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淵轉頭看到江氏不悅的臉色,便也知趣地告退。
江氏鬆了口氣,吩咐倚翠準備了回禮,又對沈公子道了謝,讓他代問老王妃安好,這才親自送到垂花門,看到沈家公子登車離去,才安心地回了後院。
當然,這件事也瞞不了府裡的其他主子,各院裡反應不一。
老太太在小佛堂裡唸經,手裡捻着佛珠,半天沒有說話。
在劉嬤嬤將要退出小佛堂的時候,她忽然道:“三房的事兒,要多留意一些。”
劉嬤嬤一愣,遂而點點頭,關門退了出去。
老太太的心思她雖然沒有完全猜透,卻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老太太,這是忌憚三房了。
如今連沈王府的老王妃都對五小姐另眼相看。
五小姐,不簡單哪!
長房的段氏領着女兒去了段國公府,還沒有回來,消息便也沒那麼快傳過去。
二房的宋氏聽到消息後,氣得摔碎了好幾個古董的花瓶,兩個女兒也遭了魚池之殃,被罵得狗血淋頭。
清麗閣裡,秦媛小聲地安慰蘇氏:“姨娘別生氣,肚子裡的孩子要緊。且先讓三房得瑟着吧,以後有她們好看!”
戚氏淡定地摸着好姐兒的頭,微微笑着道:“以後多跟你五姐姐親近親近,你五姐姐,命格貴重着呢!”
好姐兒聽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秦三爺晚上回文馨院的時候,江氏終於下定決心,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丈夫說了。
秦三爺聽得大吃一驚,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什麼?你說上回救下的那個少年是老王妃的義子?”
江氏憂心地看了丈夫一眼,道:“所幸府裡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不敢留他在府裡用飯,就怕被人認出來。你說,要是國公爺曉得了,會怎麼樣?”
秦三爺沉吟了好一會兒,纔回妻子的話:“沒事的。皇上對沈王府,那是不同的。就算那人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但他只要傍上了沈王府,就不會有事。”
江氏有些不信,“皇上對沈家的那位小姐,真的就那麼長情?”
“那的確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只可惜,死得太早了!”秦三爺嘆了一聲,喃喃地道:“她如果沒死,咱家的四姑奶奶,也不可能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們秦家的日子,也不會有這麼些年的風光!”
“你認識她?”江氏聽得心裡酸酸的,忍不住調侃丈夫。
秦三爺“嗯”了一聲,“有過一面之緣。”
“你們怎麼認識的?”江氏忽然來了興趣,湊近了丈夫,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秦三爺緊了緊身子,沒有回答,岔了話題道:“既是老王妃喜歡,你改天便帶玥兒去沈王府走動走動!”
江氏有些不高興,嘟嚨了兩聲,見丈夫沒什麼反應,索性賭氣般地側過身到一邊睡了。
秦三爺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根本沒有注意到妻子的動作,卻是整晚的失眠,天亮頂着倆黑眼圈去的衙門。
這天晚上,秦玥也沒有睡着,她在等人。
如她所料,阿淵在這天半夜爬牆進了秦玥的臥房。
秦玥到窗戶邊上看了看外院,確定沒有鬧出動靜才舒了口氣。
府裡的護衛都是秦奮安排的,她的院子更是重中之重。雖然曉得這小子的輕功不錯,但要想完全避開護衛的巡視,還是有些困難的。
顯然,秦奮是有意放水,讓他順利進了自己的房間。
秦玥不敢點燈,怕在外院值夜的青李會闖進來。青李不比吳嬤嬤和青櫻,她是老太太昨兒個才賞過來的丫鬟,在老太太身邊伺候了不少日子,甚得老太太的喜歡。在沒有摸清她的底細前,秦玥哪裡敢信她。
阿淵似乎讀懂了她的心思,輕聲道:“放心吧!那個值夜的小丫鬟早睡成死豬了,不會聽到我們的說話。”
秦玥撇了撇嘴,知道是他乾的好事,也沒有怪他,只是調倪地問道:“說說吧,你是怎麼騙得沈王妃收你做義子的?”
阿淵沉默了一刻,道:“六年前,義母沒了兒子,我也沒了親生母親。義母甘願認我做兒子,我也甘願當義母的兒子。事情就這麼簡單。”
秦玥聽他說得簡單,卻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六年前?
六年前自己或許還沒有出生,或許纔剛出生。而他,那個時候也才自己這麼大點吧。
父兄死於炫王登基前的三個月。
那時的她還在別院養傷,根本無法顧及京城裡發生的事。
若不是阿宸趕去阻止,只怕母親也會遭了毒手。
往事……
此時的秦玥最最不想的便是回憶往事,那些鮮血淋漓的場景讓她每想一次,就心痛一分,讓她無法安心做任何事情。
秦玥閉了閉眼。
阿淵也變得沉默。
黑暗中很靜,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良久,秦玥才道:“我信你。但是,也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阿淵瀲灩的眸子緊緊盯住黑暗中的她,心裡沒來由地一跳。
“你的兩個同伴呢,他們現在去了哪裡?”
其實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就應該曉得蘇寒和蘇冰爲什麼會跟他在一起。但秦玥還是想聽他親口來說這件事。
蘇寒和蘇冰,忠於沈瑾,自然有可能爲眼前的少年所用。
因爲這個少年是老王妃的義子,換句話說,就是沈瑾的義弟,或許更是振興沈府的希望。
又是一陣沉默。
終於,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響起,“以他倆的身份,不宜留在帝京,我讓他們去外地呆一陣子。”說着話鋒一轉,“不過,這與你無關吧,秦五小姐?”
秦玥不理會他的調侃,又問道:“皇上爲什麼要殺你?”
阿淵這次回答得特別爽快,嘴角還抿着一絲笑意,“因爲他有把柄落在我手裡。不殺死我,他的皇位坐不安穩。”
什麼?
秦玥吃驚得差點跳起來,右手不小心碰到旁邊的桌角,疼得她“嗤”的一聲。
這人也恁大膽了,居然如此地口無遮攔,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
皇上,皇上又會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裡?
他又到底是誰?皇上爲什麼要忌憚他?
此時的秦玥腦子裡一團漿糊,根本無法正常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