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0-29 20:41:22字數:3048
陳茹卿更是驚喜,連忙替他打起簾子,請他上了馬車。
陳家的馬車很是寬敞,馬車的暗格能敞開,裡面放了消暑的冰塊,上去之後十分涼爽,並不悶熱。陳茹卿緊隨他身後上了馬車,因爲緊張,上馬車的時候腳下滑了一下,險些摔倒,朱信之伸手扶了扶,碰到她的胳膊,頓時讓陳茹卿羞紅了臉。
朱信之收回手:“小姐小心。”
“王爺關懷,茹卿謹記。”陳茹卿嬌聲回答,眸色喜悅的瞅了朱信之一眼。
朱信之坐在馬車裡,一派淡然,他不說話,陳茹卿只得找話說:“王爺從宮裡出來,是貴妃娘娘召嗎?”
朱信之嗯了一聲:“我母妃今日有些不舒服。”
“那明日王爺還會去宮裡嗎?”陳茹卿又問。
朱信之抿脣笑:“明日是中宮皇后壽宴,自然是要去的。怎麼,陳小姐也要去嗎?”
今年局勢不穩,爲了安定人心,聽說皇后早就向父皇提議,要在壽宴這天宴請朝廷三品以上大員及其家眷,以詔示朝廷內外。父皇已經準了,到了明天,朝廷命官和貴婦都會前往中和宮,參加宮裡舉辦的壽宴。至於帶不帶閨中小姐,倒還不知道。
陳茹卿點點頭:“要去的。屆時,就能在宮裡再見到王爺了。”
朱信之笑而不語。
他對見不見陳茹卿一點興趣都沒有。
認真的看了一眼陳茹卿,便瞧見她紅撲撲的臉頰,拘謹得不知道該放在何處的手腳,還有興奮得止不住顫抖的小指頭,他便微微蹙起眉頭。
一點都不大方……
哪裡像他家裡的那個,當初蹭他的馬車時,可是大言不慚的拍着胸脯告訴他:“王爺,我甚悅你,我想做你的王妃。”
見朱信之又不說話了,陳茹卿不知不覺也覺得有點尷尬,眼前的人明明看着很溫和,但就是難以接近。她心中想到謝成陰,忽覺很是佩服這個人。淮安王爺這麼冷淡,謝成陰到底是如何才能忍受下來,還能同王爺有那麼多話可說?
不,她不能就這樣被比了下去!
上次同謝成陰見面的時候謝成陰就說了,她不介意自己到王府去做客,只要自己能進了那個門,她爲何不能主動?
想到這裡,陳茹卿忙堆起笑容,情意綿綿的看着朱信之:“小女子聽說王爺十分擅長丹青,我平日裡也喜歡作畫,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王爺指點一二?我爹總說,王爺的丹青是千里挑一,要我跟王爺多學學呢。”
“論起丹青,白澍同更勝我一籌。”朱信之淡淡一笑:“陳小姐要是想在丹青上更有進益,可到白府去跟他切磋。白澍同生性不拘小節,對誰都不吝賜教的。”
這是拒絕了。
陳茹卿頗覺被打擊,咬了咬脣:“白澍同的工筆更向於大開大合,不適合小女子。小女子喜歡王爺的筆法。”
“你喜歡簡約的話,曲雁鳴的畫法更適合女子。”朱信之頷首,一副瞭然的姿態,說來說去,自己卻是半點都不沾邊。
陳茹卿心中難過,低下頭去,已經被拒絕到這個份上,女子的矜持讓她說不下去。
朱信之見狀暗暗搖頭。
要是他家那隻小狐狸,多半在自己拒絕第一次的時候就跳過來抱住他,死皮賴臉的嚷嚷:“我不,天下萬般好,我就愛你這一支。”
想到謝成陰,朱信之的臉暗暗發紅,手在袖中捏了捏,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不知不覺中,這個人已經在他生活裡留下了太多痕跡,哪怕是一個跟她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他都總能聯想到她那兒,真正是中了毒。可是,她呢,她是真正對自己的嗎?
當初馬車上那一跳,她是奉命而來,又或者根本是蓄意報復?
朱信之嘆了口氣,努力定了定神,想到自己上馬車的初衷,緩了緩,還是開口說道:“陳小姐家中就有名家,何必外尋指導那樣麻煩?陳大人的術法丹青都是一流,陛下也總誇獎他,我從前還想着能找機會請陳大人指點一二。”
這話聽在陳茹卿的耳朵裡,就覺得說不出的舒坦。他出言寬慰自己,心情立即好了很多:“家父也總誇王爺呢。”
“可惜陳大人太忙……”朱信之笑道:“不然,信之定登門拜訪。”
“不忙不忙。”陳茹卿一聽他願意登門,立馬說道:“我爹每日午後都會在府中,若是知道王爺要來,他一定不會出門。”
“陳大人午後都會出去?”朱信之一愣。
陳茹卿蹙眉,顯然對陳昭的舉動有點不滿:“是啊,以前只是偶爾會出去,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出門,也不知道是在忙什麼。”
每天都出去,還不告訴家裡人?
朱信之凝眉。
看來,這一趟沒白跑,他好歹有了點眉目。
淮安王府到了。
朱信之撩起馬車,將自己買的點心拎上,緩步下車。
站在車外,他仍舊是有禮的做了個揖:“多謝陳小姐相送,近來家中煩亂,就不邀請陳小姐做客,請小姐見諒。”
“王爺。”陳茹卿見他轉身要走,急忙撩起車簾喊了一聲。
朱信之停住腳步,回頭看着陳茹卿,陳茹卿越發覺得錯過這個機會,就再也不可能同他有任何交集,一咬牙,豁出去的問:“王爺不願意教小女子丹青,書法也是可以的,書法不行,雕工小女子也願意學。王爺今日不方便,那小女子改日再登門拜訪。”
說完,不等朱信之拒絕,吩咐車伕動身。
朱信之下意識就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出口,陳茹卿已經走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對等候在門口的侍衛說:“下次陳小姐來拜訪,就說我不在,不必通告我。”
侍衛悶悶的笑,應了下來。
朱信之回到主院,將點心放在桌子上,四下卻沒見到裴謝堂。本以爲人受了傷會安分一點,也許是在祁蒙那兒養傷,去偏院看了看,只瞧見祁蒙正蹲在地上煎藥,籃子在桌子邊坐着剝栗子,到處都不見裴謝堂。
他回到主院,一時間忍不住嘀咕:“是去哪兒了?”
他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在主院坐了片刻,起身去了書房。回到書房,將門一關,朱信之坐在案牘前,將懷裡的那封信拿了出來。打開信件,他拉開抽屜,將其中的宣紙取出攤平,然後,將信件也攤平,認真的比對了起來。然後,朱信之臉色一變,脣上的血色一分分退盡,終於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躺倒在椅子上……
信紙或許會有雷同,可那墨香不會騙人。
那封信上的墨帶着幽幽蘭花香,是他王府獨有的方墨的香氣,只有在淮州封地上才生產得出如此渾然天成的東西,格外珍貴,就連父皇都沒有。
真是她的手書。
半晌,朱信之喘了口氣,重新將書信拿了起來,想了想,又將先前翻出的裴謝堂從前寫給他的信件一併拿過來,認真的進行了比對。
字跡……
相似度能有九成,但比起從前的凌厲氣勢,新的這一封多了些女子的婉約,像是下筆不足,又或者心中本無那個人凌虐的殺意。
朱信之忽然舒了口氣。
又過了片刻,他擡起手來給了自己一耳光,低笑:“查泰安郡主的這個案子,真是快要把你查魔怔了。人死不能復生,哪怕她活着的時候是戰神,但死了就是死了,戰神亦如此。模仿的筆記再是相似,終究還是模仿,字體能學十足十,神韻卻仍需磨鍊。”
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
只要不是那個人,哪怕她是帶着目的來接近自己的,又如何?
他有的是時間,來改變那個人固執的心意,就好像她曾經不遺餘力的來改變自己,強硬的闖入自己的心裡那樣。
他不相信,他不能留住這個人。
只要不是裴謝堂。
而此時,被他念叨着的這個人正穿着輕便的衣衫,蒙了臉面易了容顏,帶着黎尚稀等四人潛伏在陳家對面的閣樓裡。茶喝了三盞後,便瞧見陳珂行色匆匆的從陳家出來,往背對着陳家的暗巷裡走去。
黎尚稀立即推了推裴謝堂:“郡主,出來了。”
砰地放下茶杯,裴謝堂歪了歪脖子:“走。”
幾人從閣樓上魚貫而出,撿着最隱秘的角落跟上,走了小半柱香,便瞧見陳珂推門進了先前鬼養閣打探過的那間別院。黎尚稀等人先前都查過,也沒發現那別院藏着高行止,這會兒見陳珂進去,便都不約而同的低聲說了一句:“靠,真在這兒。”
“出息!”裴謝堂忍不住白了他們四個一眼:“高行止白白多受了一天苦。”
幾人慚愧的低下頭去。
陳珂進了別院中,這別院只有一個老僕人在掃地,見他來了,福了福身退到一旁,陳珂徑直走進了臥室。
裴謝堂給黎尚稀打了個眼色。
黎尚稀會意的上前,聽見臥室裡似乎有機關響動,快速的現身,那老僕人還來不及喊叫就倒在了地上,裴謝堂這才帶着徐丹實他們出來。
幾人躍進臥室,便瞧見臥室的牀榻向後縮進了牆裡,露出密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