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珺只是出去轉了兩圈,就拿着兩份筆錄回來了,告訴大家:“根據現場人員供述,這些武裝人員顯然是外籍人士,因爲其中有的人肌膚是黑色的,還有的人好像是金色頭髮。”
“這麼說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英春華一攤雙手:“這兩個可能真的是被西方國家綁架了……”
廖家珺一字一頓的道:“不,不能說是綁架,很有可能是一起有預謀的失蹤。”
“對!他們就是故意玩失蹤!”英春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樣我們就沒責任了!”
廖家珺進一步提出:“我覺得我們應該先下爲強,直接對外召開記者招待會,稱北高麗駐廣廈領事和參贊,被外籍人士帶走下落不明。”
“你用‘帶走’這個措辭非常精準。”英春華竟然破天荒的表揚起了廖家珺:“所謂帶走,極有可能是武力脅迫被迫離開,也有可能是自願跟隨離開。使用這個措辭,意味着下一步事情不管怎麼變化,我們都有解釋的餘地和空間,進可攻退可守。”
呂思言不住地搖頭:“英部長沒必要這麼摳字眼吧……”
“不!摳字眼很重要!”英春華一本正經的道:“外交發言往往就是一個摳字眼的工作,有的時候一字之差,或者語氣有所不同,都會讓整句話意思大爲變樣!我們先把消息公佈出去,就搶佔了輿論先機,接下來整件事情的解釋權就在我們的手裡!”
廖家珺提出:“其實這樣做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目擊者方面。”
“在場目擊者不太多,咱們自己的人好說,關鍵還是北高麗的司機保鏢……”英春華站起身來來回回的走着:“他們一定會向國內如實彙報當時的經過!”
廖家珺淡淡然的說了一句:“就是要如實彙報,他們要是不如實彙報,反而還非常麻煩。”
“爲什麼?”英春華非常不理解:“當時現場的情況,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根本就是一起綁架案。”
廖家珺冷笑着說道:“對啊,正因爲看起來像綁架案,所以北高麗方面一定會懷疑不是綁架案。”
“對啊!”英春華恍然大悟:“北高麗方面那個領導者生性多疑,從不肯輕易相信別人,既然連自己姑父都能給殺了,會輕易相信兩個外交官?”
廖家珺拖着長音緩緩說道:“我過去真不瞭解北高麗這個國家,還是最近纔有所關注,就像你說的一樣,他們那個領導者生性多疑。擺在眼前的事實,他是不會輕易相信的,一定認爲背後另有玄機。”停頓了一下,廖家珺又道:“那麼我們就應該順着他的思路去做事!”
“好……”英春華看了一眼時間,告訴衆人:“還有最後一班飛機,我馬上飛回京城召開新聞發佈會,至於你們這邊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雖然大家都很討厭英春華,但畢竟這位大娘的身份擺在這,呂思言和廖家珺親自把英春華送出市局,還安排警車一路護送英春華前往機場。
等到回來,大家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廖家珺提出:“你們說英春華到底是怎麼想的,有沒有看出來整件事其實就是一個陰謀?”
“我認爲她已經看出來了。”呂思言直接給出答案:“其實我挺討厭她,但必須承認她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就絕對不會是一個笨人。她應該已經看出來了,樸一男和金大正確實是被綁架了,但如果把這個事實公開了的話,不管我們警務系統還是他們外交系統,完全沒有辦法處理。所以就不如弄成是叛逃,這樣一來就成了北高麗內部的問題,跟咱們沒有關係了。”
蒼浩贊同呂思言的觀點:“雖然說這個英春華跟二棒子幾乎一樣,但還不想爲了大棒子給自己惹來麻煩,在這種情況下先自保再說。”
“我覺得這件事情處理的不錯。”呂思言長呼了一口氣:“也幸虧那些物證被銷燬了,我們不得不放人,只可惜犧牲了兩個同志。要是真把樸一男扣在手裡,其實這個問題還真不太容易解決。這判了也不是,不判也不是,兩頭爲難。”
蒼浩點了點頭:“所以說很多時候壞事是可以變好事的。”頓了一下,蒼浩對廖家珺說了一句:“廖家珺同志,你成熟了!”
廖家珺一愣:“幹嘛突然這麼說我?”
“你還真別說,我也想表揚你……”呂思言嘉許的道:“本來我一直都很擔心,按照你的性子是不是會衝上去,跟那個英春華拼命。幸好你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自始至終處理得大方得體,態度不卑不亢,值得表揚。”
廖家珺冷笑着道:“你們還真別說,不止一次我都想撕爛英春華那張蠢臉,這人只要讓我看一眼我都嫌惡心。”
“你說錯了,英春華一點都不蠢,正相反的是聰明的過分了。”蒼浩笑着搖了搖頭:“這就回到我們先前的話題,你以爲英春華沒沒發現真相嗎,我毫不懷疑其實她已經猜到是誰綁架了樸一男和金大正,但她表面上一直在跟我們裝糊塗,而且配合我們一起演這齣戲。這可不是她突然之間學好了,而是這件事情也只能這麼辦,否則北高麗那邊也會找她的麻煩。”
呂思言同意蒼浩的觀點:“我也覺得英春華其實對我們有懷疑,但沒有強迫我們把金大正和樸一男交出來,因爲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兩個人是我們綁架的。如果她真的貿然指責我們的話,結果只會把雙方關係搞僵,接下來的事情就沒辦法進行了。所以才說這個人其實很聰明,不提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要求,也就是說她其實是在裝糊塗。”
廖家珺質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這個人既然這麼精明,爲什麼非要辦糊塗事,就這麼看着北高麗在我們境內從事違法犯罪活動?”
“那是因爲她有她的立場,有她的利益訴求,我們先前不是分析過了嗎,其實北高麗纔是英春華真正的主子。”蒼浩搖了搖頭,又笑呵呵的問道:“請問一個奴才維護自己的主子有錯嗎?”
廖家珺恨恨不已的點了點頭:“沒有錯,於是我也就明白了,爲什麼北高麗在我們境內的活動總是如魚得水,就是因爲他們給自己培養了太多的奴才。”
“你能夠想明白這一點就證明你真的很成熟了。”呂思言對廖家珺越來越賞識:“當年做了一個錯誤決策,結果就是一步錯步步錯,錯到今天已經是尾大難掉。正因爲奴才太多了,從國家層面上來說想要跟北高麗切割,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管孟老還是二號首長,其實都不太待見這些棒子,可也沒有辦法動用雷霆手段。”
剛纔大家出來應對英春華的時候,孟陽龍去了休息室休息,沒有見英春華。
如果孟陽龍先前出面其實不太妥當,畢竟跟英春華級別相差很大,直接由他跟英春華交涉,未免太給英春華面子了。
這個時候,孟陽龍來了會客室,聽到大家說的話之後,笑着點了點頭:“蒼浩,現在應該明白,二號首長爲什麼要讓你出手了,就是因爲你可以在規則之外用特殊手段解決這個問題。也就是說二號首長對眼下局面早有預料,事實證明決定是正確的……”頓了一下,孟陽龍又道:“不過,我也要提醒大家,正因爲樸正金生性多疑,既可能懷疑樸一男和金大正叛逃,同時也有可能懷疑所有一切都是我們在暗中操縱。跟這種獨裁者打交道必須慎之又慎,他們不肯輕易相信任何人,反倒有可能懷疑到真相。”
蒼浩立即說了一句:“所以我覺得應該製造點事端,分散一下樸正金的注意力,也許一轉身就把樸一男和金大正給忘了。畢竟這幾年北高麗跑出去的人太多了,實在也不差這麼兩個外交官。”
“哦?”孟陽龍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準備製造什麼事端?”
蒼浩神秘兮兮的一笑:“允許我暫時賣個關子,過兩天看新聞,你們就知道了。”
“我可要提醒你……”孟陽龍非常鄭重的說道:“我們現在跟北高麗的關係非常微妙,對聯合國的制裁決議,我們投了贊成票,這讓北高麗非常不滿,這段時間在官媒上連篇累牘的指桑罵槐。也正因爲我們贊成制裁北高麗,國內的那幫奴才們非常不滿,正通過各種途徑給決策層施加壓力。如果這個時候出了什麼事,讓雙邊關係雪上加霜,接下來事態會怎麼發展,我也不敢斷言。”
呂思言不住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樸正金就是一個瘋子,過去對這個瘋子多少還能鉗制。如今他手頭有了核彈,鬼才知道接下來會做什麼,如果緊貼着邊境引爆一枚,對我們的影響可就太大了。”
“你們儘管放心,我一定要讓樸胖子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嘿嘿一笑,蒼浩告訴大家:“你們先聊,我現在得回去準備一下了,你們就等着看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