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好友楊畫雨和好友書友20171120015057426的打賞~~)
陸氏別院雖名爲別院,卻是陸家在建康最大,也最奢華的一所宅子,佔地數十頃,屋宇成片,這不是花錢就能買的,沒有顯貴的身份,再多的錢也買不來。
楊彥本有置屋之心,但是以他那不上不下的身份,於建康置屋談何容易,小了看不上,住烏衣巷又與那些士人格格不入,哪怕不挑不撿,好宅子也基本上名花有主,很難買到。
卻是沒想到,陸納竟發了失心瘋逗賭,這豈不是天賜良機?
楊彥就覺得自己這趟進京,婚事定了,荀華有了,裴妃有了眉目,與荀灌也確立了好友的身份,今天又有人磕睡送來了熱枕頭,難道自己交了好運?
陸納也認爲是陸家祖宗顯靈,按照賭注對等的原則,那楊彥之打自己宅子的主意,總得拿出相匹配的賭注,於是故作認真的點了點頭:“原來楊府君相中了陸某的宅子,行,有本事你拿走,不知你以何爲注?“
此時的陸納,最怕楊彥反悔,不賭了。
樗蒲有一定的技巧性,但起主要作用的還是運氣,陸納哪怕再是縱橫建康無敵手,對上楊彥也沒有必勝的信心,只能說勝率較高,九成九的勝率,依然有一分輸的可能,而賭兩個鐵球誰先落地,這是穩贏不輸啊!
吳姓士家郎君們,都內心竊喜,瞪大眼睛,等着楊彥說出賭注,就差彈冠相慶了。
而僑姓士家郎君,沒人理解楊彥到底是發了哪門子的失心瘋,這不明擺着送錢給陸納麼,袁家兩姊妹對楊彥也沒信心了,正要勸說,卻被荀灌拉住,搖了搖頭。
荀灌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依着楊彥的精明,怎可能給陸納送錢呢,只是她想不明白,大鐵球先落地是不容置疑的事實,楊彥會怎麼在其中做手腳。
楊彥沉吟道:”今次入京,本將打算開一間車馬鋪,我那四輪大馬車陸家大郎君理該見過,車分三等,第一等如裴妃制,旗艦形,值錢千萬,第二等如荀公卞公制,豪華形,值錢五百萬,第三等如袁耽謝尚制,舒適形,值錢三百萬,以建康富戶之多,賣個百來輛不成問題,哪怕全買舒適形,輕輕鬆鬆十億錢到手。
我可將制車之法傳你,並可保證,有你陸納一天,我楊彥之絕不在建康賣出一輛四輪大馬車!
陸納內心狂喜,他認同楊彥的說法,建康很多人都想擁有四輪大馬車,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事關身份和麪子,只要有賣的,再多的錢都有人買。
可這是楊彥秘方,市面上無從出售,其實不是沒人藉着乘坐的機會研究過,可是好死不死,那車軸用鐵汁澆上了,沒法拆開,用蠻力破拆,又會毀掉車軸,無從研究。
建康的大戶們每天都看着那幾輛車駛來駛去,心裡別提多癢癢,如果市面上有賣的,還能不買麼?
只不過,陸納覺得難得有機會痛宰楊彥一頓,就這樣收了手豈不可惜,僅僅十億錢的收益,不夠!
陸納面帶不屑的笑容,擺了擺手:“想必楊府君清楚,某那宅院,背倚鐘山,前臨昆明湖,與宮苑比鄰,佔地數十傾,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
陸某說句難聽話,以楊府君之家世,哪怕入朝位列三公,亦絕無可能在東郊弄到塊地,更別提自己起院建宅,所以僅以馬車爲注,不夠,楊府君再加點。”
陸納並沒有吹噓,他的宅院在什麼地方呢?
大概是今南京市白馬公園一帶,位於紫金山西北坡,地勢平坦,可供騎兵衝鋒突擊,又前臨玄武湖,南控太平門,扼中山陵入口,把此地掌握在手,就相當於控制住了建康的東大門。
將來編練一支軍隊駐紮,可於戰時西控覆舟山,也就是今天太平門附近的九華山,登高遠眺宮苑,亦可東入鐘山,以奇兵伏之,尋機一擊必殺,而更妙的是,若是在昆明湖裡操演水軍,怕是司馬氏寢食難安!
總之,陸氏別院的戰略意義重大,楊彥要定了!
楊彥彷彿被說動了般,點點頭道:“陸家大郎君言之有理,這樣罷,先煩請袁耽把靠牆的那兩副包裹打開!”
“噢!”
袁耽擔心的看了眼楊彥,起身而去。
“阿兄,妹們也來!”
袁女正和袁女皇紛紛提着裙角跑了過去。
兄妹三人手腳利索,很快解開了一層層的包紮。
“啊!”
兩姊妹雙雙掩面尖叫,不敢置信的看着鏡中的自己。
“此爲何物?”
衆人迅速涌了上前,看着鏡中的自己,頗覺驚異,又不捨把目光移開。
楊彥這才道:“此物名鏡,乃本將開採東海水精礦,經打磨以秘法制成,比銅鑑清晰萬倍,此乃本將贈予袁耽和謝尚之禮,陸家大郎君以爲此物如何?”
袁家姊妹三人和謝尚一聽,頓時激動起來,桓溫也滿臉羨慕,喃喃道:“若與楊府君爲友,實屬三生有幸啊!”
陸納目光緊緊盯着鏡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才問道:“此物確是珍稀,楊府君如此作價?”
楊彥伸出三根手指:“鏡有三種,一爲全身鏡,作價百萬錢,二爲半身鏡,作價五十萬錢,三爲團面鏡,作價二十萬錢,此鏡若於建康販賣,必哄搶成風,獲利數十億錢不在話下,我以水精原礦萬石,鏡製作秘法添加賭注,以表示我的誠意,若陸家大郎君還不知足,那不賭也罷!”
陸納大喜,幾十億的進項啊,哪怕楊彥的吹噓有水份,打個一折可好?價值也不遜於他這間宅子。
陸家的情況,擱在現代,類似於一個超大型財團,總資產雖然驚人,但跟着吃飯的人也多,流動資金未必有多少,而販賣馬車和鏡子得來的錢,都是活錢,意義不一樣。
更逞論即便貴爲陸府大郎君,每年從家裡支領的開銷也不過百來萬錢,歸於他名下的產業田莊,年產出約兩百萬錢左右,一年三百萬錢的手腳,對別人足夠使用,但陸納家大業大,僕役和美婢的開支驚人,他自己也不是個節省的主,仍有捉襟見肘之窘困,哪怕鏡子和馬車的收入只留一半,另一半上交家裡,也足以讓他真正體會到豪富是何滋味!
“好!”
陸納猛一點頭:”陸某就和你賭了,哪裡合適?“
楊彥的題目是從十丈高度扔下鐵球,建康哪有這麼高的建築,而且當時的建築層層飛檐,就算高度夠了,鐵球也只會砸中下一層的屋頂。
周琳大手一揮:”可去宣陽門,宣陽門高五丈,再於上斜置一竹梯,着軍卒攀上去,放下鐵球!“
宣陽門是宮城的大門,威嚴神聖,可這些都是不學無術的士家郎君,哪管那麼多,今天又不是朔望朝會的大日子,誰也想不到天子會臨時召開朝會,至於楊彥,他對自己的身份認同是裴妃家臣,從全方位關心照顧裴妃,對朝庭沒半點敬畏之心。
“不錯,不錯,宣陽門自是合適!”
“再叫上三五好友,爲陸家大郎君作個見證,免得楊彥之輸了耍賴!”
衆人紛紛叫嚷,還有人嘿嘿冷笑,彷彿一場天大的富貴就在眼前,朋友有通財之義,陸大郎君贏了錢,總得從手指縫裡漏幾個給自己吧?
“楊郎!”
謝尚快步上前,正要相勸,楊彥已擺了擺手,意思是不要再勸,隨即闊步向外走去。
“哎~~”
謝尚和袁耽相視一眼,滿臉焦急的看向荀灌,荀灌也不吭聲,隨着楊彥出門,兩人只得重重嘆了口氣,匆匆跟上。
……
楊彥與陸納將於宣陽門驚天豪賭的消息如一陣風般傳遍了建康上流社會,年長的老一輩,哪怕好奇,也得顧及身份面子,不至於趕來圍觀,但年輕一輩不同,聽說有這等奇事,什麼郎君啊,未出閣的娘子啊,紛紛向宣陽門聚集。
“小姑,小姑!”
顧燚行色匆匆的奔進了陸蕙芷的清幽小院,幾個健婦攔都攔不住。
“又怎麼了,明年都要嫁人的大娘子了,注意點形象好不好,別讓夫家看了你顧家的笑話。”
陸蕙芷放下正作着的一幅畫,轉回頭,柳眉微蹙。
與去年相比,陸蕙芷清減了些,清秀的面龐竟似罩上了一層病容,兩頰蒼白,幾乎不見丁點血色。
顧燚的鼻子驀然一酸。
陸家女郎,陸曄的親妹,外人都以爲活的如仙女一樣,可是個中的悽苦誰又知道呢,建康一座小院,如放逐之所,雖衣食不愁,卻如籠中鳥,了無生趣。
但是自己又能好到哪裡?
明年就要嫁人了,家裡給說了親,是朱家的子侄,按理說,顧陸朱張,世代聯姻,知根知底,這本是四姓女子的最好歸宿,可是自己心裡怎就一點都快樂不起來呢?
“哎~~”
幽幽嘆了口氣,顧燚湊上前,看着案上那副完成了一半的作畫,暗道一聲,又是他!
這幅畫,與楊彥之有個七八分象,小姑閒來無聊,總是畫這傢伙,各種場景,各種衣冠,神態,畫了不下幾十副,但是顧燚又清楚,這個人不完全是楊彥之,即可說成楊彥之,又可說成張生。
小姑害了相思病,入迷了!
是了,自己或是如此,定是受了西廂記的影響,纔會心生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