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得孟氏重頭坐下吃了兩盞茶,外頭就有丫鬟回話:“奶奶,姑娘們來了。”她手指微微一頓,就將茶盞放下來,一面擡頭看去,一面笑吟吟着道:“怎麼又回來了?可是有什麼話兒要說的?”先前張氏過來露個臉兒倒也罷了,現在看來,不說那繁君,便是那敏兒也是對這一樁婚事多有些想法的。
“娘。”
“母親。”
敏君繁君一過來,孟氏便是做此說法,兩人略略吃了一驚,忙低聲喚了一句,這纔在孟氏的示意下坐在緊靠着她不遠的椅子上。敏君看了看繁君,便是笑着道:“也沒什麼旁的事,只是聽着丫鬟們說,已是商定了日子,便想過來問一問,我們兩個可有什麼能搭一把手的地方。”
“放心,雖說先前也是商定了要早些與寧哥兒完婚。但這早日完婚又不是上趕着急巴巴的了結婚事。那不是委屈了他們兩個,也是讓下頭的人並外人瞧着不像。”孟氏聽得這話,一雙眼睛在敏君繁君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便明白她們的意思,當即笑了笑,又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雖說不是那等規矩禮數大似天兒的上等人家,可也是有規矩的,自是不能委屈了。不但寧哥兒,就是你們兩個,我也早有預備,眼下該是着緊打理的也就是細軟事兒,竟不比十分着急,慢慢着來,不出一個月必定也就齊全了。”
聽得這話,敏君與繁君對視一眼,繁君想了想,便也開口道:“雖說如此,但女兒仍是想幫一點子,一則也是做妹妹的一份心意,二則,這管家理事兒,總要經了兩三件事,心中才是有數兒……”說及後頭的一個理由,她臉頰微紅,粉頸微垂,彷彿有些羞澀的意思。
孟氏聽得這麼一通話,稍稍思量,也是覺得有些道理,當下沉吟半晌,便是道:“這卻也是。倒是我混忘了這件事,到底,雖說往日裡也讓你們幫一把手,但有我看着呢,那些僕婦丫鬟們也不敢放肆,說話行事都瞧着我呢。真要是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你們沒的心底沒個數兒,也是不好。也罷,這廂便將其中一件事兒交託給你們兩個,你們商量着辦。”
聽得這話,敏君與繁君兩人都是齊聲應了。當下對視一眼,各有所想。而孟氏則思量半晌,將那廚下的事兒與她們兩個細細做:“若是接待賓客,禮數款段,這些雖說面上好看,卻不是實在的。竟將廚房裡頭的事交託給你們。可不要小看了這廚房裡的事兒,裡頭有采買的事兒,有菜單子的安排,還有僕婦婆子的管束,這一樣樣一樁樁可都不是小事兒,多少偷錢耍滑的手段在裡頭呢。你們且細細盯着,什麼事兒都要經心。不過麼,水至清則無魚,這句話也要記在心底——畢竟,天大的事兒,也要瞧着辦地。萬沒個雷霆手段一舉成功的理兒。”
這話一說,敏君繁君便都忙忙點頭,敏君更是笑着道:“娘且放心,我們都知道的。這廚下再多的事兒,比之大哥的婚事,那也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了不得便是幾個僕婦婆子的事罷了。斷然不會因小失大,忘了什麼纔是緊要的。”
“嗯。”孟氏聽得點了點頭,看着敏君繁君兩人眉眼宛然,笑意盈盈,心裡頭轉了幾個彎,便想到胖的地方去了:說來着兩個丫頭也漸漸大了,嫁妝等等倒也預備個七七八八,不差什麼的。可那陪嫁的人,還是沒個準數,這幾日竟還是好好與她們說一說,聽聽她們怎麼想着,下頭也有個準數。
兩廂各有所想,這話說了幾句,也就漸漸沒什麼可說的了。不消多久,三人便是散了。
而後,孟氏先是領着丫鬟往庫房走了一趟,清點了各色綾羅綢緞、花燈屏風等物,又是令人丈量了那尚寧的屋子,再開出長長的單子,使人採買。什麼灑花泥金的簾子,什麼十二扇的玉石屏風,各色擺設、茶器、鮮果香花、外頭院子裡栽種的花木,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這些東西,孟氏已是備下了大半,又是照着單子慢慢預備,雖說這婚期緊,又是她頭一次辦兒女婚事,但這樣樣樁樁的事兒卻是做得十分整齊有序,並不露凌亂景象。而敏君繁君兩人,在細細商討之後,先是往孟氏那裡討了酒席單子,再問了問自個常有往來的小姐妹她們家如何辦的酒席,刪刪減減之後,再將這單子遞與孟氏斟酌。
孟氏抽空看了看,倒都還算妥當。雖說添了兩三樣素菜,但也是素中帶葷,並不顯得減薄,又十分有心地添了幾樣湯水點心,樣樣件件一大半都是那些擱着久一點也沒什麼新鮮不新鮮之類妨礙的東西。由此,她便笑着點頭,道:“倒是有心。除卻我與的單子外,又添了六樣糕點,六樣羹湯,鹹甜各半,樣兒也都齊全吉祥。更難得多半的菜餚材料都是不顯減薄又好準備的,只看着這單子,你們便是十分有心了。下面的東西,可也得細細準備。那些可不只是有心便能成的,也要自己換到那裡頭思量思量,這人心兩字最是難體味的,你們又是自小到大金尊玉貴嬌養着的,有些事兒若是實在不明白,便過來與我說。”
聽得這話,敏君與繁君兩人對視一眼,忙都是應了。之後更是打起十二分的心思,細細準備。孟氏將其瞧在眼裡,笑在心中,連帶着與徐允謙說到起來的時候,也多了三分歡欣:“這兩個丫頭呀,日後的前程是不必愁了。瞧着這精細勁兒,日後只要想着這些,拿得住心神肯下氣力,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那也是你這個做母親的有心,方能教養出這般的女兒。”徐允謙素來疼愛女兒更盛兒子,到底嚴父慈母,兒子原是要成家立業幹事的,女兒則要管家理事兒,原也是後頭更能放開手疼愛的。由着如此,他聽的孟氏說及女兒爭氣有手腕,自然也是高興的:“這日後還有個寶兒,想來也是如她姐姐一般的好。”
“那是自然。”孟氏笑着點頭,忽而想起這小女兒寶兒還未曾起了大名,便順帶着道:“說來寶兒這丫頭竟還沒個大名,原也該有一個了。過兩年可就是要成小姑娘,也要與人說話往來的,只喚寶兒,倒是與敏兒她們不大整齊。”
“這我也是想過的。”徐允謙聞言撫了撫須,臉上頗有幾分得色,笑着道:“既是寶兒,珍寶之意,便喚作珍君,你聽着如何?”
“徐珍君,名兒也順,意思也好,着實是個不錯的名兒。”孟氏細細想了想,也是點頭:“雖說彷彿沒了女兒家該有的賢良淑德的意思,可珍愛如寶,倒也是不錯。女兒家,哪個不盼着能成爲掌上珍寶的?若是從此說起,倒是比敏兒繁兒的更好。”
“我也是如此想。”徐允謙小着點頭,他看着孟氏說話間便是能將自己當初思量的那些說了個七七八八,越發覺得自己夫人不但賢良淑德,更可成爲知心知意的解語花,知心人。也是這般想法,他也越發喜歡與孟氏相處。哪怕並不是做那等事,沒事閒着說說兒女事,講講古文看看書,竟也是極好的:“我們的女兒,都是掌中珍寶。”
“相公……”孟氏聽得這話,再見着徐允謙伸手握住自己的手,心裡頭一跳,臉上只覺得一陣發熱,哪怕是三十許的人,也覺得有些羞慚,只微微偏過頭去,低低地喚了一聲。
徐允謙聽得這話,再看看燈下孟氏微微泛紅的臉頰,心裡也是一陣發熱,只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低聲笑着道:“娘子,我們安置吧。”言辭之中,略微透着些許熱切。
“嗯。”孟氏低低應了一聲,臉頰依舊嫣紅,但一雙眼睛卻是秋水般含情脈脈,只凝視着徐允謙,低低應承一句,便隨着他一併到了內室。此後種種,自是不提。次日,孟氏心情也頗好,正是打發人去問定下來的某些物件,那邊就聽到丫鬟回話,道敏君繁君兩人過來了。稍後,連帶着尚寧也來了。
“瞧着幾日不見,越發得瘦了,這讀書是要緊的,可也不能傷着身子。”孟氏先是讓請安的三人起身落座,又打量了出去在書院裡讀書的尚寧幾眼,看着他似乎黃瘦了些,便笑着囑咐:“你也是快要成親的人了,自是明白什麼是大,什麼是小,我也不多說,只你自己要懂得保重自己身子骨纔好。”
“原是兒子不孝,竟讓您擔心了。”尚寧忙是站起身,束手站在那裡應承:“原是這幾日看着幾分卷宗頗爲精妙,便有些捨不得放下,便睡得遲了些,其實不打緊的。您莫要擔心。”
“原是如此。”孟氏點了點頭,上上下下再三打量了一通,便點頭道:“日後小心些便好。”說到這裡,她也沒再在這上面再嘮叨,只笑着讓尚寧坐下來。誰知轉頭,她就看到邊上的敏君將這個瞧在眼中,只用帕子掩着嘴,正抿着脣笑着。
“笑什麼呢?”孟氏眉梢一挑,看着敏君依舊是眉眼彎彎的樣子,而尚寧繁君兩人則端謹許多,便也有心拿着敏君的話將場子圓過來:“可是想着你大哥這般讀書上進,日後家裡也是不必愁了?”
“娘,女兒可比不得您,原是想不到那麼長遠的事。”敏君看着孟氏笑眯眯的樣子,再掃了繁君尚寧兩人一眼,也多少猜出孟氏的心意,便略略頓了頓,將話頭一轉,道:“只想着呀,大哥成了親,您以後便省心省力多了。想來嫂子便是能讓大哥的心思從那讀書上進上轉一些到自個身上的——哪怕他真是無心,嫂子必定也是不許的。”
這話一說,不但尚寧愣了愣,就是孟氏繁君也是半晌有些回不過神來,待得想清楚這裡頭的事兒。繁君倒還罷了,只是垂頭抿嘴兒笑,孟氏卻是忍不住開口道:“越發得沒規矩,這是你這麼個沒出門子的姑娘家該說的話?這裡頭,也是夫妻小兩口的事,你一個做妹妹,做小姑子的,只看着便是了。”
這起頭的話,還是透着些教訓的意思,但說到後頭,也有幾分打趣的味道出來了。
尚寧這麼個半大的少年,聽得這番話,早已是紅了臉,竟訕訕地說不出一個字,只忙端起邊上放着的茶,咕嚕嚕喝了一盞,又忙忙倒了一盞,再咕嚕嚕指着脖子喝下去。這番一來,就是繁君也有些忍不住,忙就是伸手攔了下來,只笑着道:“哥哥,不過自家人打趣兩句罷了。待得日後,你自打趣回來便是。”
話雖如此說,可繁君說到後頭,也是有些吃吃笑起來。如此,這滿屋子的氣氛立時緩和下來。孟氏將其看在眼中,便不再拿着這話題打趣,反倒是笑着道:“說歸說,日後那穎玉來了,可不許這般打趣新娘子,沒得讓人家下不得檯面。你們是貧嘴貧舌慣了的,那可是個好姑娘,再沒聽過這些的。”
敏君繁君兩人聽了,自是笑着應了。四人再說了半晌子的話,便起身散了。這尚寧今兒散了學,卻是休憩的日子,自回屋子裡不提。而敏君繁君兩人,隨着孟氏看了一回寶兒,就一併到廚下去做事兒。
先前擬了酒席的單子,孟氏也是點頭應了,此後她們便是要令人採買能久放的材料,例如白果蓮子之類的東西,還有早要準備妥當的上等好酒等等。昨兒她們已是吩咐了要採買的一部分東西,今兒過來便是要看一看成色,問一問價錢的。
這廚下的婆子早就準備妥當。見着敏君繁君兩人扶着丫鬟款款而來,忙就是湊上來,一張臉兒笑成菊花,只連連道:“姑娘們可是來了,這東西都是備下了,您看什麼地方乾淨合適,奴婢們便搬過去與您細看。也免得這廚房的油糟污濁地兒,髒了腳。”
“不必了。”敏君與繁君對視一眼,自是沒應承這番奉承話:“好端端的地方,什麼油糟污濁?難道廚房便是無人清掃不成?自也是乾淨的。若是這個也不能做到,我們整日吃的是什麼?且日後也要常過來的,一次兩次也罷了,十次八次那麼些東西,都讓你們搬來搬去不成?”
“這貴腳踏賤地,着實不好啊”這管廚房的婆子夫家姓柳,衆人都喚作柳家的,或是從了孃家的姓氏喚江嫂子,原也是個精細聰明人,此時聽得敏君這麼幾句話利利索索的,心裡不由得一跳——難道這兩位姑娘竟是要細細查那採買來的材料不成?這可不好啊
她心中這麼想着,面上卻只做焦急狀,只一味攔着:“不論什麼,姑娘讓將東西搬,奴婢們自是要應承的,原是應當做的事,哪裡能管什麼累不累?煩不煩的?您說是不是?”
“話雖如此,可母親使我們看着廚房這一塊。若是我與姐姐連着地兒都沒踩過,如何能算稱職?”繁君此時也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你也不必着緊,我們自己要進去的,與你也不甚相干。只管好好做事兒,便好。旁的什麼,姐姐與我自有眼睛耳朵,倒是不必多說什麼。”她原就是心思更多些,瞧着這婆子諸般話攔着,便眉頭一皺,心裡頭有些別的想法,說話間也少了幾分客氣。
“姑娘這話……”這柳家的聽得繁君說的頗爲不客氣,臉色一僵,也有幾分氣惱上來,目光便有些不同,連帶着話也略略冷了幾分,只不過她這話還沒說出口,那邊冷眼瞧着的敏君便猛不丁地開口道:“行了我們這話說得什麼地方不合適?礙着你的眼,讓你心裡不爽利了?這事兒是母親分派的,你若有旁的話,也行,隨我們一併去母親那裡分說分說。若是你有理兒,我們端茶賠禮,可好?”
“奴婢不敢。”柳家的聽得這話,再不敢多嘴,只心中嘆了一口氣,就讓開了身:原還想着兩個姑娘雖說與奶奶一併管事兒,到底是生手,做不得什麼,現在看來,竟是自己狗眼看人低——還好這起頭的地方還不敢下多少手腳,竟不必發愁,只少賺點也罷了。
心裡頭這麼想着的,柳家的臉色稍稍暗淡,嘴上面上卻是一絲兒都沒有變化,還是笑吟吟着與敏君繁君兩人跟前跟後的說話賠笑,又是使人將東西拿來與兩人細看,一面笑着道:“姑娘許是沒見過這些,這可是上等的,瞧着這顏色,瞧着這大小,不是奴婢誇耀,原是極難得的呢。若是尋常人家,再也不好尋出這樣的好東西買來。”
敏君伸出手抄了一把蓮子,見着顏色大小,着實都是上等的樣子,便笑着點了點頭,道:“竟是不錯的樣子。也是你們有心,方能得到這樣的好東西。”
“不敢當姑娘這般話,原也是盡心半事罷了。都是該做的事。”這柳家的見着敏君稱讚了兩句,也是高興,這大姑娘是奶奶嫡親的女兒,素來得寵愛。若是能讓她在奶奶面前與自己美言兩句,以後的前途只怕更好,比之那一注錢可值當多了。這般一想,她越發得笑得歡喜,忙忙着與敏君一一說了採買的東西,還稍稍將價格往下說低了一點子,甘心自己少賺些錢。
敏君與繁君將這價錢、品種、斤兩都一一記下來,又是問了問旁的沒有采買來的東西,打量着廚房整理的頗爲乾淨,便也點了點頭,又是讚了這柳家的兩句,就是領着丫鬟婆子轉身離去。只是這會子兩人心底也有幾分盤算,並沒有直接分道散了,而是一起到了敏君的屋子裡說話。
“想來等一會兒這吩咐去詢問銀錢的婆子便能回來了。”繁君伸出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又是端起茶嚐了兩口,若有所思着道:“不過我瞧着那柳家的,雖說前頭說話有些不大靠譜,後頭倒是十分得體。想來這裡頭差別,竟也不是十分大。”
“這起頭兒,自是要小心些。”敏君抿着脣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用帕子擦了擦嘴,纔是慢慢着道:“想來起頭的時候,她也就是想着與我們一個下馬威,攔住步子的話,日後她做些手腳自是便宜,也能拿準了主意將我們玩弄在手掌心裡。可後頭瞧着我們說話不對頭,便也只能想着少賺一點也罷,多少得個好名兒,求個來日的好處罷了。”
“姐姐說的是。”繁君點了點頭,神色也不大好:“怪道母親吩咐我們仔細看清些,莫要忘了人心兩個字。這一個小小的廚下的婆子,便是這般多的心腸,可見着憨面刁三個字也是常有的。”
說話間,外頭便有丫鬟回話,說張嬤嬤等人求見。敏君與繁君聽得點了點頭,令她們一個個進來回話。這三人是她們挑選出來的,又是分開吩咐,令她們一回來便是過來回話,問的原是不同的東西,略有些參合,倒也不怕她們串聯起來。果真,三人進來一一回了話,這銀錢竟也沒有差太多,只略略高了一點罷了。
“瞧瞧,就是我們兩個親自過去與了下馬威,也少不得賺去許多的。”敏君點了點賬冊,臉上略微露出幾分嘆息,搖了搖頭道:“她們原沒有買的,數量說的也不多,這銀錢自然要高一層。可是實際上,這廚房那裡拿到的價錢竟是比她們說的還要高一點兒。”
“果真可恨”繁君聽得臉色微變,咬了咬牙,神色頗有幾分難堪:“竟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還敢做這樣的事兒。姐姐,我們可是要與母親提兩句?”
“說是要說的,但也不必太生氣,這銀錢倒也不算十分讓人詫異。”敏君先前就有些準備,論說是現代的企業,不論什麼這採買這一塊,不是這企業主親自動手,也是要企業主的親戚或心腹,這裡頭的油水人人都知道。這廚房採買東西報的銀錢價格也不算太高了。
因着如此,她看着繁君神色有些變化,便笑着道:“不是還有一句水至清則無魚麼?爲什麼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門房多是有些外來送的東西到手,這內裡自然也是各有手段。這柳家的報的數字並不算過分——說來着大頭還不知道事哪個呢。原是各個有點份的,縱然沒了一個柳家的,下面那個能扛得住?自然還不是隨着做的。”
繁君聽得這話,雖然眉間微蹙,仍舊有些鬱郁,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搖了搖頭,嘆道:“也是,母親打理家事素來小心謹慎,又是極有心的,哪裡會不清楚這裡頭的道道?沒的說我們查得出,她想不到的。自也是罰不責衆這四個字。沾的人多了不好處置罷了。”
敏君點了點頭,兩人又是商量一番,又等了幾日,待得這能早些採買的東西都齊全了,方到孟氏的面前細細回了話。孟氏見着也是點了點頭,笑着提點兩句,並沒有多說這柳家的什麼事。兩人將其看在眼中,記在心底,回去後好生思量一番,也是學了一點。
這番事且不提。這兩日敏君尋了個空子,又是到蘇家走了一趟,與馮氏蘇瑾兩人說說話。這一次,她過去倒是沒多少事兒,馮氏依舊是笑意盈盈,說話的時候十分和氣,講得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家常的閒事兒。
及至到了蘇瑾那裡,兩人說了半晌的話。敏君先是說了說那趙務池的事,有些感嘆道:“誰想着竟就是這麼了結?我當初看着你送來的信,還當他十分難下手呢。你方只送了那些過來,沒有說裡頭的細故。”
“原是要問一問你的意思,方能動手。又思量着這些事要與旁人看的,自然不會寫這些。”蘇瑾聽得笑了笑,搖頭道:“沒想着你不曾多提。我想着多是那郡主要自己動手,便也沒再多說。”
“這我後頭也想着了的。”敏君點了點頭,笑着道:“不過說起這個,我倒還有另外一件事——嚴家的姑娘與那江頤原是親戚,她便過來代嚴姑娘致謝,數年不見,那江頤竟是與顧紫瓊有六七分相似。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事?”
蘇瑾聽得這話,眉梢一挑,道:“你原不清楚?那賤人早年嫁了的人,便是江家,江頤便是她的女兒。這事我原先查過,也與你提過——只怕你也沒有十分經心這些。到底女人家心軟了些,不會想着在這些上面動手腳。”
敏君聽得嘴角微微抽搐,想要反駁,但看着他神色冰冷,少不得也拿着好話細細勸,兩人又是說了一番話,這事兒方過去。敏君見着場面緩過去了,便說了些近來的事兒——多半是那尚寧備婚的事兒。蘇瑾倒也不覺得厭煩,兩人說說談談,不知不覺這一日也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