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無意間窺探到屬於別人的秘密般,喬淺初心亂如麻。又陪着謝雅棠聊了一會兒,她起身告辭,謝雅棠目送她離開。
出了醫院,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她招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家的地址。
坐在車上,她的手擱在手提包上面。忽然,她心念一動,掏出手機來給顧雙馨打了個電話過去。
似乎是很意外喬淺初會打電話給她,顧雙馨訝異地問,“今天天下紅雨啦?你怎麼會想起我來。”
“我出院了。”喬淺初的眼睛看向車窗外,似是不經意地提起道:“你和西恬姐認識多久了?我今天去醫院看望了一下婆婆,聽她說起西恬姐時,真是羨慕她們的關係這麼好。”
手機那邊的顧雙馨“哦”了一聲,接話道:“我雖然和穆南煙認識很長時間,但西恬姐差不多是在十八九歲的時候纔來穆家的。她呀,當然和謝姨關係好了,雖然她是在兩歲的時候才被謝姨領養的,但她們的關係就像是親母女一樣,可親了。”
“兩歲才被領養?”喬淺初一驚,不由自主地開口問道:“你從哪兒聽來的?”
“這在我們相熟的幾人中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而且說起西恬姐,她和柏即晨的那段情才叫人唏噓吶。”似乎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顧雙馨及時地剎住了嘴,沒有繼續往下說。過了一會兒,她才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剛纔我哥從我身邊走過去,嚇我一跳!柏即晨這個名字已經有好幾年沒被提起過了。你也別去問穆南煙這個人是誰,不然要是傳到了西恬姐的耳朵裡,我和你都要遭殃。”
柏即晨,姓柏……喬淺初愣了愣,“他和柏蕊是什麼關係?”
“親兄妹啊!就這樣啊,我要去敷面膜了,改天再聊!”顧雙馨說着,等喬淺初回復了一句,便收了線。
喬淺初到家的時候,穆南煙已經回來了。
他換下西裝,穿着家居服坐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換着電視頻道。
聽到開門的響動,他轉頭看了一眼,見是喬淺初,他隨意地將遙控器往茶几上一放,走過來說道:“你先看一會兒電視,我進去再炒一個菜就吃飯。媽之前特意叮囑過我給你吃黑木耳炒豬肝,說是好吃又補血。”
能讓穆南煙叫“媽”的,除了喬美琳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喬淺初答了一聲,不過沒去看電視,而是幫着盛湯盛飯。
燉鍋裡面還小火熬着烏魚湯。她這幾天頓頓都吃這些飯菜,知道他們是爲她好,所以即使是吃膩了,她也沒說過什麼埋怨的話。
飯後,喬淺初看了會兒電視,便去洗漱睡覺了。穆南煙一直在書房忙工作,什麼時候到臥室睡覺的,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第二天睜開眼睛醒過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美好的睡顏。
或許是喬淺初盯着看,看得太久了。穆南煙無法,連裝睡都不可能。
他懶懶睜開眼,眉目清俊地令她捨不得移開視線。他微微一笑,也不動,問她,“你今天去不去工作室?”
“不去。很久沒去看望爺爺了,我今天想去他那邊看看。”她擁着被子坐起來,刻意不去看穆南煙的眼睛,隨便找了個理由道:“在爺爺那裡,感覺很輕鬆。”
“喜歡就去吧。要不要我送你?”穆南煙揉了一下眼睛,坐起身趿着拖鞋下牀。
喬淺初調整了一下坐姿,斜對着他,看着他脫下睡衣露出精壯的上身,不疾不徐地套上襯衣,一顆顆地扣鈕釦。
“你最近不是才接了一個案子麼,我聽張子善偶爾說起過被告很難纏。所以你還是繼續忙你的工作,爺爺那邊我自己去就好。大不了我們隨時保持聯絡,而且有常阿婆在你還不放心嗎?”喬淺初過去,面對面站着,接過他手中的領帶幫他繼續系。因爲這件事不經常做,動作顯得有些生疏。
喬淺初提出去爺爺家,當然不只是單純的去放鬆。有些事,她猜想常阿婆或許知道。
爲了南煙和婆婆,她要將心底的疑問弄清楚。
穆南煙最終還是同意喬淺初去了。出發前她特意打了個電話給常阿婆,對方一聽到她要去看她,滿心歡喜地掛斷通話。
喬淺初到了的時候,時間正好快到中午。
常阿婆已經做好飯菜等着她。喬淺初意外流產的事情她是聽了些消息的,見到她時,常阿婆自然免不了一番安慰。
兩人邊吃飯邊時不時地聊上兩句。飯後,喬淺初幫常阿婆收拾碗筷,兩人在廚房裡,一個人洗碗,另一個人便將乾淨的碗碟接過擺好。
“常阿婆,”喬淺初微笑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見輕鬆。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偏頭看着常阿婆,斟酌詞句道:“有些事我在媽那裡得不到答案,所以只能來這裡問你了。”
常阿婆疑惑地回看着她,鬢間的白髮在強烈的燈光下更加明顯。這個在穆家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有些事,她知道的,或許會比喬淺初自己猜想到的多得多。
“上次聖誕節的時候我見到婆婆喝醉了酒,叫了南煙的名字,”喬淺初重新擰開水龍頭,繼續剛纔洗碗的動作,“在顧琳琳報復南煙的時候,媽不顧自身的安危將南煙推開,”她的眼睛沒有向着阿婆,也就看不到常阿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凝重,“婆婆住院的時候,我無意間發現她將南煙小時候的照片貼身放在身上……”她說着,又補了一句,“還是嬰兒時期的照片,大概有滿月那麼大。”
連續三件事聯繫在一起,這其中所表達的含義不得不說很是微妙。
“你怎麼能知道那照片是阿穆的,也許是西恬小時候呢?”常阿婆吸了口氣,問她。
“婆婆也說那張照片是西恬姐的,但我問了我身邊的人,婆婆領養西恬姐的時候,西恬姐那時已經兩歲,所以不可能是她的照片。而且婆婆慌忙之間敷衍我的時候可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南煙身上的胎記。”
“……你確實是個聰明孩子,”常阿婆嘆了口氣,緊皺的眉頭略微放鬆。或許這就是命,雅棠隱瞞了這麼多年的事也許會在阿初的幫助下發生改變,“那你想問什麼?你怎麼這麼肯定我一定會知道……”
喬淺初洗完碗,將洗碗帕擰開,想了想道:“我想問婆婆和南煙除了表面上的關係之外,爲何婆婆會對南煙這麼好。之所以認爲你知道,是因爲你對婆婆的態度。南煙一直都對婆婆存有偏見,而你看着南煙長大,對於一個後進穆家的人來說,態度不可能是如此熱情和偏幫。”除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常阿婆接過喬淺初最後遞過來的碗碟,一一擺好。擦乾手上的水漬後,她讓喬淺初跟她去外面說話。
“雅棠和青藍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
剛坐下,常阿婆就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喬淺初一怔,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這……”她不知道該從何接起。
婆婆和南煙的母親居然是姐妹?難道是兩姐妹都喜歡上了公公,所以……但是這又有點想不通了,爲什麼公公後面要和婆婆結婚呢?而且還是繼南煙母親之後的再娶。
喬淺初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正不知道該從何問起的時候,就聽常阿婆嘆息一聲,繼續說道:“這也都怪命運的捉弄,雅棠從小就伴隨着私生女的身份長大。嚴鬆雖然和青藍認識在先,與雅棠瞭解在後,但是一直都對雅棠情有獨鍾。”
“那爲什麼後面是前婆婆和公公結婚了呢?”
常阿婆看着喬淺初,心裡嘆氣。
“要不然怎麼說是命運的捉弄呢。就因爲當時皇朝難得的出現了經濟危機,需要沈家的財力相助。雅棠私生女的身份上不得檯面,爲了挽救皇朝,嚴鬆不得不做出犧牲。”
喬淺初愕然。想不到以現在皇朝集團風光的背後,居然還隱藏了這麼一段曲折的故事。
常阿婆沒有再說,喬淺初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因爲是商業聯姻,所以公公對於南煙的母親一直都不曾有過真正的感情。這也就是爲什麼他會對待南煙母子這麼冷淡的原因。
她這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呢。在得知了這些往事後,她該怎麼面對南煙,又該不該將這一切告訴他?
似乎是看出喬淺初在猶豫什麼,常阿婆提醒她道:“雅棠就是不想破壞青藍在阿穆心中完美的母親形象,才一直沒開這個口。既然這是當事人自己做出的決定,我們還是不要插這個手吧。”
“你是說不要告訴南煙?”
常阿婆點頭,心裡頓時有些微酸,“雅棠受委屈受了這麼久,我也很想她能消除阿穆對於她的偏見,但我更想由她親自來說,得到阿穆的認可。”
喬淺初點頭,臉上的表情極爲嚴肅,一向溫婉的她,這種表情是很少有的。
“好,我答應你。”只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