裡!”
一聲連着一聲,三道聲音匯成一道聲音,三個人影邊喊邊跑,恨不得將這處地方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葉歡。
“二哥,那個二哥?”花小卿一頭霧水。
終於,三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當看到葉歡的時候,可以說一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二哥,有生之年,終於又見到你了!”
這三人,不是旁個,正是黑牢中葉歡的獄友:小黑,羅密歐,和亞坦。
其實,在這片土地上,小黑還是有些勢力的。他的父親是當地一個部落的酋長,說是酋長,其實就是一個土皇帝一般,生殺權力,皆是出自一人之手。
葉歡在知道花小卿被綁架後,也知道情況的危急,爲了救出花小卿,他可以動用一切能動用的力量。自然而然的,葉歡就想起了小黑。
想方設法,和小黑取得了聯繫。小黑對葉歡是什麼心情,那是可以割下腦袋相贈。
沒有任何含糊,他立刻動用了部落所有能動用的戰士。事實上,在葉歡腳步踏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小黑已經帶人埋伏好。
這一切,李晚晴和李青夢都不知道。
之所以沒有讓小黑動手,靠人數碾壓過去,葉歡是擔心花小卿的安危。也只有他冒險闖入敵人的老巢,先將花小卿解救出來,小黑才方便動手。
槍響爲號,子彈響起之時,也就是小黑衝鋒之時。事實上,這件事最危險的,是葉歡能不能救下花小卿。
只要他能保護好花小卿,那這場戰鬥的結果,也就沒有什麼懸念了。
花小卿此刻已經知道自己脫離危險,但她現在仍舊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些伏兵是從何處來的,看模樣對葉歡竟十分忠誠。
花小卿不知道葉歡的經歷,更無法理解這些人之間的感情,當初大家像野獸一樣衝出黑牢,最應該感謝的人是誰,自然是葉歡。
小黑可以爲葉歡調動重兵,但葉歡對他們何嘗不是如此呢,比如說愛莎……
此刻見到三人,葉歡心中鬆了口氣,卻是奇怪羅密歐和亞坦怎麼會和小黑在一起。
事實上,大家在黑牢待得太久了,外面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些人原先在外面很有勢力,但進入黑牢之後,這些勢力就漸漸被外人瓜分走了。
比如說,羅密歐和亞坦。
他們離開黑牢之後,才發現外間物是人非,本身也無處可去,就只好來投奔小黑。
小黑對葉歡十分關心,道:“二哥,你的傷不要緊吧?”
“皮外傷。”葉歡拍了拍肩膀站起來,道:“情況現在怎麼樣?”
“大部分都死了,還有幾個俘虜,二哥要不要去看一下。”
“走!”
雖然肩膀有傷,但葉歡這一刻終於挺直了腰板,說實話,剛纔神經緊繃,在刀口上打滾,真是把葉歡嚇得夠嗆。
剛纔殺戮時不覺得如何,此時此刻,方纔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是有多麼危險。
俘虜有十幾人,都被押着跪倒在地上,非洲獅的二號領袖諾夫赫然在列。
現在,他還不明白是什麼情況,本來,自己只是綁了一個肉票,以爲可以大賺一筆,卻是沒料到,沒有大賺一筆,結果卻引來一羣煞星,給非洲獅帶來殺身之禍。
這些人,究竟是從何處來的呢?
當看到小黑時,諾夫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他自己是認識小黑的,廢話,這片土地上混得,誰不認識小黑。
據說此人,在很久之前失蹤,而在前不久回來後,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突然變得心狠手辣,並且足智多謀。帶着手下戰士,宛若龍捲風一般在這片土地上掃過。
的確,小黑從小養尊處優,生性懦弱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在黑牢內,他經歷了葉歡的親手調教,原本懦弱的心臟,早已經變得如鋼鐵一般堅硬。
如此,他令諾夫感覺恐懼,也是可以理解的。
葉歡不認得諾夫,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面,甚至葉歡並不知道,那枚狙擊子彈,就是諾夫激發的。
但花小卿認識諾夫,她仍舊記得,這個男人一直用下流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幾次,自己險些遭了毒手。
“二哥,這些人怎麼處理?”小黑問。
“殺。”葉歡聲音平靜,輕輕吐出一字。
砰砰砰!
子彈炸響,鑲入頭顱,血紅四濺的那一刻,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
別人不提,可憐諾夫,剛剛從非洲獅的二號領袖,變成真正的執掌者,前後沒有一個小時,便變成一具屍體倒在地上。
這一次,葉大少腳踏非洲,給這片曾經肥沃,孕育了所有人類的土地,又增添了諸多鮮血。
希望,這片神秘的土地可以吸收這些養分,明年孕育出更有生命力的花朵。
而當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也是小黑和葉歡分別的時候。
黑色的眼眶中,落下透明的淚珠,小黑抓着葉歡的手,久久不捨,道:“二哥,我真不捨得離開你,還想像以前一樣,跟隨在你左右。”
說實話,葉歡是有些噁心的,他強笑着,將小黑的手掙脫,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回去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等有機會,你們可以去龍城看我。”
“好,一定。”
小黑,羅密歐,亞坦同時答道,斬釘截鐵。
小黑走了,葉歡帶着花小卿坐上了越野車,車輛發動,二人開始返程。
此地距離李晚晴的公司,大概有二百英里的路程,這樣回去,是需要一些時間的。而葉歡肩膀有傷,也無法用力,爲了安全起見,他開的很慢。
花小卿坐在副駕駛座上,呆呆怔怔,兩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良久之後,淚水才一下一下的滾落。
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然後深深的恐懼便襲上了心頭,這幾天的經歷,對於花小卿來說,真不亞於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就算現在重獲新生,對於花小卿來說,也像是做夢一般。
哭泣一開始,便無法遏制,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滴滴滾落。
葉歡察覺到了花小卿的異樣,將車停在路邊,輕聲安慰道:“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花小卿忽然趴在葉歡的肩膀上,葉歡咧了咧嘴,花小卿碰到了他的傷口。
“校長,我好怕。”
“不怕,我在這裡。”
“校長,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死,那些人色色的看着我,我就算死,也不受他們侮辱。但我最後,連死的權力都沒有,若不是你,我……”
“哭吧,哭吧。”葉歡輕輕拍着花小卿的後背,道:“不過,不要說這些胡話了,人總有活着,只有活着,纔是最總要的。”
花小卿擦了擦眼淚,錯愕的擡起頭,道:“校長拿話誆我,男人都喜歡乾淨的女人,如果我被人侮辱了,校長就不會喜歡我了。”
葉歡搖搖頭,道:“的確,對於男人而言,貞潔很重要,但對於你自己而言,你的生命更重要。莫說你現在平安歸來,便是真的遭受了那不潔之事,也不要用死亡來懲罰自己,那是愚蠢的。”
“可是……”花小卿欲言又止,葉歡說的話,和她從小接受的價值觀不一樣。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葉歡輕輕攬住花小卿,道:“以後,我絕不會讓你再經歷這些了。”
“嗯!”花小卿輕輕點頭,將頭擱在葉歡肩膀上,然後,葉歡又咧了咧嘴,肩上的傷,實在是痛。
李晚晴和李青夢一直等在公司門口,從葉歡離開後,她們從沒有挪動一下地方。葉歡走了多久,她們便站了多久。
眼睛巴巴的望着遠處,葉歡究竟能不能救花小卿回來呢,還是說,明天天亮,要給二人一起收屍。
忽然,兩道車燈亮起,扎破黑暗,一輛黑色越野車從遠處緩緩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