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漕幫杭州分舵的舵主丁浩!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還請大人饒命哪!”這兩人倒也算有些眼力,一下便瞧出了楊晨是這兒身份最高者,當即告饒道。
“二郎……”楊晨面有不忍地看了兄弟一眼,似是在爲那兩人求情。畢竟這兩人偷進縣衙也未傷人,在他看來還罪不至死。
楊震看得出來,對方所說都是真的,換了誰在下面的兄弟受到威脅時也不敢再編瞎話了。現在又有兄長求情,便一點頭,收刀站起身來,對楊晨道:“大哥,看來這兒暫時還是安全的。不過爲防萬一,我們必須在夜間也多留些人在衙門裡。還有鷹揚,你在我離開的這段時日也多費些心,多注意着些。”
蔡鷹揚忙答應一聲好嘞,楊晨卻很有些奇怪地看向兄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二郎你又要去哪兒?”
楊震這纔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把一切告訴兄長呢。
聽楊震把前因後果說完,楊晨才略有些擔憂地道:“這麼說來,那洛幫主的處境可着實不妙哪。若此事當真是有人算計所至,那人的勢力也是極大。二郎,你去杭州救他怕也有不小的風險吧?”
“或許吧。但我既與洛幫主有不淺的交情,既然知道了此事就不能坐視不理。何況,我以爲事情也並非全無轉圜餘地,只要能查出到底是誰陷害的他,問題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另外……”楊震說着壓下了聲音:“我以爲此事未必就像現在所知般困難,他好歹是漕幫副幫主,怎會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呢?”
“恐怕還有洛姑娘的原因在內吧。”楊晨在心裡爲楊震又補了個理由,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事情爲兄是不懂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決斷。既然你有信心把事情辦成,爲兄自不會阻攔。只是有一點你必須銘記,無論事情成是不成,你自身的安危纔是第一位的。”
楊震欣然允諾:“大哥放心,這個我自然省得。而且我此去杭州又不是劫大牢或是法場什麼的,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在楊晨點頭,還想再囑咐幾句什麼時,蔡鷹揚卻開口了:“二哥,這兩人你打算怎麼處置哪?”指的自然就是那兩名不速之客了。
其實依着楊震的心思,殺了他們往地下一埋是最穩妥的,但剛纔兄長既已替他們求了情,便不好再這麼做了,於是徵詢楊晨道:“大哥,至少在我事成之前這兩人是不能脫離咱們控制的,你看?”
“就把他們投進大牢之中一段時日吧。”楊晨對此倒是早有想法了,當即道:“反正他們確實犯了法,也不算委屈了他們。”在鬥倒宣闖之後,縣衙的刑獄之事泰半已落入到了楊晨這個縣令手中,所以現在他要往牢裡關幾個犯人倒不是什麼難事。
“如此是最好不過了。”楊震表示贊同,便與蔡鷹揚一起押了兩人去了前衙的大牢。
這麼忙活完後,已過了四
更天。夏日天亮得早,此刻已是晨曦微明瞭。楊震只在房中小睡了片刻,無更出頭,便拿着昨晚準備下的一隻小包袱,走出了屋子,正好瞧見洛悅潁和覽琴主僕正朝他這邊看來。
雖然後來沒了她兩人的事情,可出了如此多的事兒,洛悅潁與覽琴自然再難安睡。天剛亮不久,兩人就起來了,還不時關切地看向楊震的住處,只想他能早些出來,把事情交代明白。
不過被楊震發現自己在關注着他,洛悅潁面上還是有些發熱。但既然心中有疑問,便只能上前打招呼把話頭扯過來:“楊公子,昨夜那兩人真是從杭州來的嗎?”
“正是,就像我們猜想的那般,他們是跟蹤了覽琴姑娘而來。”楊震點了點頭,又衝覽琴一抱拳道:“之前我懷疑姑娘,實在是多有得罪了。”
“沒……什麼的。”覽琴兩手趕緊搖動起來:“楊公子你也是爲了小姐的安危考慮,覽琴不會放在心上。只要小姐知道我不會背叛她,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覽琴……”聽她這麼說來,洛悅潁心中也頗爲感動,拉着對方的手:“我相信我們一定會當一輩子的好姐妹的。”
“呃……洛姑娘,我有點事還想請教你一二。”楊震有些吃不消兩個女子在自己面前煽情,出言打斷道。
“楊公子請說。”
“就那兩人所說,他們來此除了想要擄走姑娘外,還有找到漕幫賬冊、回水令等物,不知姑娘你可知道那是什麼嗎?”
“這個……”在略作猶豫之後,洛悅潁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漕幫能有今日的聲勢除了上下一心,敢打敢拼外,還因爲我們每年都會給各府縣和漕運衙門一筆不菲的錢財。如此我們行船各處纔不會有任何阻礙,即便有些違禁的物品,各地官府也會睜隻眼閉隻眼。那本賬冊上所記載的,就是我們與各地官府這方面的交往了。
“至於回水令,則是我們漕幫幾百年來傳下的信物,它可以調動運河沿岸數十萬的漕幫幫衆聽令行事。”
“哦,原來如此。”楊震明白了這兩件東西對漕幫意味着什麼,那是幾百年積累下來的人脈關係,以及幫中人事大權。但隨即,他又生出了一個疑問:“洛幫主只是漕幫副幫主,他怎會有回水令?”確實,照道理這種幫派信物應該在幫主手中才是。
“因爲如今的漕幫嚴幫主纔剛繼位不久,前任幫主擔心他年紀太小,資歷太淺無法帶領漕幫,所以便暫時讓爹爹保管回水令。沒想到,他們竟是衝着這些東西而來!”
“原來事情竟還有此曲折,看來漕幫這水確實有些渾哪。”楊震心中轉着念頭:“那這兩樣東西可在你身邊嗎?”
洛悅潁輕輕搖頭:“沒有,我根本沒見過這兩件東西。爹爹一直說它們是屬於幫主的,他不能隨意動用這兩件東西。”
“對了,他們還提到了另一樣東西,雖然
沒有點明那究竟是什麼,可看來似乎也很重要,並不在賬冊和回水令之下,你知道是什麼嗎?”
“那是漕幫一些人行兇作惡的具體證據。”洛悅潁只一聽就知道了楊震說的會是什麼。
見楊震有些不解,她才繼續解釋道:“楊公子可還記得之前在運河上被我們漕幫之人截殺嗎?這樣的事情,一些不規矩的幫衆沒有少幹。而這幾年來,我爹爹就一直在想法改變這一切,並且經過各方查探,將那些行兇者給找了出來,包括他們的身份和所犯之事。本來,是打算找個適當的時機懲治他們的,不想還沒怎麼樣呢,就出了這次的事情。”
“這便說得通了,想必就是這些人中的一些爲了阻止洛幫主追查此事,才幹出了這等陰謀陷害來!既是如此,這事我就更要管上一管了。”
見楊震說得如此堅決,洛悅潁心下更是感動,便再次盈盈下拜,以表感激之情。這回楊震卻沒有之前那麼老實了,見狀就伸手攙實了洛悅潁的小手:“姑娘不必如此,我這麼做也是爲了我自己。”
這話一語雙關,既可指爲之前運河之事報仇,也可意會爲對洛悅潁的追求,頓時讓明白其中意思的她大感羞窘,輕叫了聲:“楊公子……”便想把手從對方手中抽離出去。
而楊震這時索性還打鐵趁熱,一把握住了洛悅潁的柔荑:“悅潁,我希望在我成功回來後,你能對我改個稱呼。”
“啊?改什麼稱呼?”洛悅潁遲疑了一下,問道。卻未發現楊震提早把對她的稱呼給改了。
“你可以叫我二郎,那多親近。”在捏了把對方的小手後,楊震才笑着說出這話,並放開了她的小手。
“啊……”被人如此親暱地調笑,還是在覽琴面前,洛悅潁更是大羞,但卻又覺得心裡甜絲絲的,是之前沒有過的異樣感受。
楊震在幾次接觸下來,發現洛悅潁對自己也是好感大增,今日索性就放開手腳說上幾句情話。他知道,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這些話兒已足夠打動沒有什麼感情經驗的人了。
果然洛悅潁在羞澀之後,還是輕輕點頭:“好,只要你能成功歸來,我就叫你二郎……”這卻是變相承認兩人間關係了。
楊震心中大喜:“好,你等着我!”一時,幹勁可比之前更足了。
既已打定了主意要幫洛成章,再加上擔心杭州那邊還會生出什麼變化來,楊震便不再耽擱,中午之後,便騎馬離開縣衙,出城之後直奔杭州而去。
只兩天工夫,楊震已再次來到了杭州城下,此刻距他離開這兒不過一個來月工夫。
擦了擦被頭頂毒辣的日頭曬出來的滿臉汗水,楊震長長地呼出口氣,這才翻身下馬,牽着繮繩向城門走去。
再一次,他來到了杭州城,而這一回,他又能在這兒鬧出什麼樣的動靜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