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照着袁瀾所畫的沙圖又商議了一會,好一番算計之後,張繡和陳宮兩人心中便都是有了結果。天色已晚,按例明日是不上朝的,但此事卻拖延不得,於是陳宮走後張繡便是命侍從去敲響金鐘。
楚國沿襲前漢制度,官吏每五日休沐一日。服役的兵士民夫每五天也可休假一天,並且可以攢假探親。以此緩解在營士卒思親之苦。
至於朝會制度,則是設置爲兩日一早朝。既不至於朝會太過頻繁,也不至於懈怠政務。
所謂晨鐘暮鼓,每日雄渾悠揚鐘聲響起,便是城內各門打開橋樑通行之時。而當沉悶的鼓聲響起,這一天便算是結束了,各處城門關閉吊橋升起。重要的橋樑也會被兵士宵禁。同時,晨鐘奏響也是官員們上早朝的信號。
因爲第二天剛好是楚國官員們的休沐日,想要商討出徵事宜就得臨時召開朝會。但是陳宮走的時候暮鼓已經敲響,再派專人去各府各院通知實在麻煩,於是在暮鼓之後再敲響金鐘,就是宮內給宮外衆臣們的明早要加班的信號了。
次日,天矇矇亮,露珠剔透,晨鐘奏響。一般的百姓此刻還都蒙着被子睡在被窩,勤快的聽見鐘聲也才起牀。而楚國官員們這個點卻都必須穿戴整齊等候在宮門之外,等待宮門被值守的禁衛武士打開,立馬便進入宮門,登入大殿。
待百官入定,張繡也準時出現在衆人面前。不同於前幾個月張繡身後只跟着侍從宮女,最近半個多月,也就是授封太子敕立王妃之後,張繡身後總是帶着小張泉。
準確一點,應該是拉。
小張泉回到自己親生父親身邊之後便是迎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時期。先是被送入楚國的太學學習——說是太學,其實也才興建,學生不過數百,還多是仕宦子弟。在太學裡教授張泉的是楚國的百科全書級別的名士闞澤,比起龐德公來說學識也並不遜色。
倘若要是隻上學那也沒什麼,但除此之外張繡還給張泉指定了好幾位專業導師。比如讓王朗教張泉法學之道,劉曄則負責教授張泉兵法韜略,跟蔣幹學辯論,跟滕胄學寫文等等。除了這些還讓張泉跟着自己的親將李豐童飛曹性太史慈學習弓馬箭槍諸般武藝,而張繡則定期考察,若是一段時期毫無長進,張繡也不是什麼好脾氣,就算有袁瀾偏袒護着張泉,張繡也是毫不手軟。
其實也不存在毫無長進這種情況。古代的知識層次極其有限,知道圓周率的算法就算是數學大家了,能分辨清星座就算是天文學家,導致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知識的壟斷。在紙質書籍還未普及的漢代,一本著作往往都就是滿滿一整車的竹簡,而製造竹簡的成本則相當不低,這種情況下貧寒人家接觸知識顯得更難。而造紙術和印刷術之所以是四大發明的原因就在於此。
說到紙張,張繡也想着是時候把現在已經發明瞭的紙再改進一番,使其能夠達到後世那種可以訂書爲冊,而不必還是用竹簡作爲書籍的主要載體。另外活字印刷術也得抓緊給他提前搞出來,這東西又沒啥技術含量。但主要還是想辦法吧紙張的質量改進到可以接受印刷的層次,張繡也不懂這方面具體的技術,只能下令讓有司去在民間招募造紙的工匠和人才,集中起來羣策羣力。
而要說學習和接受能力,古代的人其實並不比現代人差。古代的人才高低差別,很大程度在於接受教育的多少。
以算術爲例,張繡對於張泉的要求不過是通習《九章算術》而已。而九章算術裡面的內容,還沒有現代一個普通初中生所學的數學內容多。再多的也不要求張泉掌握,懂得勾股定理和計算物體體積這些張繡認爲就足夠了。
再以兵法爲例,《鬼谷子》《三略》《六韜》《孫武兵法》等等加起來的字數,也沒有一個接受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學生看過的語文課本里面的字數多,再者張繡也不要求張泉全部精通。兵法韜略這種事基本上道理都是相同的,就看個人資質了。在這個讀一本書就能用幾十年的古代社會,讀書實在看個人的品質趣好了。關羽喜好《春秋》,故以忠義聞名。張良讀一本《太公兵法》就能受用一生,其中道理實在不可言說。
只是相對於同時期同年齡的其他小孩子,相比之下張泉所受的管教要求就很高了。張泉生性也比較頑劣,哪裡靜得下心學習這些。騎馬射箭這些倒是不用張繡催促自己便積極奮勇去學,至於兵法文章這些就欠缺了,雖然時間尚短,但足以看出一些懶怠的端倪。
雖然因爲嫡子獨子的緣故,張泉一回壽春便是被楚國文武視爲板上釘釘的楚國未來第二代君主,並很快被封立太子。但是張繡對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卻沒有多少特殊照顧。送入太學也並不是被單獨專人授課,而是與其他同齡學生編爲一班。
張繡重視文教,並參照後世的教育制度建設楚國的教育系統。於地方縣、郡、州三級各設置縣學、郡學、府學。其層次大概相當於初中、高中、地方大學。並於國都壽春設置太學,是爲楚國的最高學府。
受限於人力物力的不足,張繡想要普及義務教育的想法並未得以實施。盡最大的限度不過是設置了這四級學府,至於普及相當於小學層次的鄉學,卻是實在力不從心。原因是這個時代的知識分子實在太過稀缺了,稍微有些文采就可稱作名士,稍微有些智謀就能當軍師謀臣。於是窮盡一縣一郡之文士,不過只能夠辦起一所縣學一所郡學而已。
所以想要再建設鄉學,就得等縣學郡學這些學校培養出了足夠多的能夠斷文識字的學生以後再說。而至於搞義務教育就得更後面才能實現了,畢竟天下兵亂未消,沒有那麼多的人力物力用在這上面。
因爲壟斷了知識階層,所以世家大族對於整個社會的把控力十分巨大。而建設各級公共教育的意義就在於爲社會導入寒門士子這個新鮮的血液。另一方面,也能一定程度使得世家豪族子弟們更多接受國家正統教育而非家族教育,增加其對國家的認同與歸屬感。
張泉入學的,正是壽春太學下屬的“童學”。其就相當於後世的某個大學的附屬小學一樣。與張泉同班學生,有楚國朝臣大將的子女——對沒錯,楚國設制鼓勵女子入學;除了這些勳貴才士子弟,也有一些寒門子弟。這些小孩雖然現在大都籍籍無名,但基本每一個都是張繡親自把關過目的。
張繡把關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隻看這些孩子的姓名,要是感覺有點熟悉或是史書上明確記載過的,以及自己看重的文武大臣的子弟,只要年齡相當相近,那就讓其和自己兒子一個班。
這種情況下,前陳國相駱俊之子、現因生母改嫁而爲大司徒-華歆養子的駱統、江東世族子弟張溫、陸遜之弟陸瑁,徵北大將軍張遼長子張虎,以及出身稍差的牙門將朱桓之弟朱異、廬江某地主之子丁奉等等都是有幸與張泉同班,光榮的伴太子讀書。
被封爲豫章公主的張若也是在這個班,有張繡帶頭示範,底下的文官武將們也不得不送來自家的女兒孫女來太學就學。除此之外張繡還讓劉琮與自己兒子一塊就學。對此安排,兩位在楚國的韓國大臣鄧義和劉先也是毫無異議。而張繡爲了以示公開,便讓鄧義和劉先以客卿的身份在太學任教授之職,對此這兩人也沒有推辭。反正在楚國除了監護劉琮之外這兩人也沒別的事,不如藉此機會多瞭解一下楚國文臣武將們的情況。
再次還不得不提及劉先和鄧義兩人來楚國的情況。按照眼下天下的局勢和如今韓國的勢力,劉表目前最好的出路就是依附於一統一了淮南江東荊南的楚國。劉琮既然入楚爲質,不等天下紛亂平定或者是劉表身死是絕難再回襄陽了。同理劉先和鄧義兩人也是如此,身爲這位最有可能繼承韓國王位的二公子輔佐之臣,這兩人十年內也別想回荊州了。
於是在來壽春的時候,劉先和鄧義兩人都是舉族攜家而來。這也是派遣人質的一個常例。宗主國最操心的事就是這些人質的近臣某一天就突然帶着人質潛逃回國了。所以如果這些近臣的家人也在宗主國的話,這種可能性就比較低了。畢竟從一國國都潛逃,還能拖家帶口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這排除這人是一個不顧親人死活滿腦子都是忠君思想的臣子。
其中劉先帶來的親族裡,卻是有一人讓張繡異常上心。那就是劉先的外甥——歷史上與曹衝齊名的三國超級神童周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