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風清懷揣着小小的心事回到內院,正好與大哥張風雲碰到。張風清問道:“大哥這是要出去嗎?還是剛從外面回來?”
“剛回來,你又去了何處?”張風雲問道。
張風清說道:“去了趟後花園,看了梅花,景色挺好的。”
張風雲將他打量,“沒遇到什麼事情吧。”
張風清搖頭,接着又點頭。張風雲挑眉,意思是有事情發生。
張風清猶豫了片刻,這才問道:“大哥,我們何時回府?已經住了兩日,該談的事情也該談完了吧。”
“怎麼,你着急回去?”
張風清點頭,他自然是着急的。住在別人家裡,即便是外祖家,也沒住在自己家裡自在。還是回去吧,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好多書籍沒看。
張風雲難得的笑了下,“放心,今兒下午就回去。”猶豫了一下,很直接的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張風清眨眨眼,“大哥指的是什麼?若說的是我的婚事的話,昨兒母親同你談話的時候,我就在門外,聽了那麼幾句,所以我算是知道了。”張風清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來。張風雲有些擔心,他這弟弟不會彆扭上了吧。
張風雲說道:“你若是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出來,我定會幫你達成心願。若是你不願意這門婚事,等回去後我會同父親好好談談的。總之你不要有負擔,也不要顧忌什麼。婚姻大事,本就該慎重。光是門當戶對還不夠,還要看對方的性情如何。若是對方千好萬好,偏偏你自個不喜歡,那咱們就不結這門婚事。”
張風清連連擺手搖頭,顯得有些激動,“大哥誤會我了,我沒說明瑜表妹性情不好,也沒說要拒絕。”
張風雲挑眉,“這麼說來,你是願意嗎?”
張風清表情有些苦惱,搖頭,“我也不知道。實話同大哥說吧,今兒在花園裡,我有見到明瑜表妹。她同以前似乎不同了,瞧着長大了不少,做事也很有分寸。”
張風雲深想片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我會幫你留意。你放心,即便真成了,婚事也不會這麼快定下來。你安心讀書,這些事情無需操心。”
張風清笑了起來,感謝道:“多謝大哥。不管怎麼樣,也要等到大哥的婚事定下來之後,才說我的婚事。”
“無妨,我的婚事我自有分寸。”
兩兄弟也算是達成了默契。
蕭明瑜回到房裡,叫來丫頭水仙,吩咐道:“你去找沈媽媽還有馮媽媽,讓她們安排人盯着江姨娘那裡,尤其是江姨娘身邊的應嬤嬤,明白嗎?”
水仙心頭一驚,“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明瑜笑笑,蕭明璇表現出來的態度很奇怪。她記得沒錯的話,蕭明璇貌似對司馬雲飛有那麼點意思,怎麼又突然同張風清聯繫起來,還故意弄出那樣的手段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如今之計,只能死死的盯着江姨娘那邊,她就不信不能找出江姨娘的把柄來。
“沒什麼事情,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
水仙點頭,“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
蕭明瑜看着水仙的背影走遠,水仙是韓氏給她挑選的丫頭,跟在她身邊許多年,忠誠應該沒問題。不過還是要多加留意,畢竟前面有個琵琶,難保不會有人如同琵琶那般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蕭明瑜又叫來丫頭翠竹,如此吩咐一番,這才放心下來。
譚氏從老太太房裡出來,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雖然她還沒決定要不要繼續同譚家結親,但是老太太和老爺子直接拂了她的面子,說什麼蕭家絕對不能再和譚家結親,這讓譚氏很不是滋味。深覺老爺子和老太太一定是嫌棄譚家不如從前,所以纔不願意同譚家結親。
譚氏捏緊了拳頭,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去,將三少爺叫來,我有話同三少爺說。”
丫頭得了吩咐,急忙去請人。
譚氏寒着一張臉回到安平堂,剛坐下沒多久,蕭明楨就來了。
“娘讓人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譚氏示意蕭明楨先坐下,“你大哥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麼?怎麼三天兩頭的都不回家?如今想要見他一面何其艱難。”
蕭明楨平靜的說道:“娘,大哥如今正是最忙的時候,忙着四處應酬,還要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咱們離着中州城畢竟有些距離,要是讓大哥天天的來回跑,大哥可要累壞了。”
“那也不能半個月也不見人影。”譚氏煩躁無比,揮揮手,“行了,不說你大哥。明琦的婚事有礙,剛纔老太太叫我過去,明確的說了咱們蕭家不能同譚家結親。說什麼蕭譚兩家已經兩代結親,沒必要第三代還要結親。”說完,譚氏一臉氣呼呼的,“老太太這麼說,分明是瞧不起譚家。譚家如今不比從前,是不是以後蕭家連譚家這門親戚也不認了。”
“娘別生氣了。兒子倒是覺着這話也沒說錯,蕭家同譚家的確沒必要再結親。”蕭明楨實事求是的說道。
“你糊塗。”譚氏氣死了,“你怎麼能同老太太一個鼻孔出氣。”
蕭明楨苦笑一聲,“娘仔細想一想,有哪戶人家會同另外一戶人家家三代結親的?這本來就是沒道理的事情。”
“那明琦怎麼辦?如今外面都在說明琦不好,她年歲也大了,不比男子,實在是拖不起了。”譚氏說到這裡,傷心的很,“都是五房,害的明琦這麼慘。”
“娘說這些做什麼,我可聽說了明琦根本就不想嫁給譚慶昌。如今婚事不成,也算是隨了她的願。”
“難道就這麼拖下去嗎?明楨,你在外面讀書,若是有合適的同窗,不妨介紹給明琦,好歹她是親妹妹,她的婚事成了難事,咱們總不能不管。”譚氏如此說道。
蕭明楨點頭,“娘放心吧,兒子曉得。明琦的婚事,不能這麼拖下去。”
安撫了心情激動的譚氏,蕭明楨出了安平堂,長出一口氣。蕭明琦的婚事的確該早點定下來,不過他也知道蕭明琦的性子,看來有必要同她好好談一談。蕭明楨帶着滿腹心事來到芙蓉院。蕭明這會正在房裡擺弄首飾,聽丫頭稟報蕭明楨來了,趕緊將東西一收,迎了出來。
“三哥這會怎麼會有空過來?”
蕭明楨看着對方,蕭明琦長相不俗,家世也好,唯獨不好的也就是她那性子。蕭明楨暗自嘆息一聲,說道:“我剛從娘那裡出來,路過這裡,就進來看看。”
“三哥進來坐吧。”蕭明琦心情似乎不錯。
蕭明楨對她說道:“剛纔在娘那裡聽說了一件事情,蕭譚兩家結親的事情作罷,老太太和老爺子都不答應。”
蕭明琦一聽,心頭頓時一喜,“多謝三哥給妹妹帶來一個好消息。”
“明琦,你執意不肯答應這門婚事,除了不喜慶昌外,是不是還有別的緣故?”蕭明楨很嚴肅的問道。
蕭明琦搖頭,笑道:“三哥怎麼會這麼想,譚慶昌那人既然喜歡蕭明,那就讓他娶蕭明去,反正我是不答應的。”
“娘爲你的婚事很操心,很是擔心你的將來。明琦,你同我說句實話,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說明白了,娘也好爲你相看一番。你該知道,以你的年紀,已經拖不起。”蕭明楨的表情很鄭重。
蕭明琦咬牙,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三哥是不是覺着我的名聲污了,嫁不出去,成了負擔?”
“你這麼說可就傷了咱們兄妹情誼,你該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就好。”蕭明琦捏着手絹,一臉扭捏的樣子。蕭明楨眉眼一跳,心中有種不好的猜測。“明琦,你告訴三哥,你心裡頭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蕭明琦瞬間紅了臉頰,微微點頭說道:“在三哥面前我也不說瞎話,我……嗯,是有的……”
蕭明楨暗自蹙眉,“那你告訴我你心儀的人究竟是誰?若是可能,三哥幫你做成這門婚事。”
“真的嗎?”蕭明琦眼前一亮,“三哥真好。”
“那你現在可以說了嗎?”
蕭明琦低着頭,顯得很是羞澀,聲音跟蚊子似得,蕭明楨問了好幾次,才聽清楚蕭明琦說的那個人。頓時那臉色就不太好了,“你是說張風雲?”
蕭明琦點點頭,“三哥,這門婚事你一定要幫我促成,好不好?”
“你怎麼會看上張風雲?他那人刻板的很,哪裡好呢?”蕭明楨很是苦惱。
蕭明琦可不答應了,“風雲表哥很好,三哥不能這麼說他。總之,我覺着他什麼地方都好,有男子氣概,有擔當,有勇氣,挺好的。”蕭明琦說着說着,臉上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來。
蕭明楨揉揉眉心,“他年齡大,而且他立志從軍,若你真的嫁過去了,豈不是夫妻兩人幾年都見不到一面。明琦,此事需慎重,絕不能感情用事。”
“三哥這是不答應妹妹嗎?妹妹自信若是嫁給了風雲表哥,一定有辦法說服他放棄從軍的想法。從軍那麼苦,我不相信他還真的想去。說不定到了軍營三五日就受不了那個苦,自己就先回來了。”蕭明琦笑着說道。
蕭明楨連連苦笑,“明琦,你不瞭解張風雲這個人,主意極正,打定主意的事情從不會輕易改變。他說要從軍,就一定會從軍。”
“夠了,三哥說來說去就是不肯幫我。你不幫我也別說些風涼話。這事我會同娘說清楚,我不相信娘會和你一樣,盡說些氣人的話。”蕭明琦心裡頭很是不好受,爲什麼就沒人支持她。想來想去,蕭明瑛那人雖然不討喜,但是她說的話卻也是最中聽的。
蕭明楨知道蕭明琦聽不進勸,故此也不浪費口舌,“此事你最好早點打消念頭。”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蕭明琦叫道。
蕭明楨冷哼一聲,拂袖離去,真是不可理喻。看來得儘早將蕭明琦的婚事定下來,否則還不知這丫頭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至於張家,先是蕭茂婕看不上孃家人,還有就是人家張家人即便要同蕭家結親,也是同五房結親。
蕭明楨在爲蕭明琦的婚事煩惱,蕭明瑜這裡同樣在煩惱。雖然蕭張兩家要結親的事情,貌似沒了動靜,但是並不代表此事就過去了。每日裡忐忑的很,又沒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像是自污名聲的事情,蕭明瑜是絕對不會做的。
如此過了好些天,這天蕭明瑜正在房裡練習書法。丫頭水仙進來稟報,“姑娘,沈媽媽和馮媽媽那裡都有了消息。”
“哦,如何?可是打聽到了?”蕭明瑜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水仙點頭,仔細將門關上,這才同蕭明瑜說道:“姑娘,沈媽媽一直讓人盯着江姨娘那裡。江姨娘倒是沒什麼動靜,就是姨娘身邊的應嬤嬤今兒出門一趟,見了以前到過府上的李賣婆,在裡面做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具體說了些什麼,沒能打聽出來。不過沈媽媽說了,這李賣婆的嘴巴最是嗦,也愛說些閒話。”
蕭明瑜皺眉,愛說閒話,這可就有很多說道之處。想了想,不管江姨娘打着什麼算盤,此事都不能這麼放任不管。“水仙,我聽說馮媽媽的兒子叫馮長根的在鋪子上做事,可對?”
“正是,姑娘爲何突然問起馮家兒子?”
蕭明瑜笑了起來,“水仙,我可否相信你?”
水仙立馬跪在地上,“奴婢自小就在姑娘身邊伺候,奴婢心裡頭只有姑娘一個主子,只要是姑娘吩咐的事情,奴婢一定會完成的,絕對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姑娘的事情。”
蕭明瑜沉默,水仙很緊張。蕭明瑜還在考慮,水仙做事的確無可指摘,她覺着她可以給水仙一個機會。於是在水仙緊張到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她終於開口說道:“起來吧,我這裡安排你去做件事情,一定要將事情做好,明白嗎?”
“多謝姑娘信任奴婢,奴婢一定會完成姑娘的託付。”
“那好,你拿十兩銀子……”
“奴婢不敢。”
“聽我說完。你拿着銀子去找馮媽媽,還有馮長根,你對她們這麼說……如此一番,你可明白?”
水仙將蕭明瑜的話在心裡頭默唸的一遍,這才點頭,“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不會辜負姑娘的託付。”
“你對馮長根說,這錢是給他活動用的,若是不夠,我這裡還有。”
水仙連連答應下來,拿了銀子出門去了。
蕭明瑜笑笑,不管江姨娘有什麼陰謀詭計,她都要將她扼殺在搖籃裡。
馮長根得了吩咐,等水仙一走,就同他娘馮媽媽商量起來,“娘,七姑娘吩咐的事情,要不要同太太說一聲?”
“不用。”馮媽媽很是淡定,“太太早就有說過,七姑娘吩咐下來的事情,咱們照着吩咐去做就是。至於說要不要告訴太太,那是七姑娘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不可多嘴。守着本分,這纔是咱們的立身之本。”
馮長根砸吧一下嘴巴,“七姑娘年紀不大啊,竟然有這樣的心思,還真是難得。”
馮媽媽笑了起來,“這有什麼,七姑娘可聰明瞭。等着吧,這次差事辦好了,以後七姑娘還會有更多的差遣。你可要用心,十兩銀子若是不夠,我這裡還有點。”
“娘,十兩銀子足夠了。七姑娘那裡等着消息,那兒子就先去辦事了。”
“好,一定要謹慎,不可讓人逮住了把柄,也萬萬不能透露七姑娘的名頭,明白嗎?”
“娘放心吧,兒子曉得輕重。”
李賣婆打扮一新,心裡頭喜滋滋的,不過是傳幾句閒話,就白得了二十兩銀子,這可真是筆劃算的買賣。照着吩咐,李賣婆打算先去張家。提着籃子出門,嘴裡面哼着小曲,拐過藉口,走巷子抄近路。正高興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接着就沒了直覺。
出了正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宋子敬同司馬雲飛再一次來到蕭家。蕭老太太十分高興,特意讓人將府中的姑娘都叫了過去,除了還在禁足的蕭明和蕭明琦。
蕭明瑜走進房裡,屋裡暖洋洋的,擡頭看去,好個風流俊俏的少年郎。單是司馬雲飛這身皮相,就不知會耽誤多少姑娘家的青春。瞧瞧蕭明的眼神,恨不得黏在司馬雲飛的身上。就是對司馬雲飛沒什麼想法蕭明瑛,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實在是這人長的太好,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
至於司馬雲飛旁邊的宋子敬,不客氣的說一句,真的就成了陪襯。沒人高,沒人帥氣,更沒人那樣的好脾氣,宋子敬被所有姑娘們討厭,也就不算出奇。
大家彼此見禮,各自安坐。蕭老太太問起司馬雲飛和宋子敬各自府上情況,心裡頭很是高興。其他人則是側耳傾聽,難得能這麼近距離長時間的看着司馬雲飛,這個機會自然要把握住。
蕭明瑜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對於那什麼古代高富帥,蕭明瑜目前沒什麼興趣。上輩子這樣長得好出身好的人見的太多了,早就沒了最初那種驚豔和花癡。在現實面前,美貌雖然是通行證,但是門當戶對纔是王道。
感覺有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蕭明瑜順着目光看過去,果真是宋子敬。宋子敬對她邪氣一笑,明顯的不懷好意。蕭明瑜暗皺眉頭,這人莫非想要生什麼幺蛾子不成?蕭明瑜提着心,小心的防備。
只是無數的防備也抵不住他人的無恥。
宋子敬對蕭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小子這裡有個東西,小子自覺拿在手裡不好,故此還請老太太做主。”
蕭老太太和藹的笑着,“你這孩子,有什麼就拿出來吧。”
“那小子就拿出來了。”宋子敬笑着從衣袖裡拿出一張手絹,瞧着上面的花色,分明就是姑娘家用的。
蕭明瑜眉眼一跳,心中不安。看向宋子敬,那人果真對她眨了下眼,帶着戲謔之意。蕭明瑜心中警鐘大響,這人想幹什麼。
宋子敬說道:“回稟老太太,這是小子在貴府無意中得到的一張手絹,就夾在小子的書本里。小子很是疑惑,不敢留下,也不敢隨意毀壞,無法只能求到老太太這裡,希望老太太給小子做主,看看這手絹該如何處理。”
宋子敬這番不明不白的話,頓時勾起了衆人的好奇心。心頭都在猜測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口味那麼獨特,竟然給宋子敬送手絹,這是有病吧。
蕭老太太的臉色沉了下來,從丫頭手中接過手絹,仔細看了看,頓時怒火沖天,“蕭明瑜,你給我跪下。瞧你做的好事,不知羞恥,與你的娘一個德行。”
蕭明瑜瞥了眼宋子敬,對方一臉得意。蕭明瑜暗自冷笑一聲,走上前,跪在老太太跟前,“不知孫女做錯了何事,惹得老太太如此大的火氣。”
“自己做了不知羞恥的事情,還敢在這裡狡辯,放肆。”蕭老太太很是不滿,果真是韓氏的女兒,都不是好東西。“看看你做的好事,丟人現眼的東西。”說着就將手絹甩在了蕭明瑜的身上。
蕭明瑜拿起手絹,仔細一看,手絹上面繡了瑜字。蕭明瑜所有的手絹上都有這麼個字,所以很好辨認。即便如此,蕭明瑜也是不疾不徐,平靜的說道:“老太太息怒,孫女有錯,請老太太責罰。”
“你也知道你自己有錯,你怎麼能如此……”蕭老太太真想狠狠的罵幾句難聽的話。
蕭明瑜依舊面不改色,“老太太明鑑,孫女的確有錯,錯就錯在對下人管束不嚴,纔會造成今日的誤會。”
“到現在你還敢狡辯。”蕭老太太十分不滿,目光厭惡的看着蕭明瑜。
蕭明瑜說道:“並非孫女狡辯,孫女只是在說一件事實。這條手絹,只需看繡工,便知道是孫女身邊一個叫琵琶的丫頭做的。不過琵琶這丫頭因爲犯了事,早在去年孫女養病期間就被趕了出去。這條手絹,還是孫女第一次見到。至於爲何會到宋公子的手上,孫女着實不明白。此事想來定有內情,還請老太太明察。若是老太太對孫女的話還有疑慮,大可將孫女身邊的人叫來問話,想來她們也定沒見過這條手絹。”
衆人半信半疑,不過想想蕭明瑜同宋子敬的過節,想想宋子敬那讓人厭惡的性子,說蕭明瑜愛慕宋子敬,這還真是個稀奇。如此,衆人倒是信了個七八成。宋子敬似笑非笑的看着蕭明瑜,這人還真是夠鎮定的。不過此時他不好出面,倒是要看看蕭明瑜怎麼逃過今日一劫。
卻不想有人替宋子敬落井下石。只聽蕭明璇說道:“七姐姐這話倒是取巧的很,琵琶早不在府上當差,如今出了事情,七姐姐大可將責任往琵琶身上一推,想來也沒人會去查。不過七姐姐以爲這樣就能洗脫罪名,未免太想當然了。”
蕭明瑜冷冷一笑,回頭盯着蕭明璇,“八妹妹請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還有前些天在後花園的時候,倒是看了一出好戲,還看到什麼手絹啊荷包什麼的掉落在地上。要不八妹妹幫我參詳參詳。”
蕭明璇頓時變了臉色,急忙說道:“七姐姐說笑了。老太太,孫女倒是想了起來,這琵琶以前在府上當差的時候,性子就不好,有些手腳不乾淨。這一回說不定是因爲含恨在心,纔會栽贓陷害七姐姐,還請老太太明察。”
這變臉可真夠快的,蕭明瑜不屑。
“夠了。莫非你們以爲老身老糊塗了,就可以說一番似是而非的話來糊弄老身。簡直是放肆。”蕭老太太怒斥,韓氏的女兒就沒一個好的。
“孫女不敢。”蕭明瑜低眉順眼的。
“我看你敢的很。”蕭老太太拍着拍着桌子大罵。“小小年紀不知檢點,做出這般丟人現眼的事情來,若是今日不罰你,這蕭家的規矩都要被你敗壞了。”
蕭明瑜低着頭,低眉順眼的,一句話都沒說。宋子敬得意一笑。衆人心中明白,蕭明瑜今兒是逃不掉這場懲罰的。
“就罰你到祠堂思過兩日。這期間任何人不得給你送食水。你好好思過反省,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否則以後豈不是人人都有樣學樣,蕭家還要不要臉面。”
蕭明瑜沒有任何辯解,低頭說道:“孫女認罰。”既然她說的話蕭老太太不想聽,那麼就沒必要再說多餘的話。至於處罰,不可避免,但是今日的賬她算是記下來了。他日定會加倍還回去。
宋子敬以爲會看到一張充滿憤怒的臉,結果卻失望了。蕭明瑜顯得無比的平靜,即便是從他身邊走過去,也是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將他無視。宋子敬頓時就覺得心裡頭憋着一股氣,吐不出咽不下,讓他難受得抓狂。蕭明瑜憑什麼不生氣,憑什麼能夠這麼平靜。
司馬雲飛將宋子敬拉走了,一臉不贊同的看着他,“今日你做的過了。”
宋子敬一張臉都氣黑了,“怎麼就過了。你沒看到那小丫頭片子還鎮定很,這點事情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連大冬天掉冰窟窿都不在乎,還會在乎這點事情嗎?”
司馬雲飛不滿,說道:“夠了,別忘了我們過府是爲了什麼。一個小姑娘,你何必處處爲難於她。這豈是男子該做的,豈是男子該有的心胸。再說了,她也得了懲罰,這麼冷的天,在祠堂住兩日,出來後怕是要在牀上躺上好些日子。總之你同她的恩怨就此了結,以後不要再耍這樣的手段,齷齪。”
“齷齪又如何,只要好用。”宋子敬不服氣,那股氣憋在胸口,讓他越發難受,越發的想要在蕭明瑜身上發泄出來。
“你,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
“行了,行了,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你放心,我有分寸。”宋子敬很不耐煩。
司馬雲飛也不多說,只希望宋子敬真的明白他在做什麼。
蕭明瑜從老太太那裡出來後,直接被帶到了祠堂裡跪着。婆子一陣惡言惡語,見蕭明瑜沒半點反應,也就失了興趣,將門關上,獨留蕭明瑜一個人在光線灰暗的祠堂內。
蕭明瑜將腿盤着坐在蒲團上,她纔不會乖乖的跪着。在這晦暗陰森的祠堂內,獨留一個小姑娘,還兩日不給食水,還有這裡的條件,蕭老太太不可能不知道,卻依舊做出這樣的決定,可見蕭老太太是如何的狠心,如何的厭惡五房的人。準確的說厭惡韓氏同韓氏生的孩子。
蕭明瑜自嘲一笑,兩日換做平日,自然很快就過去。但是在這裡,時間卻很難熬。
隨着日頭漸西,祠堂內也越發昏暗。蕭明瑜起身將剩餘的蠟燭全都點燃,若是有可能,她真想將那些牌匾全都砸了,然後全都當做木材取火。不過想到這麼做的後果,蕭明瑜默了。外面傳來動靜,她聽到了常嬤嬤同婆子辯解求情的聲音,還聽到婆子的惡言惡語。嘆氣一聲,韓氏一定在擔心她,蕭明那麼衝動,說不定也會跑出來。垂頭,這兩日可不好熬。
肚子已經餓了,外面也沒了動靜,果然兩日不給食水就一定不給。餓個兩日倒是餓不死人,可是飢餓的滋味太難受了。
地上有灰塵飄下,蕭明瑜冷冷一笑,“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宋子敬心頭一驚,竟然被發現了。乾脆從橫樑上跳了下去,高高在上的說道:“你倒是聰明,竟然知道我來了。”
蕭明瑜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她並不知道來了人,更不知道來的人是宋子敬。不過是看到地上飄落的那點灰塵,於是隨便試探一下。沒想到這人竟然會上當。
“瞧你這可憐的樣子,一定是餓了吧。”宋子敬得意洋洋的說道。
蕭明瑜開口,“你來這裡若只爲了奚落我,那麼你可以自走了。”
宋子敬不僅不走,還拿過一個蒲團,在蕭明瑜的對面坐下,“你求我把,只要你求我,我就給你帶吃的。你看我既然能夠不驚動任何人來到這裡,那麼我也可以不驚動人的情況下給你帶吃的進來。”
“謝了,不需要。”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識擡舉。”宋子敬叫道。
蕭明瑜一臉奇怪的看着他,“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看我受罰,吃苦受罪,你不是有種報復的快感嗎?這會何必來假惺惺的秀你的優越感。抱歉,我可滿足不了你的優越感。”
“你,你這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情願捱餓也不肯吃我帶來的食物,你是打算餓死嗎?”宋子敬心中越發憋悶,卻同之前的憋悶有所不同。貌似他有些後悔了。看看周圍,什麼東西都沒有,兩天不用食水,也沒被褥,這會不要緊,等到了晚上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熬過去嗎?
蕭明瑜嘲諷一笑,“宋公子真是奇怪,是你害的我落到這個地步,這會又在這裡假惺惺的關心,莫非宋公子以爲這樣我會感謝你嗎?”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宋子敬硬聲硬氣的說道,“你只需對我道歉,我以後都不找你麻煩。”
蕭明瑜冷笑一聲,根本不理會這個犯了中二病的人。毛病。
宋子敬只覺一口血悶在喉頭,難受得要命。臉色也陰沉下來,死死的盯着蕭明瑜。蕭敏感瑜不動如山。
宋子敬煩躁的抓了把頭髮,然後惡聲惡氣的說道:“你就在這裡餓死算了,你這樣的人,沒人會關心。”
蕭明瑜依舊沒反應,直接無視他。
宋子敬接着又說道:“這樣吧,我幫你在老太太那裡求情,讓你明日一早就出來,可好?”
蕭明瑜笑笑,“多謝,不過不用了。區區兩日,我還熬的過去。”
“你怎麼熬?這會沒事,等到晚上怎麼辦?這裡連牀被褥都沒有。”宋子敬暴躁的說道。
“多謝關心,若是沒別的事情,還請你離開。”
“行,我走就是。”宋子敬氣呼呼的站起來,狠狠的瞪了眼蕭明瑜,心道這人果真是不知好歹,就讓她餓死冷死算了。
祠堂內再次安靜下來,時間慢慢流逝,冷風從門縫窗縫裡面灌進來,加上肚子餓的受不了,時間越發的難過。她站起來,在祠堂內走來走去,希望藉此能夠暖和一點。可是這樣一來,肚子越發的餓了,只覺整個胃都在痙攣,讓人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不敢再消耗體能,只能再次坐下。寒冷侵襲全身,伴隨飢餓,讓蕭明瑜覺着自己下一刻就可能會死掉。原本的自信在寒冷和飢餓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根本就忘記了,如今的身體還只是個小姑娘,最是耐不得餓。
她給自己加油打氣,她一定能熬過去的。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渾身沒了知覺,新的一天的第一道光線從門縫裡透進來。蕭明瑜長出一口氣,總算熬過了第一晚。很想對自己笑笑,身體卻不受朝地面倒下去,人事不省。
受了一夜風寒,不出意外的蕭明瑜病倒了。病情來勢洶洶,整個人昏迷不醒,韓氏氣的差點衝到福壽堂去質問蕭老太太,到底蕭明瑜是不是她的孫女,對個小姑娘用如此嚴厲苛刻的懲罰,就不怕折壽嗎?
蕭老太太也是不自在的很,那時候她在氣頭上,自然是怎麼嚴苛怎麼來,哪裡就想到只過了一個晚上,蕭明瑜就成了這個樣子。弄得蕭老太太也有些氣短,連蕭老爺子都發話了,對姑娘家可不能這麼懲罰,禁足也好,抄寫經書也好,打板子也行,至於跪祠堂這種事情就別再來了。萬一鬧出人命來,屆時該怎麼善後?
蕭明瑜燒的昏昏沉沉的,感覺有水灌進嘴裡,還有人在輕撫自己的額頭。又感覺到有人在耳邊說話,她拼命的想去聽,可是隻聽到隻言片語。
“……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爲難你……你要快點好起來,司馬家的海棠花快開了,他會給你下帖子的。到時候你一定要去……”
是誰在說話,誰在爲難她?蕭明瑜想不明白,再次的昏睡過去。
司馬雲飛和宋子敬重告辭了蕭老太太和蕭老爺子,出了蕭家大門,騎馬離去。宋子敬自始至終都抿着脣,一臉生人勿進的樣子。司馬雲飛看了他好幾次,還是沒忍住,說道:“如今你可如願了?人都被你害的生了大病。子敬,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與女子爲難,不是男子所爲。”
宋子敬的臉色很好看,“少說廢話,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宋子敬煩躁的很。
“希望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麼,下次做事之前,最好能夠慎重考慮。”司馬雲飛更是不滿,宋子敬太任性了。
宋子敬冷笑一聲,回頭看了眼,心裡頭默唸,他會補償她的,一定會的。
蕭明瑜的病情來的快,去的也快。三五天之後,差不多已經痊癒。不過韓氏說她虧了身子,讓她繼續躺在牀上好生調養一番。見韓氏爲她累的臉色蒼白,眼睛裡面都是血絲,蕭明瑜心裡頭很不是滋味。依偎在韓氏的懷裡,“娘,女兒讓你擔心了。”
“傻孩子,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娘一定會保護好你的。”韓氏心頭酸楚,很不是滋味。
蕭明瑜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着韓氏給予的溫暖,這是她上輩子不曾得到的溫暖。這一刻讓人如此的留念,恨不得能夠長長久久。
等到蕭明瑜睡着後,韓氏這纔出了芷薇院,囑咐丫頭好生照看,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蕭明瑜睜開眼睛,笑了起來。翻了個身,甜甜睡去。
在牀上又養了幾天,蕭明瑜這才被允許下牀。出門,想要去給韓氏請安,還要看望蕭明,結果丫頭水仙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實話,只是勸着蕭明瑜再養幾天。
蕭明瑜心知有異,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水仙,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不說的話,那你以後就不用在我這裡伺候。”
水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娘,不是奴婢不願說,而是太太有吩咐,姑娘身子弱,不要拿外面的事情打擾姑娘。”
蕭明瑜揉揉眉心,“水仙,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的主子到底是誰?”
水仙滿頭大汗,“奴婢,奴婢……”
“若是你還有別的主子,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
“奴婢的主子只有姑娘一個人。”
蕭明瑜沒開口,只是盯着對方。
水仙急切的說道:“姑娘想知道什麼,奴婢都說。姑娘生了病,四姑娘知道緣由後,將八姑娘給打了。說八姑娘吃裡扒外,不知好歹。老爺發了火,怪罪太太,說太太教導無方,將兩位姑娘都沒教好。還有就是,就是……”
“說,不要有任何隱瞞。”
“是,奴婢遵命。還有就是外面在傳姑娘同四姑娘的閒話,說姑娘和四姑娘沒有廉恥心,小小年紀就同男子鉤纏。話說的很難聽,如今姑娘同四姑娘的名聲都有些……爲了這事老爺又同太他吵了起來。這些天老爺都是歇在江姨娘房裡。奴婢還聽說,老太太給老爺物色的姨娘,似乎已經有了眉目,說是時間合適的時候,就將人接到府上來。”
“還有嗎?”蕭明瑜一臉平靜,沒有任何波動。
水仙連連搖頭,“沒了。姑娘,外面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姑娘身體不好,可別氣着了。還是養好身體,再說別的吧。”
蕭明瑜笑了起來,“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姑娘我在生氣?爲了這些事情生氣豈不是讓他人如願。”
“姑娘?”水仙真心佩服,“姑娘真的不生氣嗎?”
蕭明瑜搖搖頭,蕭明打了蕭明璇一頓,這倒是不出奇。若是蕭明沒點動靜,那也不是蕭明瞭。至於蕭茂楊同韓氏爭吵的事情,以蕭茂楊的性子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蕭明瑜有理由懷疑,江姨娘從中有推波助瀾。至於府外的傳言,雖然她截了李賣婆,但是別忘了府裡還有個同五房不對付大房。有這樣的機會,大房怎麼可能會沒動靜。她看的住江姨娘,卻看不住譚氏。譚氏手裡能用的人手太多,不是她如今這麼點能力能夠阻攔的。
流言蜚語,時間一長自然就沒了。只是對蕭明的影響有些大。畢竟蕭明的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至於蕭茂楊那裡,自有韓氏應對。至於江姨娘,蕭明瑜想到手中的手絹和荷包,或許可以做一篇文章出來。
“姑娘,司馬家下了帖子,說是府上的海棠花開了,邀請咱們府上的姑娘和少爺們都過去賞花。還有張家那裡,那天奴婢在太太那裡模糊的聽了一句,自從外面有了那些傳言後,張家貌似就沒有同咱們府上結親的意思了。”
張家沒了結親的意思,蕭明瑜笑了起來,這倒是一個好消息。至於司馬家的海棠花宴,她揉揉眉心,彷彿記得有人曾在耳邊說過這麼一句話。是誰呢?
“水仙,我生病期間,有誰來看望過我?”
“太太每天都來的,四姑娘也來了幾趟,老爺來過一次,江姨娘也來了,不過被太太叫人擋在了外面。別的就沒了。”
蕭明瑜有些奇怪,夢中那聲音彷彿來自於一個男人,究竟是誰?還是那只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