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這一場仗打到如此地步,勝還好說,敗了,就是全體錦衣衛滅亡之時了。
兵兇戰危,兵者乃兇器,打了這麼一夜,就算是對面京營兵的親爹在這邊也沒有用了,一會大軍入來,必定是見人就殺……想活命,先得把這條命拿出來拼了再說
“大人……”徐穆塵一走近,便見眼前情形,不覺愕然,也是有點吃驚。
“來人,扶黃將軍進去休息。”張佳木倒沒有斥責他,再勇武的將領,等壓力大過了承受能力的時候,也都會崩潰。
現在,他覺得是他自己親自上場的時候了。
“劉頭兒人呢?”他問。
“在,我在這裡。”隔的不遠,是一羣傷患在包紮傷處。這會子受了傷也很麻煩,破傷風和感染幾乎是不可避免,不過相比較而言,刀傷還好處理一些,被火槍打中的幾乎就很難活命了,因爲子藥入體,加上打進體內的火藥硫磺和布片等雜物,幾乎百分之百會引起感染……在這個時代,感染就等於死亡,而且是極爲痛苦的死亡。
就是刀傷也不可輕視,張佳木在這一點上做的還算不錯,事前就叫人準備了不少乾淨的紗布,還有消毒用的高度白灑,止血和包紮用的繃帶,當然,必不可少的是消毒和止血的藥物。
雲南白藥是神物,可惜,弄不到。
劉勇就帶着一羣人在幫着處理傷患,張佳木一叫,他便跑了過來。
忙亂了一晚上,劉勇的精神還算不壞,只是一臉的皺紋更加深刻,頭髮也似乎更白了一些。
“大人?”到得張佳木身邊,劉勇便用問詢的語氣問:“有什麼吩咐?”
和黃二相比,劉勇倒是和天黑之前一個樣,鎮定,穩重,踏實,就是因爲他的存在,也使得不少人的人心安定,感覺踏實,可靠。
張佳木雖在,而且無人可與他比威望,但畢竟劉勇是這個衙門的大管家,大事小事,從衛中大事到零碎小事,都是由他決斷,所以無形之中,也是定海神針一般。
“叫所有人都到前面來吧,不管是誰,一律拿着兵器……夠不夠?”
“夠是肯定夠。衛裡藏兵國法無涉,所以收的甚多。內衛出品,也是先往這兒送一批來。”提起這個,劉勇也是如數家珍,這些事當然是他的手尾,自然是他最爲清楚。
內衛在鮑家灣有大量的高爐和工廠,光是打造兵器的鐵匠就有好幾十人,一直不停的在試驗,當然成品也不少,運到外地的很多,但更多的當然還是分配給總部使用。
這裡的武庫囤積了大量的刀槍劍戟,全是一等一的銳利強兵,可以說,整個大明過百萬的軍隊,能使着這等水準兵器的,萬中無一。
禁軍算是大明裝備最好,比如那一身漂亮的鎖子甲,武器也最強,都是淬火精練的強兵,但就算是禁軍的武庫,恐怕也是比錦衣衛差的遠了。
“武器既然夠,那就編伍發派吧。”張佳木語氣淡然,卻也是無比堅定,“是個人就給我拿着兵器站到前頭來,一層層的頂,不死不能退,就算是傷了,也給我頂住,把這裡的傷患擡進去,醫生也全進去吧,打退敵人之前,不要救治了。”
“大人……”劉勇的臉色瞬息之間變的蒼白無比,他嘴脣動了一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又是半天都沒說出口來。
“不必多說了。”張佳木揮一揮手,乾脆利落的打斷了劉勇的話。
在他的命令之下,錦衣衛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上到年近花甲的年老吏員,下到剛入職不久的襲職校尉,從蒼髯老者到黃口小兒,所有人都持兵列陣,還有少量的鋼製方盾,極爲沉重,但好歹有十幾面,對面弓手甚多,所以還是被擡了出來,列在陣前。
火銃手也奉命撤了回來,今夜的戰事他們立功甚偉。
現在是敵人要一涌而上,火銃是無能爲力了,爲了給敵人更多更大的殺傷,拖更久的時間,他們被放到了正面的牆上和望樓上,居高臨下,配給裝填子藥的助手,務求能多阻遏敵人一時是一時,能多殺傷幾個就是幾個。
眼前的衆人忙忙碌碌,都有決絕之色。
徐穆塵和年錫之已經從望樓上下來,危局在前,迫在眉睫,但兩個智囊都沒有什麼辦法,此時此刻,自然也不能再提逃走的話,年錫之面色蒼白,但自己挑了一支步槊在手,這種玩意,要從小練起,他是大戶人家出身,想不到自小還練過武藝,就是看他的身形瘦弱,可能武藝高明不到哪兒去了。
徐穆塵自己有佩劍,此時也是神色輕鬆的取下來,輕輕一彈,劍便作龍吟之聲。
“大人……”他笑了一笑,剛要對張佳木說什麼,不過面色立時一變,突然道:“大人聽着什麼聲響沒有?”
對面的京營兵在列陣擂鼓,錦衣衛這邊也在列陣授兵,不大的廣場和正門前排了幾十列人,足有過千,院牆上,院內,也有過千人,所有的能擋路的東西全部集中在門前,預備一層一層的搏殺,把時間拖到最後一刻爲止。
此時誰耐煩聽什麼雜聲?
但張佳木知道徐穆塵膽大心細,所言絕不是虛發,所以立時凝神靜氣,側耳細聽。
這一聽,果然是聽出不對來。錦衣衛這裡,往東去就是都察院,大理寺,刑部,號稱是法司一條街。
西邊是五軍都督府和宗人府,而皇宮大內,也就是宮城,就是在錦衣衛西北不遠,最多不超過三里路程。
這麼近,那邊有什麼動靜,宮門和皇城的城門有什麼動靜,自然是一聽就聽到了。
現在這會兒靜心一聽,果然聽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動靜出來。
“似乎是在長安左門?”張佳木聽的確定之後,立刻向着徐穆塵大聲問道:“你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徐穆塵面色慘白,幾乎不似人類,就算是現在要白刃臨敵,他亦沒有如此緊張,而此時此刻,就如同一個死人一般。半響過後,他才答道:“沒錯,是長安左門。”
“應該沒事”張佳木自己也是心悸不已,不過想了一想,便道:“長安左門有莊小六和王勇,王勇召集人手要來助戰,我勸他回城門值宿,比在我這裡要有用的多。有他們在,我更放心一些。”
“是”徐穆塵聽着這般說,臉上回過一絲血色來,他吃吃道:“大人真的是明見萬里,學生遠遠不如。”
“現在不要說這個話了。”張佳木面色深沉,顯的極爲憂慮,他道:“我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藉口,不過,事態到如今,已經不是我與他們的權勢之爭,曹吉祥、石亨,是實打實的謀反了。”
“不過是清君側?”年錫之猜度着。
“肯定不成。”張佳木搖頭道:“這個說法沒有說服力,不要說外頭的親藩們,就是京城裡的勳戚親臣們他們就擺不平。就算手頭有一些武力,也不能盡塞天下人之口。”
說到這兒,他也是面露不解,想了再想不得要領,只得道:“事後自然會知道,現在來猜,也是可笑的緊。”
長安左門那裡,顯然就是曹家的武力在進攻。
這一夜張佳木也是一直在奇怪,這裡有兩個伯爵帶着幾千官兵來攻,但始終未見曹家子弟在。
攻打錦衣衛堂署是何等重要的大事,有什麼比這個還要緊的?
要說他們去助戰石亨,也沒有這個道理。石亨那裡再緊要,總沒有斬殺張佳木重要吧?錦衣衛打的再好,在這裡割了張佳木首級傳送九城,任何抵抗都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放着這麼重要的事不理,是何等之愚?
敵人當然不會愚蠢至此等地步,所以張佳木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曹家的人親自去正陽門一帶,解決幼軍進城一事?
如果是這樣,倒是當真麻煩,可能事情就向着不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
不料人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去攻打皇城的長安左門,入門之後,便可直入宮禁,守兵則衆,倉促不能齊集,況且必有曹吉祥爲內應,曹吉祥經營多年,在內廷勢高權重,出來惑亂人心,必至騷亂。
到那時,千多叛兵直入大內,執天子以令朝臣,再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出來,則大局可以定矣
“想不到,真想不到。”張佳木也是露出苦笑來,只道:“想不到他們倒真的是利害,使出這麼一手來。”
“當務之急,要擊退當面之敵。”
“他們只是棄子,是用來纏住咱們的。”張佳木搖頭嘆息,道:“真狠,真是太狠了。”
“就算這樣,也是要速破之。”年錫之大急,頓腳道:“怎麼緹騎仍然不至。”
“也快了”徐穆塵道:“算算時間差不離了,皇城附近,咱們是幫不上忙了,唯有禱天佑之,唉,禱天佑之”
他是一個向來對自己智謀頗具自信的人,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想了。
“求天不如求自己吧。”張佳木也是披甲在身了,他手持一支鐵矛,看起來英姿勃發,看着衆人,長聲笑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眼前強敵,終究要靠咱們自己來擊退他,粉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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