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酒興,圓通說道:“我跟你說,國舅!以後你在江湖上行走時,若是聽到有和尚自稱不戒,可得多留神。這也是我們少林的秘方,出門在外,惹了禍就給報不戒這個法名。所以說,您只要聽到這個法名,就照死裡打,準沒錯。”
鄭國寶聽着不住點頭道:“受教受教。”等到酒足飯飽,他含笑問道:“大師,可吃好了?”
“不錯不錯,國舅爺就是爽利,這桌酒食備辦的不錯,很對貧僧的心意。就是那狗肉做的差點,我實話實說,要說做狗肉味最好的,還得說是北少林方生師叔。我前兩年參見南北少林經學佛法研討會時,吃過一次,那味道……真是”
鄭國寶道:“吃好了就好。我問你,我說過這飯白吃不要錢麼?”
圓通一聽,怪眼一翻就要翻臉,可是他快那些錦衣衛更快,不等他掀桌,十幾只轉簧手槍就頂在他身上。圓通就算外家橫練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頂的住槍子,當時便不敢再動。
鄭國寶冷笑一聲,“你提上褲子不給錢,還打我的人,你尋思着你有理了是吧?所謂看見江湖好漢就給錢給吃的,舔臉巴結,那是說書先生騙錢用的,別當真事聽。打傷的人要給湯藥,上了姑娘就得給錢,還有剛纔吃狗肉喝酒,你問價了麼?知道這些東西多貴麼?我告訴你,要是不給錢,我就給你度牒蓋上票客的章,送回南少林去!再有剛纔好象有人說,聽有人報不戒的名字,就照死裡打來着?要不,咱先拿你練練手法?”
圓通見國舅翻了臉,身上又有十幾杆火槍頂着,哪還敢硬氣。只得哀告道:“國舅饒命!貧僧實在是沒錢啊,就那點,都讓你們沒收了。還請國舅看在南少林的份上……”
鄭國寶道:“少廢話!有錢沒錢,我還不知道?別提南少林,提南少林沒用。現在是在湖廣,不是在福建!老實給我寫口供,不認識字,我讓人寫,你給我畫押。”
等到錄完口供,鄭國寶將口供收好道:“圓通,從這一刻起,你便是我錦衣衛力士了,每個月有薪俸,你這罰款就從薪俸里扣,扣完了拉倒。你要是敢反水,我們就把這口供往南少林一交,你這叛徒的名聲就算是徹底洗刷不掉了。到時候你們南少林是三刀六洞,還是把人鑄在鍾裡,我就不知道了。”
圓通聽國舅說起這種種恐怖刑罰,嚇的一縮脖子,不住後怕。他這口供供的不是什麼霸王票、假印戳的事。而是南少林侵吞田產,勒逼佃戶等等不法,這些事要是揭露出去,南少林的名門正派形象就會頹然倒塌,自己也就剩下死路一條。想要動手搶回來,再看那十幾只快槍,也知道動手就是個死,只好乖乖先做了錦衣力士。但是他好歹也是南少林下代方丈的第六順位繼承人,試探着道:“國舅,這力士……是不是忒小了點?”
鄭國寶哼了一聲,“小?你若是能把僧兵團掌握在手裡,我就保你個百戶;你若是能把南少林方丈的位置弄到手,我們給你個千戶,也不成問題。你放心,這事上,我們錦衣衛也會幫你,自己人不幫自己人,還算人麼?”
圓通雖然是第六順位繼承人,可是畢竟前面還有五個,平日裡吹牛說吹牛,憑心而論,他也自覺着與方丈之位無望。可是聽國舅這意思,莫非錦衣衛要捧自己做南少林方丈兼掌門人?若是能到那個位置,一年少說也是上千兩的私人進項,那佃戶家的閨女媳婦,自己不是想騎誰就騎誰?根本就用不着再去那清樓裡拯救失卒女,一想到這一點,他便連那點不滿也都煙消雲散。忙磕頭道:“全靠國舅栽培!”
鄭國寶吩咐人給圓通備了幾十兩碎銀子路費,幾條狗腿當做乾糧,外加一面力士腰牌。告訴他餘滄海已經離開衡山,讓他自去尋找。曲非煙道:“姐夫姐夫,你要那光頭做手下,爲什麼還要嚇唬他?”
鄭國寶笑道:“非煙,自來升米恩,鬥米仇。我若是一味的說好話,送禮給錢,那和尚拿了路費還想要賠償,拿了賠償還想要孝敬。人心不足蛇吞象,對付這種人,就得先把他收拾一頓,再給個甜棗,他也就得跟着你賣命了。這人現在你別看沒用,但好歹也是南少林方丈的愛徒,將來未必便沒有用處。”
曲非煙見他那副神氣模樣,拍手道:“姐夫果然聰明,真不愧是秀才出身。只是不知道,你與姐姐家算的上是升米,還是鬥米?”
鄭國寶被這一問,頓時問沒了詞。他這段時間在劉家扮演的是土地公公一般的角色,有求必應,無有不從。這周夫人,似乎胃口也確實越來越大了,難道這農夫與金魚的故事,要在明朝上演?曲非煙在一旁棺材敲釘道:“我爹當初說過,周嬸嬸不像劉叔叔,那可不是省油的燈。這回啊,有的你好受。”
鄭國寶見她那副得意的模樣,怒道:“臭丫頭片子,不給你點厲害,還以爲姐夫好欺負了!走,跟我看大象去!”曲非煙壓根就不怕他,做了個鬼臉,撒腿就跑。
劉宅之內,劉菁的臉漲的通紅,與母親大聲爭吵着。“這可不成!我拿非煙當親妹子看待,您……您怎麼說讓她給國寶做通房。她才那麼大一點,還是個孩子呢。”
周夫人滿不在乎道:“什麼孩子?她都十四了,都能生孩子了。當初我是想把她養在咱家,當童養媳,以後給芹兒做個妾室。可是如今麼,這事便不能這麼做了。曲洋那混帳東西,拐走了你爹,害得咱一家不能團聚,我難道還要白養他的閨女,天下間哪有這種道理?”
劉菁道:“娘,你就別跟着添亂了。我和國寶好不容易纔有今天,你們再在裡面一攪和……”
周氏夫人道:“丫頭,你是我親生的,我難道不疼你?可是你得明白,咱家現在只能指望着國舅,你爹下落不知,你兩個兄弟又都不成話。你又是做妾,不是做妻,不趁着現在他在衡山多要點,將來再想要,可就來不及了,難道咱家還要到京師去找他要東西麼?不管怎麼樣,你兩個兄弟一人一個舉人功名,這事必須着落在他身上。還有這妾通買賣,他怎麼也得拿份聘禮出來。何況想當初,你要是想嫁人,有的是好人家,還不是都怪他,欺負了你。讓你想嫁人也嫁不了,就衝他當年做的那個孽,他就得補償你。”
劉菁急道:“娘,你說的都是什麼啊?我當時要是不願意,早把他打趴下了。那事本就是我心甘情願的,他富貴了不忘舊情,我就很感激了,至於他是國舅還是個老百姓,我就沒往心裡去。你們這樣,弄的好象要賣閨女似的,我心裡可不痛快。”
周夫人見愛女翻臉,只得又軟語哀告道:“我的好姑奶奶,你也得體諒孃的難處。你爹一走了之,扔在這一大家子,千斤重擔都在我身上,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有什麼辦法?以後離了你爹,咱家的人手不整,這印子錢就不大好放。以前放出去的,還不知道能不能收回來。還有這地租搶水,哪個離的開男人撐腰啊。再說我也不是讓國寶吃虧,不是還把非煙許他收房了麼?你啊,年紀也不小了,將來怕是栓不住他的心,還是得找個年輕的丫頭,才能穩住地位。找外人不放心,咱本家裡,又沒有相貌出挑的,非煙這丫頭,我看行。你和她最是投契,也不怕被她篡了位置。”
劉菁搖頭道:“娘,你說的都是些個什麼啊?我和國寶都拿非煙當妹子,沒動過什麼歪腦筋。你說的事,我回頭與國寶說下就是,但是什麼收房什麼的,再不要提了。”
周夫人邊走邊道:“你這孩子忒也一根筋,你見過不**的貓?那鄭國寶我看明明跟那小丫頭眉來眼去的,仔細啊,你現在不做順水人情,將來也要捏着鼻子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