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石椅上坐好了, 蔚乘風仍然沒有鬆開陳晏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指節修長白皙,指甲是淡淡的粉色, 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美。蔚乘風覬覦了他的手很久了, 心裡一直惦記着哪天陳晏能用手幫他一下。
他不露聲色地把陳晏的手握在掌心裡把玩, 漸漸地, 竟有些熱血沸騰。
陳晏敏銳地察覺到了蔚乘風的眼神變化, 他微微用力,就把手抽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問:“你不是要和我說話嗎?”
蔚乘風手裡一空, 頓時心裡也有些空蕩蕩的,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神色逐漸認真起來:
“從別人喊我的稱呼說起吧。你以前有沒有想過, 我家裡這一代只有個大哥, 還有一個姐姐,爲什麼別人卻喊我三少?”
陳晏猜測道:“按照家族排行?”
蔚乘風笑了笑:“不是, 我們家旁枝太多,是不算在家族排行的。別人喊我三少,是因爲我還有個哥哥,親哥哥。”
說到這裡他沉默了一下,陳晏見他剛纔還灼熱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了, 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這種帶着回憶色彩的話題總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然而蔚乘風漂亮的桃花眼還是笑着彎了下,
“你猜的沒錯, 我哥哥他很早就走了。
不僅我哥哥, 我一家人都非常不順,都說富不過三代, 窮也不過三代,按說我們家應該漸漸衰落了,但恰恰相反,我們家卻一直蒸蒸日上。
外界把我們家幾乎奉上了神壇,我們自己卻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太過樹大招風,外界多少眼睛盯着呢,隨時準備把我們拉下馬,再用力踩上兩腳。
老一輩們一直都很小心,所有子嗣從小就給他灌輸萬事靠自己的概念,就怕有一天家族倒了,我們還能靠自己活下去。
不過千防萬防,到底沒防住。從我父輩開始,家裡大災小難不停,子嗣漸漸凋零,到我們這一輩,情況更甚。
先是我二哥意外去世,之後是我大哥也被算計了一次,再到我姐姐被騙,沒名沒分生了孩子,到現在還沒嫁。
家裡的三個小輩出事,眼看着就剩我最後一個沒遭什麼暗箭的,還彎了,家族後繼無人,外界滿城的風言風語,盡是看笑話的,族裡那些老傢伙終於徹底怒了。
他們不再小打小鬧,索性撕破了臉,見誰撕誰,不在乎祖輩攢下的偌大的家業,不在乎虧本與否,不在乎營業,只要把對家幹得傾家蕩產,就算贏。
那一段時間到處腥風血雨的,幾乎大半個商業圈都受到了牽連。”
陳晏聽得熱血沸騰:“後來呢?”
蔚乘風眉毛輕輕挑了一下:“後來就變成了這樣。
表面上依然風光霽月,其實內裡做事就是一羣土匪,逮誰咬誰,不過做事風格還更瀟灑了,怎麼高興怎麼來,別人敢笑話我們就打到他不敢笑話。
我們以前倒是韜光養晦,一直低調做事,但是又換來了什麼,索性就折騰開了,愛咋咋地吧,我們家現在別提多開明瞭,只要健健康康的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他兩手攤開往石椅上靠,感慨萬千道:“我們家,運氣最好的就是我了。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我幾乎都懷疑是不是我們家的氣運都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了。”
他雖然面上沒有太多表情,陳晏卻莫名覺得他在悲傷。
他以前以爲這就是個沒心沒肺,任意妄爲的公子哥,而今天才知道,原來蔚乘風小時候也是多災多難。
他從頭到尾說自己很幸運,並沒有提及其他,陳晏卻能想象得到,看到至親的人受傷,還被小人暗算,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感受。
這樣的情況蔚乘風見了那麼多次,卻從沒見他有過消極的心態,不得不說,陳晏是有些佩服的。
蔚乘風並不知道陳晏所想,他只是把搭在石椅上的手遲疑着搭到陳晏肩上,低頭看着他安慰道:
“所以說人生呢,沒有過不去坎,大風大浪,小吵小鬧,總能挺過去的。
我知道你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我只是想告訴你,過往值得回味,但不能沉溺其中,畢竟,那些已經過去了,是無法改變的,我們需要做的,是往前看。努力讓以後不後悔今天你所做的事罷了,就這麼簡單。”
蔚乘風平日裡總透着股不正經,不成熟的味道,然而他認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就像有兩座燈塔一樣,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
陳晏被他的顏暴擊了一下,有些愣神,眼神有些移不開,他腦子裡有些模糊,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他喃喃道:
“我覺得很難啊。”
蔚乘風凝視着他,衝他輕輕一笑,低聲寵溺得說:“沒事,我教你。”
兩人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漸漸曖.昧了起來。
不遠處一座假山後,唐老本來貓着腰偷窺呢,看到這情形,連忙用雙手遮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唉呦呦,現在的小年輕啊,真是一點也不害臊。”
一旁的唐進儒抱着肩膀,百無聊賴得靠在後邊的假山壁上,聽了這話,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唐老捂住眼睛等了好久,沒忍住手指悄悄分開,露出了兩條縫,悄悄觀察那邊,發現兩個人還在對視,頓時就蹬圓了眼睛,沉不住氣了:
“怎麼還沒親上?這兩個慫貨!”
“親啊!趕緊親上去啊!這是拍電影呢?還慢動作?”
“快呀!快呀!對,再快點兒!”
唐進儒看見老爺子又是跺腳又是吶喊助威的,說:“老爺子你這麼急,你上啊?”
唐老回頭就踹他:“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罵我呢?啊?你真當我老頭子不上網的?”
這邊嘰嘰喳喳得爭吵,而那邊陳晏看着蔚乘風漸漸放大的臉,竟然一時忘了躲開。
直到嘴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鼻息間皆是他身上帶着點香水味兒的味道,整個人被緊緊抱住,陳晏才反應過來。
然而他第一反應是,心裡並沒有排斥。
陳晏一直睜着眼睛,看着蔚乘風投入的表情,感覺脣上他溫柔的試探,清醒得意識到,自己並不想推開他。
拋開成見細細想這個人,一直以來,蔚乘風似乎對他特別小心,從牽手到擁吻,他一直是試探的態度,彷彿他只要一喊停,他就會發乎情止乎禮一樣。
陳晏心底有些密密麻麻的感觸,他說不清是什麼,卻順從地選擇了遵從自己的內心,輕輕閉上了眼睛,回吻了一下他。
蔚乘風感覺到陳晏的迴應,愣了一瞬之後,立即激動了,他舌尖立即攻城略地,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法式熱吻。
一吻結束之後,兩個人都感覺像是累久了還缺氧的魚,氣喘吁吁得抱着對方,蔚乘風高興地抱着陳晏,笑得見牙不見眼,熱情地在陳晏耳朵上親了又親。
而陳晏的喘息聲就在他耳邊,蔚乘風聽着聽着,不自覺渾身一僵,條件反射得用力抱緊了他。
陳晏拍了拍他的背,喘着氣說:“快放開我,要喘不過氣了。”
誰知蔚乘風的東西不僅沒鬆,手臂的力氣反而加重了。
陳晏這下感覺就像胸口碎大石一樣,他難受得拍着蔚乘風,終於蔚乘風稍稍鬆了一下,哪知陳晏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他的脖子就被突襲了。
陳晏感覺到頸項和鎖骨間的熱吻,一時間喘得更厲害,他不是毛頭小子,感覺到自己漸漸升高的體溫,他連忙出聲制止:
“夠了,蔚乘風!”
蔚乘風卻恍若未聞的自顧動作着,嘴上動作不停,手也沒閒着,他手指靈活得鑽進了陳晏的衣服,在他腰際輕輕摩挲着。
他調情的手段是多少年風月場上練出來的,不一會兒的功夫,陳晏就感覺渾身的體溫直線上升,簡直要燒起來了,正在這時,蔚乘風不知碰了哪裡,他情不自禁就呻.吟出聲。
蔚乘風受到鼓勵一般更加激動了,動作更加放肆,陳晏惱羞成怒道:
“停下來!”
蔚乘風模糊得呢喃着:“停不下來了,燕燕,我停不下來了。”
他聲音沙啞得不行,帶着情.欲的性.感,陳晏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他着急地看着四周,這塊地方隱蔽是隱蔽,但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有人過來了,他急的額頭直冒汗。
而他思索的間隙,他的上衣釦子已經被解開完了,陳晏感覺蔚乘風的頭有向下的趨勢,頓時口不擇言得說道:
“你快停下來,我幫你用手行了吧?”
蔚乘風覬覦他的手已久,聽到這話,勉爲其難得頓住了,而後眼巴巴得看着陳晏。
陳晏:“………”
我特麼的是造了什麼孽???
而另一邊躲在暗地裡的唐老爺子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不遠處激情四射的畫面,又是害臊又是難爲情,他徘徊猶豫了許久,在打斷兩人好事和放任自流,發展人道主義爲重之間艱難抉擇,最後目光放空了好一會兒,轉身沒了魂似的走開了。
唐進儒在他身後嬉皮笑臉:“活該。”
唐老爺子深恨自己現在沒有長長的鬍鬚,沒法具體體現出他有多麼憤怒,他轉頭看了看四周,折下一根藤枝就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