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二驢旬休,蘇月白可以一展廚藝。
廚房裡熱火朝天,瀰漫的香氣偷偷從敞開的門扉飄遠,不僅饞的院子裡兩個少年郎口水直流,更讓左鄰右舍氣得直罵。
尋常人家只有逢年過節才捨得吃一回肉。買的也不是什麼好肉,而是最低等的豬肉。拿白水一煮,連湯都要喝掉。
可陸家倒好,不僅經常吃肉,還每次都要弄的這樣香,分明是讓他們覺得面前擺的飯菜如豬食一樣難以下嚥。
蘇月白纔不管別人怎麼看,就算被鄰居旁敲側擊的告誡了一番,也毫不在意。
你家小孩因爲聞到我家的飯香,吵着鬧着要吃肉,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要爲了你家熊孩子,就不吃肉?
你要真的想管教自己孩子,還不如教導他好好努力,等將來有錢大可敞開肚皮吃。
蘇月白也是這樣教育二驢的,她家日子越過越好了,銀號裡的小錢錢也越存越多。
可以說整個村子,挑不出第二個比蘇月白家富的。
但有錢了,可不能飄。
要是二驢因爲家裡終於可以吃飽飯,就要上天,她也許會把他吊起來打。
“孃親……”二驢才咬了一口又酸又澀的果子,臉頰抽搐,也不知道是被酸的,還是被蘇月白嚇得。
“我還什麼都沒做,爲什麼要把我吊起來打?”
說話的時候,他忍不住往院子裡那根木樁上飄。
爹爹一直在那兒給獵來的動物剝皮,孃親不會打算把他吊在那兒吧?
想想都覺得嚇人。
蘇月白可不知道二驢的腦洞這樣大,很認真的告誡他:“熊孩子都是被熊家長慣的,二驢這麼乖,可不許和他們學壞了。”
二驢歪着頭,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孃親說的是柱子嗎?上回我在門口吃雞蛋,他非要吃。我不給他,他就又哭又鬧。柱子娘跑出來,還要我讓着他,說他只是個孩子。可是孃親,我比柱子還要小一歲呢。”
蘇月白沒心情教導柱子家重新做人,但搬家的想法再一次涌上心頭。
“以後孃親給你做好吃的,你就在家裡吃。要是柱子娘欺負你,你就喊你你爹。”
二驢點了點頭,“他有娘,我還有特別厲害的爹呢!”
昂着下巴,一臉驕傲的小模樣,實在太可愛了。
蘇月白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感覺自己距離變成怪阿姨越來越近了。
“去玩吧,等吃飯還要一會兒。果子不要吃了,小心倒牙。”
二驢看了看手裡的果子,猶猶豫豫:“我和小溪摘了很多,不吃太浪費了。”
蘇月白適才吃了半個,那叫一個酸。
可在這個許多人吃不飽飯的年代,將這麼多果子扔掉,也太過浪費。
突然,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你去把果子洗乾淨,孃親給你變個魔術。”
“魔術?什麼是魔術啊?”
“就是一種很神奇的法術。”
“哇!”二驢激動的直拍手,小跑到院子裡對元寶宣佈:“我娘是仙女!”
蘇月白聽的格格直笑,眼淚都出來了。
是是是,她可是永遠的小仙女。
陸彥墨在院子裡鞣製一塊兔皮,留着過冬用,忽然聽到廚房裡傳來一陣響亮的笑聲,一臉莫名。
旋即,他眉心皺了皺,神情有點不快。
怎麼二驢說句話她就笑得開心,但半點都不肯對他笑?
肘子還要燉一會兒工夫,蘇月白端着清洗好的野果子,置於鍋中與蔗糖一起煮。
這個年代已經有蔗糖了,雖然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到東海,又或者是本身就有的品種,但並不妨礙她利用蔗糖製作出許多美味的點心。
水很快就開了,咕嘟咕嘟的水聲中,是酸甜的香氣瀰漫。凡是聞到這個味道的人,都忍不住分泌口水。
今天一整日,陸家小院上空飄散不去的都是香氣。
沒一會兒,柱子家就又鬧騰了。
柱子娘叉着腰,指着柱子爹,一臉憤慨:“我就說蘇月白是個賤坯子!敢情她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還日日煮肉,純心讓我們過不下去!”
地上,柱子還在打滾,哭着嚷着的要吃肉。
柱子爹心煩不已,又看柱子娘一張蠟黃的臉,氣也不打一處來:“她家要吃肉,你難道還能管得了?有本事,你去她家吃去!”
沒想到柱子娘眼珠子一轉,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蘇月白不是有銀子嘛,請她吃肉又怎麼了。
想到這兒,便拽起兒子,風風火火去敲蘇月白家的門。
蘇月白和陸彥墨正在廚房裡,研究她的東海國版果丹皮,聽到門響,也沒擡眼,就讓二驢去開。
“孃親……”二驢扒在門口,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個小胖子像個炮彈似的衝進來。
“肉!我要吃肉!”說着,竟直接撲過來就要掀鍋蓋。
蘇月白一看這架勢,騰地站起來,一手壓住鍋蓋,一手摁着小胖子的腦袋。
“柱子娘,你這是要幹什麼?”
柱子娘嗅了嗅肉香,饞的口水流,“月白妹子,我家柱子饞肉了。他還是個孩子,你就讓他吃一口吧。”
蘇月白眉心皺起,好笑道:“你是他娘嗎?”
“那自然。”
“可我不是。柱子娘,要是其他小朋友來我家,給他們吃一些倒也無妨。但說句不好聽的,我樂意給是我的權利,我不樂意誰也別逼我。你和我非親非故,要想吃肉,自己買去。”
“唉,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他一個孩子想吃肉又怎麼了!你家這麼有錢,怎麼這麼小氣。”
果然每一個熊孩子背後,都有一個熊家長。
蘇月白懶得和她掰扯,揮揮手,“門在那邊,請便。要是不會走,我讓我相公送你一程?”
陸彥墨正好站起來,一米九的個頭,讓寬敞的廚房也顯得逼仄。
“不就是吃塊肉,犯得着嘛。”
柱子不依不饒的乾嚎,一邊還蹬腿,“娘啊,我要吃肉!”
“好好好,娘給你吃。”柱子娘說着就去掀蓋子。
“我說……”蘇月白吐了口氣:“好好說話不懂,非逼得我動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