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捏了捏這被子的厚度,忍不住打了個顫兒,雖然已經不是初春,但這夏天的被子蓋着也會冷得睡不着。這姑娘厚此薄彼,未免也明顯了些。
“姑娘,有沒有厚一點的被子?”玉瑩爲難地說。
“春花姑娘,真是對不住了,我們家沒準備那麼多被子,你就將就着些吧。”那姑娘隨口說完,打了個哈欠就要回屋去。
玉瑩聽着春花這名字一陣寒顫,想着自己這被子竟還沒有彧文的厚,更加覺得委屈,她心裡一急,便想了個法子。
“哎。這被子這樣薄,我定會睡得不安穩,不如去哥哥那裡湊合一宿,一起睡得了。”說完,她抱着被子就往回走。
那姑娘聽了玉瑩這話嚇了一跳,趕忙三兩步跑過來攔住了玉瑩的去路:“這怎麼使得,又不是三四歲的孩童了,即便是親兄妹,也不方便睡一塊兒的。你等等,我馬上給你拿毯子去。”
玉瑩偷偷一笑,大功告成。只是,看來那妹子是真喜歡了彧文,她心裡不知爲何有些落寞,好像自己的東西已經被人家搶了一樣,難受的緊。
在皇宮裡好吃好睡的習慣了,這會兒住回了農家,只覺得全身癢癢的難受,一夜沒有睡好。早上天還矇矇亮,以前這個時候,玉瑩還在被窩裡鑽着不肯起身,此時已經聞到窗外飄來一陣香味,把她肚子裡的蟲子全數叫醒,惹得她只能拋棄了這暖暖的被窩爬起來。
自己撩起房間的臉盆,在門外的水井裡打了盆水,才發現藺彧文早已起身,此刻晃晃悠悠從門口進來,手上還帶着一包東西。
他徑直走到她的面前,二話不說抽出一隻手,將玉瑩的腦袋肆虐地蹂躪了一番,隨後滿意地笑了笑,才管自己進屋。玉瑩只覺得有些頭暈,此刻回頭來洗臉,臉盆中倒影這她比藺彧文更加雞窩的腦袋,氣得她恨不得立刻跑進去復仇,此刻想到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在,也就只能暫時按捺住火氣,先整理好了頭髮再說。
待得玉瑩在門外梳洗好了,再進屋時,只見屋內的圓桌上多了一張桌面兒大的醬香餅,此刻正熱騰騰地冒着氣,惹得玉瑩想流口水。
她正想飽含熱淚地讚揚這個做了醬香餅的神人,沒想到那主人的閨女穿得花枝招展得出來,極度倒了她的胃口。玉瑩真想感嘆這是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頭上的喇叭花變成了一大朵大麗花不說,這胭脂水粉抹得,快把活生生一個人抹成個麪人,這身上穿得,腳上踏的,無不沾染着村裡過年了的氣息,扯着大紅的嘴脣一笑,玉瑩幾欲暈厥。
“春花,多多哥呢?”她捏尖了嗓子說,聽得玉瑩全身打了個寒顫。
“我不知道。”玉瑩撇過了頭去,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是不想告訴她。
剛纔還見到藺彧文走進去的,這會兒這麼大小點兒屋子竟然怎麼都找不見人。她心想着也好,不然被這個姑娘逮住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找不到彧文,那姑娘有些失落,
正巧玉瑩想要伸手來一塊,她心裡一驚,護着那醬香餅:“你且等等!”
玉瑩心想着,這病莫不是她做給彧文的不成?這麼一想,便連想吃的勁兒都沒了。“罷了,我也不是很餓。”
“喲,今兒個怎麼這麼香?”突然,門外傳來了一聲洪亮的男聲,玉瑩好奇地投過眼光過去,只見一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身上穿的布衣難以完全蔽體,此時略微坦胸地進來,仔細一瞧,手上還拎了一條條肉。
他剛跨進門,便停住了腳步,身子略微往後一仰,有些驚喜:“桂枝,你今天打扮得那麼水靈,可是想好了跟我一起去花兒節?”
“大牛哥,你怎麼來了!”只見桂枝有些不知所措,玉瑩在旁邊看着,倒是覺得嗅到了什麼故事的味道,要看着這場好戲。
原來,那姑娘叫錢桂枝!錢!桂!枝!
也沒比春花好到那裡去。她立刻決定,以後定要叫她桂枝。
“我給你家送肉來啊。”只見大牛哥拎起了手中的條肉,“看看,上好的五花肉,這頭豬可是我挑了好久的,這肉,也是挑了最好的一塊。”
“好了好了,你放廚房去吧。”桂枝拿出帕子捂了捂鼻子,故作姿態地說。
“哎,哎,好嘞。”大牛哥高興的,二話不說就進了廚房,此刻還不多三四步路的時間,只聽大牛哥高喊一聲:“你,你是誰?”
玉瑩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是彧文不成?他沒事進廚房做什麼?她和桂枝此刻對視一眼,只覺得默契相當,大家心裡都在想着同一件事,便二話不說騰騰騰衝了進去,只見彧文拿着根擀麪杖,此刻滿手滿身的麪粉。
“你這是做什麼?”玉瑩不解地看着他,此刻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好笑。
“走在路上幫一個大嬸提東西,大嬸送了我包麪粉,我就是想做點東西給你吃,露一手。”他嘿嘿一笑,天真無邪。
“你確實露了一手。”玉瑩一把將他手上的擀麪杖搶過,抓起身邊的抹布替他擦了擦身上的麪粉,又一把抓過他的手,“洗乾淨。”
他乖乖地讓玉瑩擺弄,淺淺地笑着,玉瑩不知道,他那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桂枝,這小子是誰?”大牛哥這纔開始着急,肉也還拎在手上,忘了放下。
“是借宿在我們家的兩兄妹。”桂枝不在意地說道。
只見大牛哥將桂枝拉到一邊,故意不讓玉瑩和彧文聽見他們的說話,可這輕輕的說,也聲聲入耳,不禁讓玉瑩汗顏:“這男女共處一個屋檐下,可不太方便。桂枝,要是那小子毛手毛腳的可咋整?我看,不如我也住進來,好天天護着你。”
“大牛哥!你這是什麼話,我家就這點兒地方,你要是住進來,豈不是要擠死了?”桂枝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說完便賭氣地轉過了身去。
大牛看桂枝生氣了,也覺着自己這話有些不着邊際,他忙拉了拉桂枝的衣袖:“那……
那小子要是敢對你動手動腳,你便將我喊來,你大牛哥我定不饒他!”
“知道了!”桂枝有些不高興地說,這會兒看了看彧文,眼神有些躲閃。
玉瑩霎時明白了,原來這大牛追求桂枝,桂枝看上了彧文……好複雜的關係!她偷偷用手肘戳了戳身邊的彧文:“看來你還挺受歡迎的。”
可是卻沒見他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一笑。此後爲了讓彧文吃下那塊醬香餅,桂枝各種熱情,搞得藺彧文花容失色驚魂未定,末了,這大餅被分刮均勻,悉數進了玉瑩和大牛哥的肚子。
玉瑩眼睛尖,沒想到大牛哥也不是二愣子,這一來二去,自然是在眉眼中感覺出了點兒端倪,他心心念唸的桂枝,這會兒是看上外鄉人多多哥了,他審視了一下自己和多多,除了臉沒他好看,衣着沒他整齊之外,他覺得自己孔武有力,老實肯幹,也能和多多一較高下,這樣長短處一平,應該是差不到多少去的,此刻他來了勁兒,無論如何也要將桂枝的心思扭過來不可。
再過不久就是村鎮上一年一度的花兒節了,前些日子提起這事,桂枝還高興的很,今天再提,卻是理都不理,大牛大約能夠猜到,這變化是爲了啥,他憤憤地看了多多一眼,揣摩着該怎麼把桂枝的心思牽回來。
“桂枝,你今日做的醬香餅真好吃。”大牛擦了擦自己的嘴,笑呵呵地說,他看着對面同樣吃得滿嘴油光的春花,稍稍有些怨念,這些餅子,應該是他一個人的福利。
桂枝見自己起早貪黑做的醬香餅竟被大牛和春花吃個乾淨,而原來想給的人卻一口也沒吃着,她便氣不打一處來:“大牛哥,你出門前沒吃早飯麼,怎麼胃口這麼好?”
“吃了!”大牛特別實在,也不懂得說謊,“可是桂枝你難得早上做這些,我,我沒忍住。”
聽了這話桂枝越發氣結,轉頭看看春花,鼓鼓囊囊的腮幫子,手上只剩最後一塊餅。她正想搶了過來給多多哥,誰道春花竟搶先一步咬了一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就是不願給似的。她一生氣,腳一跺,索性進了裡屋,誰也不理。
彧文無奈地看看吃得滿嘴油膩膩的玉瑩,昨日也沒見她那麼能吃,今天和大牛分着搶着,數起來整整吃了四塊餅子,那圓桌大的醬香餅,她整整吃了一個角,看她小小的身板兒,這飯量,可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
他正想着她怎麼今日胃口那麼好,就見她突然打了飽嗝,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好笑。
玉瑩吃得撐了,也想不通自己爲什麼就那麼不想讓彧文吃這醬香餅,原來沒多大的食量,現在已經是盡力了,卻不想再這個時候突然來個飽嗝,羞得她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別吃了。”彧文接過她手上剩下的那一點點醬香餅,塞進嘴裡自己吃了,然後笑着看她那窘迫的樣子,忍俊不禁地用手幫她抹了抹吃得一塌糊塗的嘴角。
玉瑩忍不住咬了咬嘴脣,臉更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