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整天陳晏都不在狀態。
他仍然每個病房晃悠, 仍然應對自如地面對各種突發事件,然而一閒下來,他就安靜地坐下來, 望着窗外的風景發呆。
傍晚的陽光細碎地打在他精緻的眉眼上, 透着別樣的脆弱和距離感。
蔚乘風從外面進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夕陽美人圖。
他走到窗前順着陳晏的視線看過去, 是一個風景很美的花園, 兩棟高樓和一堵高牆把它圍在中間,一條綿延曲折的花廊貫穿整個花園,中間有石桌石椅, 假山噴泉。
花園裡四處可見人影,有三五成羣拿着自拍杆嬉笑的小姑娘, 有大人抱着孩子教他辨認花朵, 還有穿着病號服, 頭髮花白的老人揹着手慢慢地散着步。
這花園建了不知道多少年,春去秋來, 景緻與以往也並無不同,若說實在有什麼感慨的,大抵也就是那句非常有名的詩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對於一個急診科醫生來說,傷春悲秋太浪費時間, 然而陳晏卻看它入了迷, 蔚乘風不由得聯想到了早上傅彥成說的那句話。
外公?
蔚青山之前給他的資料上, 因爲側重點的問題, 關於家人, 也就是簡簡單單的六個字,父母車禍雙亡, 並未提到其他。
現在又出來個外公?還八十大壽?
蔚乘風心裡暗自嘀咕,以陳晏的性格,有血親,卻這麼多年沒見,倒是有點耐人尋味。
然而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他上前拍了拍走神中的陳晏:
“發什麼呆呢,下班啦。”
陳晏面上神情一怔,很快回過神,若無其事地說:“這麼快啊,等我把這個病程寫完,馬上啊。”
約莫半個小時,兩個人才嘻嘻鬧鬧地從科室出來,不過都是蔚乘風單方面活躍氣氛,而陳晏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剛到大門口,眼尖地蔚乘風就看到了長身玉立在梧桐樹下的傅彥成,嘴角的笑意頓時微收。
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他這會兒可沒想到自己纏着陳晏時候的模樣,只是悄悄地打量着陳晏,見他面不改色地從傅彥成身邊走過,蔚乘風嘴角玩味一挑,瞥了一眼稍顯失魂落魄的傅彥成,哼着小調走開了。
兩人沒有去停車場的方向,一路沿着馬路邊的人行道走,還沒走出一百米,身邊就停了一輛車,車窗放了下來,傅彥成的臉探了出來:
“我送你們一程吧?”
這還真成了打不死的小強了?
蔚乘風的胸口瞬間就升騰起滿腔的火,他也顧不得陳晏什麼反應,一味站着不說話不是他風格,他眉眼那麼一眯,皮笑肉不笑地說:
“謝謝您好意啊,不過不用了,我們騎車回家,環保又健身。您啊,還是好好回家照顧妻兒吧。”
陳晏沒有管兩人之間的暗流洶涌,他站在一邊,眉眼之間有些不耐煩。
而面容一直略顯暗沉的傅彥成聽了他這話卻瞬間眼睛一亮,像是早就急於解釋卻苦苦沒等到機會那樣,立即就開口了:
“我沒有妻兒。我和江茹她,離婚了,孩子也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