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他們如常早起晨跑,吃早餐,一起上班。
陳晏本來都穿好了衣服, 然而他掃了一眼口袋, 頓時頭就疼了。
他不信邪地摸遍了口袋, 轉頭問穿戴整齊站在那裡等他的蔚乘風:“記得我的鋼筆放哪了嗎?”
蔚乘風的表情非常驚訝:“又丟了?”
陳晏蹲下, 開始扒櫃子:“不知道, 我再找一找吧。”
他蹲下來的時候,腰背處露出一小片,明黃的簡約休閒毛織衫, 和深色的牛仔褲顯得他皮膚特別白。
蔚乘風的目光不自覺地跟着他的身體走,在他腰背處流連。
突然, 陳晏整個人伏了下去, 伸手去扒最底層的物品, 與此同時,他的褲子又向下拉了一截, 竟然隱隱露出了股.溝。
蔚乘風瞳孔瞬間放大了兩秒。等反應過來後,他連忙轉移了視線,整個人背過身去,語氣僵硬地說:“我出去等你。”
陳晏正忙着,當即隨手揮了一揮, 表示他知道了。蔚乘風忙不迭出了更衣室, 靠在牆邊閉上眼睛喘氣。
本來這麼點尺度在他心裡根本就不會留下痕跡, 然而他連續好幾個月吃素, 現在見到蘋果都忍不住想按住捅一捅, 更別提眼前這活色生香的一幕。
好一會兒,心口的躁動平復了下去, 蔚乘風才睜開眼睛,這時有人想進更衣室,蔚乘風牢牢堵在門口,低聲說:
“主任在裡面。”
來人看了看時間,連連朝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後無聲走開,偷溜去了值班房。
蔚乘風抿脣一笑,正百無聊賴地等着陳晏出來,一轉頭卻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傅彥成遠遠走過來。
自從陳晏和他分手後,蔚乘風就沒見過傅彥成,他先是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聽說病假還沒請完,他就請了事假,之後就消失了許久。
而今天,他再次露面,比以前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他這樣頹廢憂鬱的氣質,也顯得整個人也比之前有味道了許多。
蔚乘風心裡頓時警鈴直響。
他等了那麼久,現在和陳晏的關係好不容易起色,傅彥成這一回來,搞不好就前功盡棄。
這一瞬間,什麼不真實感,什麼糾結,通通都是虛的,蔚乘風這一段時間一直飄來飄去的心,突地就落到原地了。
他收拾好心情,又瞥了一眼傅彥成的位置,在心中略算了一下他的步速,轉身推門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內,陳晏正在鎖櫃子,看見他進來驚訝道:“怎麼又回來了?”
“快交班了,過來催一催你的。”
心裡默默算了算時間,蔚乘風面不改色地走了過去,替陳晏整理領口:“你衣服弄亂了。”
這一段日子蔚乘風和陳晏已經很熟了,他這樣親密的動作陳晏已經不會很敏感地察覺,他只是疑惑地低頭:“有嗎?”
“當然。”蔚乘風的下巴在他頭頂,聲音淡淡地從頭頂傳來。
陳晏看蔚乘風磨磨唧唧,催他:“還是趕緊去交班吧,反正等會就穿上白大褂了,看不出來。”
話音剛落,更衣室的門開了。門開的響動讓陳晏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被吸引了過去,他扭頭看了過去,看到一身風塵的傅彥成僵立站在門口看着他,一動不動。
陳晏看了看他,又回頭看向自己和蔚乘風的姿勢,才覺得這動作有些曖昧。
他一時尷尬,卻沒有打斷蔚乘風,而是乖乖地站在那由着蔚乘風給他弄領口。
蔚乘風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見他沒有一見舊情人就丟了魂,意猶未盡地把手從他鎖骨上拿了下來,拿下前還別有意味地用中指在上面颳了一下。
他最近的表現太老實,以至於陳晏對他沒什麼防心,根本沒注意到這不痛不癢的一刮,但是那個站在門口,一直沉寂地盯着他們的傅彥成卻注意到了。
他不僅注意到了,還看到了蔚乘風揹着陳晏遞過來的挑釁眼神。
他的目光只在蔚乘風身上停留了幾秒,便又緊緊纏繞到了陳晏身上。
讓他失望的是,人前一直非常注意和別人有肢體接觸的陳晏,竟然對蔚乘風的挑.逗不置一詞。好像他早已習慣了。
他像一個旁觀者,眼睜睜地看着兩個人親密的互動。
然而這些都不是對傅彥成造成沉重一擊的
讓傅彥成感到胸口隱隱作痛的,是陳晏整體穿衣風格的改變。
和陳晏認識十幾年,他知道陳晏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個活的很特別的人,認定了什麼,就一直不會改變。
一個用舊的餐桌,如果要換掉,他會跑遍商場,只爲買一個類似的。
一個喜歡的髮型,他能連續三五年不換。
一首喜歡的歌,他會一直單曲循環。
然而,他現在卻拋卻了多年的白襯衫西褲和皮鞋,改變了十幾年的暗色系搭配,整個人穿得鮮亮又有朝氣。
就像一朵黑白照片上的玫瑰,突然上了色一般。
傅彥成心裡模糊地想到,大抵自己也是被他拋棄的一部分。
一時間他難過得幾乎哽咽。
然而現實卻不允許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難過中。
陳晏很快換好了白大褂,走向門口,保持禮貌的微笑朝傅彥成說:“麻煩借過一下。”
傅彥成一怔,艱澀道:“和我不必這麼客氣。”
跟在陳晏身後的蔚乘風眯起了眼睛,目光不客氣地在傅彥成身上打轉,他偏頭想說什麼,最後忍住了。
這時候太嘚瑟不好。
有種小人得志的嘴臉,會有報應的。
然而他真的好想得意的笑啊怎麼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晏並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此刻蔚乘風的內心的波動,只是平靜地注視着傅彥成,等着他讓路。
傅彥成艱難地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無力地讓了路,陳晏衝他禮貌一點頭,就從他身邊走過去。
蔚乘風跟着他走出去,路過傅彥成的時候,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後不言不語地走開。
沉默是最有力的嘲諷。
本來事情到這裡已經完美收官,蔚乘風對於今天的所見所聞很滿意,但是他們剛邁了幾步路,後面的傅彥成突然說:
“我媽真得了心臟病。主動脈關閉不全。”
本來向前走着的陳晏赫然停下腳步,回頭,擰眉看他:“不可能,我查了她的病歷,是僞造的,證據確鑿。”
蔚乘風剛飛揚起來的心情瞬間蕩了下來,不悅地看向傅彥成。
傅彥成卻沒看他,而是盯着陳晏解釋道:“她之前是沒有,是最近纔出現的問題。”
陳晏:“………”
他說:“所以呢?”
這關他什麼事呢?
傅彥成看着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難過:“我知道過幾天你外公八十大壽,這麼多年了,該放下了。別真的等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那一天。八十了,不小了,你能陪他幾年呢。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