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到柴衍峰跟舒錦兩人說了兩句話,一齊向謝招娣看過來的時候,她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側了側頭,擡手,恍若不經意的順了順頭上根本不存在的亂髮;
謝招娣頭上抹了不少的髮油,所以她的頭髮一直牢牢的黏在一起,正做她的髮髻呢!這動作不過是讓人注意到她滿頭的珠翠。
接着,謝招娣又把那莫須有的亂髮“別”到了耳後,這動作就讓人能看清楚她耳上帶着的珍珠耳墜兒。
做完這兩個動作,她才搖擺着腰走上了前跟舒錦打招呼。
“呀,嫂子回來了啊!”
謝招娣故作熱絡的說着,但是是拿捏着的嗓子,讓人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舒錦在她接近時,就忍不住的皺了皺眉。“糖葫蘆把子”竟然還噴了殺蟲劑來的嗎?舒錦今日收了葛存忠這員大將,本來心情還算好,可是聞到謝招娣身上刺鼻的味道,心情立刻變得不怎麼美麗了。凡是廚師,都很愛護自己的鼻子的!
舒錦也懶得多應付她,乾脆開門見山的問:
“你有什麼事兒?”
話是這麼說,可是她也大概猜出謝招娣來幹什麼了。據她所知,這個謝招娣的夫家似乎是屠戶?
她夫家過去也曾經供給過一品閣的肉食,可是,後來因爲她家時常收便宜的豬肉屠宰賣給一品閣,後來一品閣就不買他們家裡肉了。
人們都知道,老母豬的肉硬,年份多一些的老母豬,那肉質真的是奇硬無比,不管你燉多久,肉質都是又柴又硬,根本咬不爛。也因此,沒有了產仔能力的老母豬都賣的很便宜。
再有,一些豬餵養不當會得病,一頭豬得病了。一圈的豬就都容易感染病,然後就會大批死亡。
這樣的豬肉按理不應買賣了,因爲好些病豬肉若是被人吃了,人也會得病。可畢竟豬崽養到大也要話費許多糧食的。養豬的人哪肯扔?
所以就便宜賣掉給屠戶們,屠戶們殺了,當正常豬肉賣了賺黑心錢。這樣豬肉,吃起來可大可小了。
若是普通人買了,也許就會當自己是不小心生了個病看個大夫就好了。可是若是飯館酒樓買了這豬肉。又用這肉做了菜給客人吃,又弄得這一批吃飯的客人都得了病的話,那到時候真的追究了起來,追到了酒樓的頭上,那樣無異於砸了酒樓的招牌!
人們不會認爲是酒樓的貨源出了問題,只會認爲是酒樓爲了貪便宜才進一些劣質肉!
掌紅案的師傅常年同肉打交道,自然可以分辨的出豬肉的好壞,碰到謝招娣夫家以次充好,用老母豬肉跟一品閣做生意後,就當即同李掌櫃說了。於是李掌櫃便決定。日後再不收謝招娣家的豬肉。
而如今,李掌櫃已經離開了,把一品閣交給了柴衍峰,謝招娣肯定是聽到了消息,所以來了一品閣,在這裡“憶當年”。不過是想憑着過去的些許情分讓柴衍峰做主,讓一品閣收他們家的豬肉吧?
若是她家真的本本分分的做生意,舒錦自然無所謂到底從誰家裡買豬肉。可偏偏謝招娣夫家做生意不老實,食材的把控這裡,舒錦從來容不得馬虎。否則也不至於自己親自奔波於玉屏跟江興之間了。
所以,不管她說什麼,舒錦都是不打算同他們家合作的。
“哎呀,嫂子。看你說的。我就是聽說你跟衍峰哥也都來了江興縣城,所以特地來看看你們嘛!”
謝招娣說着,看向柴衍峰,本以爲柴衍峰會從中周旋一下,卻沒想到,柴衍峰在舒錦來到後。竟然乾脆不說話了,倒是看着舒錦,彷彿一切她說了算似的!
“看我們?我們有什麼好看的?”舒錦冷冷淡淡的問。她可還記得第一次謝招娣出現在她家裡時試圖奚落她的樣子,如今有求於自己了,又是嫂子哥哥的叫的親。謝招娣有興致演溫情戲,她可沒心情配合。
謝招娣暗自咬碎了幾顆牙,但是還是擠出了個笑容跟舒錦說:
“看嫂子說的,怎麼說我跟衍峰哥也是義兄妹啊,我爹可是衍峰哥乾爹呢。我怎麼就不該來看看你們呢!”
“哦?我還當你是來跟我討碗蛇羹吃呢!”舒錦翹了下嘴角,直接提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說罷,也不看謝招娣青白的臉色,轉向柴衍峰,“說到底,還是你們比較相熟,有事你們聊去吧。我要去歇歇了。失陪了。”
說完也不再管謝招娣說什麼,舒錦徑直走過大堂,然後穿過中堂去後院休息去了。她的原則柴衍峰很清楚,相信他不至於會違背。
謝招娣見舒錦痛快的離開,愣了愣,轉而心裡有些高興,轉向柴衍峰,心裡想着,這樣更好,她不在,自己同柴衍峰當真也更好說話一些。正要說什麼,卻還未出口就被柴衍峰打斷了。
“昭娣,如果你是爲了看我們,現在人你都看過了,我們很好。若是你是爲了你夫家的肉鋪來的,那你也還是回吧。一品閣爲什麼拒收你們的肉,你也應當清楚的。
乾爹對我的好我沒忘,我雖然現在是一品閣掌櫃,可也不能爲了人情冒得罪一品閣食客的危險同你夫家合作。這一點,任憑你再多費脣舌也是枉然。”
謝招娣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卻沒想到沒開口就被柴衍峰封住了口。她沒想到柴衍峰這麼不念舊情。頓時就皺眉,很想發作。在她印象裡,柴衍峰的性子可是很軟和的。可是,四下看了看,這畢竟是一品閣,真鬧起來,她也撈不到好兒,反倒真把人得罪實了。
謝招娣想了想,又不想就這麼放棄,於是強吧火兒的把臉上的表情扭了扭,變得可憐兮兮一點,道:
“衍峰哥,你是不是記恨我過去做的事兒?你知道我的,我不過是有些不懂事兒,可是我沒壞心的,也不是真心對你冷嘲熱諷,我不過是看伯母對你不好,想替你抱不平嘛!”
說到這裡,謝招娣還像模像樣的擡手沾了沾眼下莫須有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