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還沒踏進慧院,便已經在山腳的樹蔭下遇到了文承。文承是個懶人,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的話,估計他連自己的房間都懶得踏出去,而此時他不但出了自己的房間,而且竟然還直接到了山腳,自然一定有事情讓他必需這麼做。
於是李賢忍不住上前問道:“文前輩像是有事?”
“當然有事,而且這事情還不小,關係到整個天罡界的安危。”
文承頓了頓,往自己口裡灌了口酒,並扔給李賢,這才接着道:“不過,現在既然等到了你,這事情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李賢不知道文承在與他打什麼啞謎,只能繼續問道:“就是不知晚輩有什麼能夠爲前輩分憂的事情可做?”
“事情簡單說來,便是最近有好多的天罡界修士無故失蹤,而且規模不小,我懷疑這裡面一定是符舒陽在背後搞鬼,但一時間我也不能憑空便武斷的將罪責都推給那人。可要是真有人想趁機搗亂,我們再對其置之不理的話,天罡界估計自己就將自己給內訌死了。”
文承一臉正色道:“所以呢,我打算出去查看下事情的真相,要是背後真有符舒陽的話,那我自然會立即抽身,但要是其他宵小之徒趁機惹麻煩的話,我自然將之除去。”
李賢很是認同道:“沒錯,符舒陽現在雖然一定還沒康復,但絕對不是現在的文前輩能夠應付得了的了,只是比起這件事情,貌似晚輩並沒有被前輩安排進行動中,又何來輕鬆一說?”
文承不假思索道:“你來了,自然讓我輕鬆好多,至少有你在的話,即便我真的遇上了不幸,大局也不會因此而亂,所以我便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自然輕鬆之極。”
“我可以將之理解爲,你是在擔心沒有你之後的慧院嗎?”
李賢平靜道:“果然,文前輩這次打算出門,並不只是想隨便的查探一番呢。可是前輩你難道不清楚,此時你已經是僅次於我的強大戰力,要是你在這樣毫無價值的死去,我真的會很艱難的。”
文承平靜道:“你也認爲我這是在找死麼?可是敵人這麼長時間毫無蹤跡,難道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如果前方就是陷進什麼的話,就讓我去當那引出敵人的誘餌吧。”
李賢轉身離開,只因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不要回去的好,因爲他只要一天不待在慧院,文承便一天放不下心去放手一搏。他通過傳音玉與梅逸與蒙小白報了平安,並囑咐其盯緊文承的動向,便獨自開始了自己的遊蕩之旅。
其實在得到了擎天老祖的儲物戒指之後,他已然發現了自己與其還有符舒陽之間的差距,同樣都是傳奇境,爲何自己卻實力相差那樣大?歸根結底,便是因爲他還沒有武道意志。
武道意志是一樣較之靈體更加虛無縹緲的東西,它的成型,只與個人對自身武技的深度理解程度有關,就像文承的飛刀,擎天老祖的掌力,還有符舒陽的拳頭。武道意志無跡可尋,但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力道,擁沒有擁有武道意志,所造成的傷害卻是天差地別。
文承是個異類,在沒有進入天位境的情況下,便率先的領悟了武道意志,所以當初才能出其不意的及殺掉了符舒陽的一具分身。而李賢也是個異類,只是比起文承的天賦卓絕,他倒是顯得有些愚笨,那便是幾乎每一個天位境界的高手都領悟了的武道意志,在他身上卻沒有一絲起色。
或許是當初突破之時,被身爲符舒陽分身的慧能和尚強行打擾,令其並沒有成爲完整的天位境,所以纔會造成現在的尷尬境地,但毫無疑問,李賢提升實力的最佳捷徑,便是重新悟出屬於自己的武道意志。
當然明白是一回事,想要做到卻是另一回事,至少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已經嘗試過無數次的靜悟,但卻毫無收穫。武道意志的成型,貌似需要的是一個契機,一個如同突破時一般,內心前所未有的空靈的絕妙契機,但現在他已經修至天位境,從來再沒有人聽過之後還能有什麼境界,他有如何找到這樣的契機?
試煉,能夠危險到自己生命的試煉,或許在生死之間,自己才能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潛力。於是在訂下了計劃之後,李賢再一次輕裝上陣,踏上了征途。
只是,身爲一個天位境界的強者,即便實力還不算完整,但在這天罡界想要找出能夠威脅到他生命的試煉環境卻簡直難如登天。什麼死
地,什麼龍潭虎穴,只要聽說有些厲害的地方,李賢都會去闖上一闖,可五六年之後,他甚至連一次受傷的經歷都沒有。
久而久之,他對於闖試煉的想法也變淡了,那些畢竟只是爲年輕一輩修士提升實力才能用的上的東西,他自己已經站在了實力的巔峰層次,又如何還能夠奢望靠着小小的試煉就能夠提升實力?
他潛入海底,他飛向大氣層之外,同樣感受不到一絲危機,終於他遁入地心,盤坐與熔岩之內,這才找到了一絲危機的感覺,但那也僅僅只是一絲危機感而已,強大到變態的體魄與恢復能力,很快便適應了當下的環境,甚至李賢其後不斷的下潛,亦然只是徒勞。
李賢徹底絕望了,突破的時間段是寶貴的,不可浪費掉一絲一毫,他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與武道意志絕緣了。而也就在他束手無策的時候,梅逸那邊卻傳來消息,文承在七年之後,終於忍耐不住,獨自離開了,據說那是因爲這一次被抓走的人之中,竟然是他文家的後輩。
文承不是個喜歡張揚的人,但卻並不代表着他怕事,別人沒有欺負他倒還好,若是真有人欺負到了他頭上,估計就算是天王老子擋在他面前,他也敢丟出自己的飛刀。
打聽到文承家族的具體位置之後,李賢也動身前往。
雖然天罡界現在的修士人人自危,但普通人在這八年多的時間裡,卻發展的異常迅猛,李賢此時所在的鹽城便是個已經看不出絲毫衰落景象的大城,而文家的人便是在如此繁華的大城之內,悄無聲息的集體失蹤的。
神念一掃,並沒有察覺出文承的氣息,難道文承根本就沒有來過鹽城,亦或者文家人被抓只是個幌子,其實文承另有目的?
可正待李賢如此想下去的時候,遠處卻傳來的劇烈的靈力波動,那是隻有傳奇境之間戰鬥才能夠爆發出的威能,不用想,其中一方一定是文承,只因天罡界實在沒有太多的傳奇境互相殘殺。
果然,追尋着戰鬥的靈力波動,疾行了五百餘里之後,在一處叫不出名字的大山羣中,李賢遠遠的見到了兩個在叢山峻嶺之中時而追逐,時而交錯的身影。從交戰之初算起,時間過去的並不久,但兩人之間卻早已沒有了試探之意,紛紛動用殺招,招招致命,而其中一人正是李賢在尋找着的文承,與他交戰之人李賢也並不陌生,不是鬼臉殺王還會是誰?
兩人比起周圍的羣山實在顯得渺小了很多,但他們即便不小心交戰之時漏出的勁氣,卻能夠將那些龐大的山頭夷爲平地,其中的兇險,可見一斑。
文承有如此戰力李賢一點也不奇怪,畢竟是個領悟了武道意志的怪胎,但鬼臉殺王居然也能夠戰至如此地步,實在叫他有些驚訝,要知道從鬼臉殺王身上,他可沒感受到絲毫武道意志的存在。
鬼臉殺王完全靠的就是自己的戰鬥技巧,與靈活的應變能力,卻能夠與文承這個領悟了武道意志的強者,戰的旗鼓相當,這彷彿是爲李賢開啓了一閃新的大門,一道可以絕處逢生的新路子。
不過現在可不是顧着高興的時候,他身影一晃直接出現在兩人之間,一手握住鬼臉殺王的拳頭,另一隻手則同時接住了文承放出的飛刀,並以卸力之法,將二人帶到了地面。
隨着三人落地,兩人毫不留守的攻擊餘勁盡數的轟擊在地面,三人所站立的位置,頓時龜裂凹陷,草木粉碎。
“雖然現在情況已經再明顯不過,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問,殺王前輩,當年你的確騙了我,對不對?”
文承與李賢一臉平靜,至於鬼臉殺王本人倒是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是在李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渾身忍不住一顫。
他一把甩開李賢握住的手,道:“是啊,我在騙你,可當初明明只要你再追問下去,我便已經無從還口,可是明明當初你再追查下去,一切真實都會呈現在你的面前,但你沒有,你沒有啊......你沒有深究下去,你以爲那是對我的信任,其實卻是對我個人最大的懲罰好嗎?一邊要昧着良心去爲符舒陽那個老匹夫尋找血食,一邊還要忍受着辜負了你信任之後的自責,我簡直感覺不到我還是個人了。是的,你心目中那個光明磊落的殺王早就死掉了,在你面前的是一具行屍走肉,是一個爲了天罡界遺民,可是放棄一切的卑鄙小人!”
“來吧,殺了我吧,符舒陽即便有一萬個不是,但卻
已經是天罡界遺民們的最後希望,我自然不會有出賣他的。”
李賢望着眼睛裡滿是晶瑩的鬼臉殺王,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難道你就不怕,我利用搜魂來讀取你的記憶麼?”
鬼臉殺王笑道:“你不會,因爲......”他說道此處的時候,便已然沒有了聲音,只因他的人已經從李賢眼前突兀的消失。
李賢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而後一掌拍向身前的空間,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的空間之內,跌出了鬼臉殺王的身影。
他慘笑道:“本來想至少在最後死掉的時候,能夠堂堂正正的在戰場上與你等廝殺的,卻不想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剛纔我的確沒有說錯,你不會用搜魂術對付我的,因爲你沒有機會呀。”說着,他的兩眼一凸出,顯然已經選擇自裁。
文承面色一急,便要上前阻止,李賢卻伸手攔住道:“算了吧,反正就算救回來,也難從其口中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倒不如多留心一下週圍的情況,他不可能單獨行動的。”
文承點頭道:“的確,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注意到了一個挺有意思的人。”說着,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不多時他已經提着一個胖的跟一個圓球似得胖子回來,並將其扔在了地上。
李賢蹲下身子,望着胖子驚恐的眼睛,道:“你看,他死了。”
“是...是啊。”胖子顫聲說道。
“那你想不想死?”
“不...不想。”
李賢笑容更深了幾分,道:“所以呢,他死那是因爲他不配合,你不想死,那也就是說,你願意配合咯?”
“不不不...恩,我......”胖子感覺自己快哭了,這到底是什麼邏輯?
李賢眉頭一皺道:“難道你是在耍我嗎?”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捏爛了胖子的一條手臂。
胖子一邊慘叫,一邊不住的說道:“不不不,我願意,我願意配合。”
李賢停下了手,胖子卻又沉默了下來,只因他想到了洞窟之內的屍骸,他想到了符舒陽那比鬼還要可怕的身影,於是他都有些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答應配合了。
可他愣神沒多久,他的另一條手臂卻再次傳來令人撕心裂肺的痛苦,胖漢如雨下,並帶着哭腔道:“我說,我說,只是我該從何說起呢?”
“還是對他用搜魂術吧!”文承不耐煩的說道。
聞言,胖子忍不住渾身一顫,他急忙開口道:“我是森羅殿的瞬殺級殺手,此次是來負責捕捉修士的,我們已經持續了這樣的事情好多年,抓了好多修士估計也沒人去細數,但死掉的修士的確很多。此次我們所處的據點便是在鹽城城北之外的青雲客棧,而這位大人所要尋找之人,估計此刻便在那裡,至於老祖本人的行蹤,是我們這些小人物無法得知的。”由於失血過多,胖子臉色變得有些青白,身體更不住的打着寒戰,但他還是一口氣將自己感覺有用的信息,毫不保留的吐露了出來,只因李賢的耐心實在太低,至少在他看起來是這樣的。
李賢滿意的點頭,道:“你的回答完美的解決了我們現在遇到的問題,但你現在看起來挺痛苦的呢?”
“大...人請不必爲小人操心,趕緊去救你的朋友們吧。”胖子一臉驚恐的望着李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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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卻搖頭道:“那怎麼行,你幫助了我,我自然不能虧待了你。你看,既然你如此痛苦,那我就給你解脫吧。”說着,他輕輕的朝着胖子的心臟位置點出了一指。
“不...不...不要......”
胖子的嘴裡不住的冒出黑血,瞪大着眼睛倒地,氣絕身亡。
文承皺眉道:“我以爲你會放過他。”
李賢笑道:“本來我也打算放過他,不過聽到死了好多人,就忍不住改變了注意了。”
文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默着朝胖子所說的青雲客棧趕去。
李賢則是緩緩的來到鬼臉殺王身前,並動手將其掩埋,一邊道:“你看,就算不用搜魂術,其實我要問出我想知道的東西也很方便,所以你完全不用自盡的。我認爲,一個知道痛苦,一個知道罪惡,一個知道自責的人,就算他真的做着令人無法饒恕的事情,但至少他還能夠回頭,他還有機會彌補的...我沒想要逼死你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