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式最後在啦啦操隊元氣滿滿的表演和校長意外簡短的致辭中結束,聚集在跑道兩側的觀衆四散,看臺上的人也流動起來。有離開座位動身去看比賽的,有從臺下上來找父母親友的。
楚夢剛想起身,就看到孫銘恩上來找她了,於是又坐回去,巋然不動。老楊已離開有一會兒了,他原來的位置上放了一袋零食包裝的垃圾。
孫銘恩過來拎起書包,馬上就發現重量不對了。不,看也看得出來兩個書包都明顯癟下去了。她一邊拉開書包拉鍊一邊大叫:“哇——你居然揹着我‘偷腥’!”
楚夢:“……是老楊吃的你信不?”
孫銘恩:“……你不如說是鬼吃的。”
楚夢:“……哦,那是鬼吃的。”
“虧我還給你撿了幾顆糖!”孫銘恩手一甩,拋出兩個小物件。
楚夢下意識地接住,攤開手一看,是那種鐳射紙包裝、五顏六色賊好看的小糖果。她捕捉到關鍵字:“撿?”
孫銘恩不厚道地笑了:“對啊,地上撿的。”話音未落,那兩顆糖就迎着腦門砸回來了。她眼疾手快地接住:“騙你的啦,是別人扔的時候,我接了幾顆。你不要我要。”說着就擰開一個包裝將糖果喂進嘴裡,然後揪住楚夢的衣角:“走,我們去觀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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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幕式結束後,主|席臺上的校領導和嘉賓也悄然地從專用通道離場了。
楚錦添疏離客氣地應付了幾個寒暄,便釋放着生人勿近的氣場離席了。不過他離開的時候頓了一下,似有感應地擡頭看向某個方向。臉上溫情一閃而過,無人察覺。
莫向穎一直想找機會和楚錦添聊聊,一散席,他便快步跟上。因爲一直盯着楚錦添,他自然看到了對方的目光有意識地落在某處。莫非是……?強烈的直覺驅使着莫向穎轉頭去尋找,結果沒看到一個可能是楚錦添女兒的女孩,反而看到自己的兒子正和另一個女孩拉拉扯扯!他臉一下子就黑了,也不知道楚錦添有沒有看到!
說起楚錦添,莫向穎回頭一看,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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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生拉拉扯扯”的莫少軒這會兒正被陳漪璇拽着衣袖,他不得不停下來。
“嗨呀!可追到你了!”陳漪璇額上有些細汗、兩頰通紅,但說話聲一點都不帶喘的,可見身體素質非常好。“你上來幹嘛?拿東西嗎?我想和你合個影,趁我們都還沒把衣服換回去,你現在方便嗎?”
莫少軒早就留意到陳漪璇身上的裝扮了,橘色的小禮裙,單肩的設計露出精緻漂亮的細頸和一側小香肩;輕紗覆着的裙襬下立着筆直纖細的小腿;優雅的高跟鞋令她比平時高了不少,使他垂頭時能更清晰地觀賞她臉上靚麗的妝容,鮮豔的紅脣和魅惑的眼影絲毫沒有因爲出汗而褪色,倒是她側挽的頭髮有一點點凌亂,髮髻下一縷頭髮要掉不掉,竟生出別樣的風情。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師姐身上有一股與她嬌小玲瓏的身軀不相符的成熟嫵媚,但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酥媚入骨。
陳漪璇班級出場的主題是婚禮,她扮演的是伴娘。有點慶幸自己不是扮演新娘,不然拖着那麼長的裙襬可要怎麼追上莫少軒這大長腿。遺憾的是不能和莫少拍“婚紗照”。
莫少軒走這麼快是因爲剛一散場,好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女生都圍過來求合影。他應付不來,便藉口去取東西,遁了。他確實是來取東西的,不過不是取自己的東西,而是幫周立鳴來取他落在看臺上的外套。
穿着一套嫩黃色西裝的自己有多惹眼,莫少軒很清楚。加上出挑的個頭,簡直就是一移動光束,非常扎眼。他不排斥那些驚豔的目光,但他討厭麻煩。不過和陳漪璇合影的話,他是樂意的。至於已經去跳高處檢錄的周立鳴,來得及的話再去看他比賽吧!
“可以啊,不過最好選個人少的地方。”莫少軒點頭。
“emm……”陳漪璇轉着眼珠子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指着看臺最頂上一排,“那上面怎麼樣?風景好又沒人。”
說走就走,兩人一前一後地邁上階梯。這時,上面正好也有兩人一前一後地下來。
走道狹小,僅容一人通過,莫少軒下意識避讓,怎料對方二人只顧着打鬧沒有看路,眼看走在前面那人就要對他來個“碰瓷”,他往旁跨向旁邊準備避讓的腿卻生生定住,因爲他認出了那個女生。與此同時,那女生後面的另一個女生拽住她大喊:“欸有人!看路!”
最後並沒有撞上,女生堪堪停在了只比他高一級的臺階上,他竟生出一種荒謬的遺憾感。約三十釐米的臺階讓他還要稍微仰頭才能直視女生的臉。女生霍然回頭,似乎愣住了。細碎的短髮、白皙的小臉、死板的黑框眼鏡,正是2班的楚夢。
想起之前的幾次偶遇,還有前兩週在2班教師裡的驚鴻一瞥,莫少軒忍不住想要仔細端詳女生的臉,甚至有種伸手把她眼鏡摘下來的衝動。眼鏡下的她更加秀氣,但這不足以讓自有一副好皮囊的他垂青,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越是想不起來,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對方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只匆匆對視了一瞬,便若受驚的兔子似的,慌亂地錯開眼睛,從他身邊竄過去,經過他時,一直低着頭看地面,似乎很害羞的樣子。垂下來的碎髮和寬鬆的領口不足以遮掩修長的皓頸,側目看去,那半遮半掩的雪白上有一線暗淡的紅。
他的目光下意識追着她去,發現她正回頭偷看,結果又被他嚇得不敢看了。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悸動,想要欺負她,看她紅着眼圈,委屈巴巴地啜泣。
“欸,那不是你們級的學霸嗎?”陳漪璇疑惑怎麼盯着一個女生這麼久,她也不由仔細看了兩眼,發現竟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楚夢。其實不同年級間的信息傳遞十分受限,相鄰兩個年級間最多的交集就是社團活動,相間的兩個年級間就幾乎沒有交集。在一個年級裡出名的學霸不一定在別的年級也出名,除非像魏爺和楷哥那樣進得了考場也能上得了舞臺,成爲真正的“公衆人物”。畢竟單純的學霸沒有什麼談資。不過自從上次見到莫少軒在楚夢面前的反常後,她就留意了一下這個女生,結果還真讓她在華陽塘上找到了一個關於楚夢的八卦的帖子:一張照片,一個男生揹着她。不過好像沒啥意義,至少跟莫少沒有關係。而且他們不是一個初中的,也不是一個小學的,似乎完全沒有交集。於是,她想到了另一種不太可能的可能,帶着一點不可思議問:“你不會是喜歡學霸類型的女生吧?”那樣就打擾了。
莫少軒回神聽到陳漪璇的話,頓時哭笑不得:“怎麼可能?”學霸他可撩不動。不過話說回來,2班的女生好像都蠻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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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夢和孫銘恩走遠了,隱約聽到“學霸”什麼的。剛纔楚夢迴頭張望的時候被抓包之後孫銘恩也回頭看了一眼,再看面前老老實實地低着頭似乎在專心看路的楚夢,起了八卦的心思:“剛剛那個是4班的莫少軒欸,旁邊那個女生好像是高二的,不會是他女朋友吧?年下?姐弟?”越說越離譜。
“不知道。”楚夢敷衍地回答,實際上她也在回想剛剛“驚險”的一幕。
剛纔下階梯的時候孫銘恩拽着她揹包帶子走。她本來就不喜歡別人拉扯她的衣物和其他東西,於是走得很快想擺脫對方。誰知孫銘恩火上澆油地來了句:“這樣好像在遛狗哦!”楚夢一怒之下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回頭去奪自己的揹包帶,於是就差點撞到了莫少軒。
好像是自從知道莫少軒在這個學校以來,第一次近距離地觀察到他的臉。僅僅是對上了那雙波光瀲灩的鳳眸,心中便警鈴大作,逃也似地繞過他去了。她在觀察對方的時候,對方也能觀察到她,還是捂緊自己的小馬甲要緊。不過沒走出兩步她又忍不住回頭看,因爲莫少軒那身西裝實在太騷了,她想看個“全景”。結果好死不死又對上了那雙彷彿會攝魂的眼睛,她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地躲過一個人——以前對同一個人不算。不過這回頭一眼,她也看到了莫少軒身後那個穿着小禮裙的師姐。
原本她沒覺得有什麼,結果讓孫銘恩這麼一說,她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就是那種明明記憶中還是個跟她搶玩具的小夥伴,轉眼就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會像鄭喬彬那樣像保姆似的全天圍着另一個女生轉!不過這些都暫時和她沒什麼關係,就是自己和他一對比落差有些大。
要是鄭喬彬知道楚夢對他談女朋友的形容,肯定會反駁:他什麼時候給自己女朋友當保姆了?他明明是一直都在給她當保姆!還有,他那叫體貼自己的女朋友!
孫銘恩見楚夢興致缺缺的樣子,便轉移話題:“先去看什麼?現在好像是有短跑、鉛球、還有……跳高和跳遠!孫其銳好像是跳遠的,完了沒留意聽廣播,他有告訴你他幾點比賽嗎?”
楚夢想了想: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無所謂啦,反正她又不想去看孫其銳比賽,她想看的是另一個男生:“不知道……我們班有什麼項目?”就差把名字說出來了,但是她還是要面子的。
孫銘恩睨了楚夢一眼,何嘗不知道楚夢的心思?但她聳了聳肩:“羣裡有日程表,你自己看。”
最後兩人決定暫時回到班級大本營,因爲暫時沒有要看的比賽。
下到地面走進運動場,楚夢看着散落一地的玩具手槍、魔法帽子、塑料仿真花等道具還有一些小餅乾和糖果、甚至有粘成一塊塊的彩噴,更加直觀地感受到剛纔開幕式歡樂熱鬧的氣氛。偶爾還有幾個coser路過,那些表演用的大型道具也沒撤走,被頑皮的學生拿來玩得花樣百出。跑道兩邊東一堆西一堆地擠滿了人,加油與喝彩聲此起彼伏。還有尖銳的哨聲、蓄勢而發的氣槍聲以及廣播裡通訊稿的朗讀聲,交替着充盈着整個校園。喧囂、嘈雜,但她討厭不起來。她討厭運動、討厭流汗、討厭吵鬧,但沒法討厭這樣的校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