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蹄聲漸漸遠去,馬車外再沒有一絲聲響,雪蘭這才長出一口氣。她急忙從淳親王的懷裡坐起來。
淳親王轉眸看向雪蘭,“等我回京後,便啓奏父皇迎娶你。”
“啊?!”親事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決定了?雪蘭還沒準備好嫁人呢。
淳親王一挑眉,“怎麼?你不願意麼?”雪蘭正不知如何回答,淳親王又說,“你已經看了我身子,難道你還能嫁給別人麼?哪個男人會願意再娶你?”
“我什麼也沒看到!你也不必替我擔心,你只管照顧好自己便是了。”雪蘭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要把剛剛看到的景象搖出腦袋去。
淳親王靠在迎枕上,深深的吸口氣,“只是,我不能給你正妃之位,卻一定會讓你成爲我的側妃。”
“別……”雪蘭終於擡起頭來,“我們就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我不說,你不說,有誰會知曉呢?王爺,我們就這樣決定罷。”
“萬初知道。”淳親王看了一眼一旁的雪蘭。
雪蘭擰起眉來,她在想要不要把萬初滅了口……
雪蘭正在胡思亂想時,淳親王開了口。“你……不願意嫁給我?”淳親王的頭靠在迎枕上,本是眼眸輕轉着,卻不給人一分怠慢之意。
雪蘭咬了咬脣,坐正了身子,把心裡的想法一併道出,“其實,到現在我沒想過嫁給任何人。而且,我也不想與人爲妾,我不想像我娘一樣,和許多女人擁有一個男人,我覺得那樣會很累。可能你會笑話我,但是我就是想要這樣的日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淳親王合上了眼睛,好半晌才說,“天下哪有這樣的男子呢?只怕你這個願望要落空了。”
“沒有便不嫁了,”雪蘭翹了翹嘴角,“反正就是一個人過活,我覺得也比和一羣女人搶男人好。無端要生出許多煩惱來。”
淳親王不再說話。
馬車一直快到了歲縣的城門口,萬初才帶着喬六匆匆趕來。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萬初緊張的挑起簾子向裡看,藉助手上的燈光,萬初見一臉濃妝的淳親王,手上的簾子忽的一下子落了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王爺竟然……竟然!……
雪蘭不滿着道,“別看我姐姐!”
萬初在馬車外小聲的咳嗽了兩下子,雪蘭卻聽出來,他的咳嗽聲是極爲壓抑着的。
雪蘭讓南月去告訴給王嬤嬤,讓下人們從前門回去,而她讓車伕把馬車直接趕回到葉府祖宅的後院裡。
進了後院,雪蘭先跳下車,萬初才上前來扶下了淳親王。
喬六在一旁看得呆了住,把雪蘭拉到一旁小聲着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雪蘭見淳親王和萬初進了後院的房裡,才拍了喬六的頭一下子,“別亂打聽,你忘了你從前差一點喪命的事了?”
喬六捂着嘴跑出後院去了。
雪蘭遣走服侍的丫頭們,讓洛璃守在門口,她進了房裡。
淳親王此時已經坐在房中的椅子上,萬初正幫着淳親王解開衣裳。
雪蘭一見,轉身就走,卻被淳親王叫了住,“走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
這還當着萬初的面呢,淳親王滿嘴說的是什麼?!難道他們兩個是多年的老夫老妻麼?話要說得如此隨便!
雪蘭揹着身子對淳親王說,“要不要我叫人悄悄請個郎中來?”
淳親王的聲音有些虛弱,“不必了,若是叫郎中,只怕刺客就會查到你這裡,我豈不又連累了你麼?”
“我有個極好的朋友懂草藥,要不讓她幫你配一些罷。”雪蘭不想說出是南月,只含糊的說道。
“好。”淳親王答應一聲,雪蘭就走出房去。
萬初關好了門,幫着淳親王換回了衣服,扶着他躺在大炕上,“王爺,您先歇歇罷,您的傷畢竟不輕。”
淳親王擺擺手,“萬初,我們在這裡養傷只能養上一日,明早我們就要回府去。”
“要這麼急麼?可是您的傷……”
淳親王轉頭看了一眼自己包着的肩頭,低聲說道,“正是因爲這傷,所以我纔要更早回去。不然要行刺我的人,見我不露面,你以爲他會怎麼想?還有,若是有人在宮裡傳些什麼,我豈不更被動了?”
萬初心頭一跳,只怕暗中之人會對淳親王不利。
“你一會兒便回去,把府裡其他幾個人都叫了來,明日我們就回京城。”淳親王躺在大炕上,皺緊了眉頭。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雪蘭的聲音傳了來,“萬初,我端來了盆水了。”
淳親王向萬初使了個眼色,萬初急忙打開門,接過了雪蘭手上的銅盆,“有勞小姐了。”
雪蘭把一塊胰子也交給了萬初,“你都拿去使罷。”
萬初謝過雪蘭,端着盆進了屋裡。
雪蘭對房裡的淳親王說,“我就在前院,有事讓萬初找我便是。”
淳親王點點頭,雪蘭把房門代了上便走了。
萬初扶着淳親王坐起身來,轉身端過了銅盆,淳親王這纔看清,銅盆裡放着一塊帕子,隨着水盆的晃動,帕子也起起浮浮。淳親王不由得一笑,把帕子從水裡擰了出來。
淳親王緩緩展開了帕子,這個帕子好生有趣,別人的帕子上都繡着花,要麼繡着彩蝶,可是雪蘭這塊帕子上只在下面繡了一串葡萄。
都道“觀其物,洞其心”,看到眼前的帕子,就能猜出其主人的興趣在哪裡了,明擺着雪蘭的愛好是吃!
淳親王用帕子擦拭着臉,又把帕子重新投入水中,“萬初,你把葉二小姐的帕子洗了晾上罷。”
萬初只當淳親王覺得用了女子的帕子,怕人家嫌棄,點頭道,“我一定會好好幫小姐洗了。”
淳親王的話語聲雲淡風輕的從萬初身後傳了來,“晾過後不必給她,拿來給我。”
萬初怔了怔,馬上答應着低頭洗帕子去了。
房裡燈光忽明忽暗,似乎正迎合了淳親王孤寂的心境。他擡起頭來,瞥見被萬初搭在椅背上的手帕,脣角揚了揚,望着帕子,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若是看着那帕子,許是自己的夢裡便美好一片了。
淳親王慢慢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