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招娣自以爲可憐兮兮的敘述着:
“哎,衍峰哥你不知道,我們家如今的生意不好做啊,我家那個死鬼徒有一身的力氣,就會殺豬剁肉,卻不會做人,也不知到底是得罪了誰,愣是說我們家的肉不好,鬧得如今家裡生意冷冷清清的。幸好如今天氣涼了,不然那肉還不得都臭了啊!
你說說,我夫家的肉哪裡不好了,那是正經的好豬肉呢!不過是旁人瞎說的,你還不信我嗎?我……”
說完,她還想說什麼,擡眼卻看到柴衍峰正笑着看她。那不是真正的笑,柴衍峰不過是彎着嘴角,笑意絲毫沒達到眼睛。
謝招娣一驚。她過去從未認真看過柴衍峰的眼睛,如今一看,黑如子夜,深不見底,彷彿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神。他看着她時也沒什麼溫度,更沒有絲毫親近之意。反倒,有幾分嘲弄,幾分戲謔。
她一時間有些恍惚,想要回憶起過去對着柴衍峰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被柴衍峰這樣的眼神一看,謝招娣瞬間覺得裝不下去了。於是她的表情就卡在了一個要轉不轉的情形下。
“昭娣,你還是回吧。我說過,幫不了你什麼。除非你家肯安安分分的做買賣。”念在義父生前對自己當真不錯,柴衍峰並不會當真記恨謝招娣母女什麼。但是,他也不喜歡任由她們拿着當年謝春林待自己的好來說事兒。
先前還想着請她稍稍坐坐,婉轉一些打發了她。等看到舒錦才覺得這樣不太妥。
兩人的交情,不過是停留在幼時,靠着謝春林維繫。自己對她們母女算是仁至義盡,反倒是自己受傷後,謝招娣嫁了人後,回孃家還不忘每每上門冷嘲熱諷。明明不欠她什麼,她卻把踐踏自己的尊嚴當有趣。
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同她周旋。
也是當這個掌櫃的久了,本來就不是特別尖銳的性格,倒磨合的更圓滑了。總習慣性的不得罪人。可既然舒錦擺明了不願同她談,那也就已經擺明了立場了。那自己又何必費這個時間呢?
想到這兒,柴衍峰暗自反省了一下自己。他對於自己相熟的人都不願意撕破臉皮,可是。看到謝招娣睜眼說瞎話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有時候就是太夾纏不清了。往往人就是如此,不給他們明確的拒絕,他們總會認爲是有希望,覺得或許只要再努努力他們就能達到目的了。
就算是他還念着當年謝春林的恩情。這麼些年謝招娣的所作所爲也足夠把這份感念消磨光了。她同她母親都是務實的女子,這無可厚非,可是若是兩人還想着靠着謝春林當年的那些情誼要挾如今的他。他就應該痛快的拒絕。
看着謝招娣呆愣的樣子,柴衍峰心中感嘆,自己同義父的情分,到底經不住她的折騰。
看看謝招娣把自己打扮成她自認爲美麗的樣子,還同自己做着“楚楚可憐”的表情,可惜,根本打動不了人。她滿頭的朱釵也不及舒錦一頭黑髮順眼,表情再可憐也不如舒錦臉上那一絲疲憊讓人掛心。
“好了。若是你想留在一品閣用飯,那稍後我會關照夥計給你的飯費一個最大的優惠。若是你家裡事忙,就先回吧。我也還有事,少陪了。”
說完,柴衍峰再沒了呆在大堂陪她說話的興致,轉而追着舒錦離開的方向去後院了。留下謝招娣立在原地,半晌無言。
穿過中堂,過大竈房,再往裡不遠就是舒錦跟柴衍峰兩人的小院。
此刻小院的東廂房門緊閉,想來舒錦正在裡邊沐浴吧。柴衍峰沒往那邊去。而是去了正中的房間等她。
說起來,今天也算個特別的日子呢。他一直忙着做的東西已經接近完工了,剛好可以今天送給她做禮物。打舒錦入了柴家,就一直是舒錦照顧他多一些。他還從沒有送她過什麼像樣的東西呢。
舒錦同旁的女子不一樣,想必漂亮衣服,珠寶首飾的她也未必喜歡。倒不如自己親手做的東西顯得有新意。如此想着,柴衍峰認真的檢查其手中的“禮物”。
就在柴衍峰把他的禮物做最後的檢查時,舒錦一身清爽的走了進來。看到在房間裡等着的柴衍峰,舒錦一邊隨意的用鹿皮擦着頭髮。一邊問:“她走了?”
“恩,我讓她先離開了。我同她說過,除非他們家的豬肉日後可以保證質量,否則一品閣絕無同他們在合作的可能。”
“恩,本該如此。做生意的,若是隻爲了求財而罔顧誠信,那就活該他門庭冷落。”
舒錦不在意的說着,走到梳妝檯旁坐下,繼續擦着長長的頭髮。
若說冬日裡什麼不好,也就是洗過澡後頭發一時半會兒的幹不了很麻煩。舒錦的頭髮如今已經長及大腿,髮質又黑又亮,順滑如絲。所以洗起來麻煩,晾乾更麻煩。若是末世時,她早一把剪掉了。最初來到這裡時,她也不喜歡這長髮,嫌棄累贅,甚至想要剪掉。
可是,日子久一點,她便捨不得了。哪個女人不愛美呢?這頭長髮如今簡直讓她自己都愛不釋手。
末世來時,她正是剛剛上大學,花一般的年紀,愛美的很。那時候她便留着長髮,髮質卻不如如今的這一頭長髮好,可惜,末世一來爲了方便就剪掉了。到了這一世,日子過得安安穩穩的,她幹嘛不把頭髮留的長長的呢。
其實她洗完澡完全可以去星火裡把頭髮吹乾,不過,空間畢竟不能讓外人知道,再有,舒錦覺得慢慢擦乾比較不傷頭髮。
感覺到柴衍峰來了後院,她索性就只拿了一大塊鹿皮擦頭髮。
“舒錦,這個送你。”
舒錦正忙着打理頭髮,就聽到身後柴衍峰說話。
“什麼東西?”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跟鹿皮,接過他遞來的東西。然後,饒是冷靜如舒錦也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歎:
“咦?好漂亮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