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只得說道:“隨我爲對我印象很壞,誰給他說我的好話,估計都沒有用。”管前感到很奇怪:“爲什麼他對你印象這麼壞?”
高遠故意遲疑片刻,終於開口道:“本來我不想說他什麼,他畢竟是我的領導,既然大家這麼感興趣,我就全說了吧。隨我爲對我印象壞,因爲我礙了他的事。”管前不相信:“他是一個大局長,你是一個才工作一年多的員工,你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能力礙到他的事?”
高遠嘆息道:“天有不測風雲!我入職面試的時候不小心吐到他臉上一口痰,結果我面試成績第一,他竟然把我卡住不予錄取,後來好在表哥想辦法,我才進了臨海監管局。進去以後,他又看上了我的女朋友,他非要把我們兩個拆散,要把我女朋友介紹給他腦殘的兒子,我當然不答應,可是後來他還是如願以償了。再後來,我在工信銀行檢查,發現了他和當地富豪胡正飛違法騙取銀行貸款謀取私利一事,本來我的處長打算向總局內審組檢舉他,可是不小心泄露了消息,他做通了內審組的工作,之後,我和處長就成了他的打擊對象,直至於今。”
齊遠山馬上來了興趣:“你說隨我爲有違法的事情?”高遠鄭重道:“所有的證據我都留底了,現在就是缺一個能夠秉公執法的人,所以我一直都在忍着,一直人到了現在。”表哥氣呼呼道:“齊遠山,馬上把他給我整下臺,不然別怪我會看扁你。”魏大發也叫道:“就是,遠山,你可是紀檢委大員,你要是整不下去這麼一個小蒼蠅,你真是太無能了,不如退休給我當車伕去。”
齊遠山知道他們是在激他,可是他並不着急:“各位兄弟,你們就會動嘴皮子,你們以爲整下來一個人有那麼容易嗎?不錯,省長我都整下臺過,隨我爲的職務再大,也大不過省長,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他雖然是一知小蒼蠅,但是他有沒有什麼背景?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萬一他有通天的本領,不要說是我,就是比我更厲害的人,可能也動他分毫不得。”
高遠點頭道:“山哥言之有理,隨我爲確實有些背景,他和總局朱大河局長小時候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本來就有很多人向總局反映他違法亂紀的事情,卷宗都有一尺高,可是都被朱大河壓住了。”魏大發不屑道:“朱大河算個屁!不就是一個部級領導嗎?在北都一抓一大把他這樣的,說不上是什麼通天人物吧?”
周林一直不吭聲,現在卻發話了:“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消息面比你廣,這個朱大河可是大有來頭的,他有個爸爸,以前也是個部級幹部。”魏大發笑道:“說來說去不也是個部級?我還以爲是什麼超級領導呢。”周林道:“我還沒說完,朱大河的父親雖然只是個部長,可是他卻培養出一位首長,當年這位首長在他手下不過是個小幹部,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直至提拔成爲副部長,然後纔有今天的成就!”
大家都愣住了,嶽舉道:“沒錯,朱大河他爸爸確實培養對了人,現在朱大河到了那個首長家裡都是直接叫伯父,親得好像一家人,你們要動隨我爲,如果朱大河決心護着他,不要說你齊遠山,就是你們老大,也奈何不了他!”
管前感嘆道:“這裡的水可真深啊!”齊遠山道:“看來不好辦,高遠剛纔說他們單位有很多舉報信投到上面,結果都被朱大河壓住了,由此看來朱大河是鐵了心要保護隨我爲,我們暫時還不能戳這個馬蜂窩,暫時我們只能暗中收集有關證據,等時機來了再採取行動。”
宇文白一直沒有說話,表哥問他有何看法,宇文白淡然一笑:“我去臨海時間不長,對這個隨我爲還不瞭解。”表哥大爲不滿:“你是想置身事外是嗎?你別忘了咱們可是一個縣的,別忘了當年你上不起學是誰給你交的學費,想當年你連一千塊錢都拿不出,是我偷偷把家裡的老黃牛賣了把錢給你你才複習考上了大學,現在我表弟有事,你要是不盡力,我就沒有你這個兄弟。”
表哥雖然不是什麼權貴,但是在這幾個老鄉里卻威望極高,大家對他都是一副很是尊重的樣子,可能這與他當年慷慨大方處處爲他人着想有關。宇文白聽了表哥的一番搶白,滿面無奈道:“我現在不過是一個國有銀行的行長,我已經不再是首長的秘書,我總不能什麼事都到首長那裡反映吧?”
齊遠山道:“你現在不是在臨海嗎?你在那裡少不了與隨我爲打交道,我們也知道你現在的難處,你在首長面前說話是沒有以前那麼方便,不過如果隨我爲有什麼難爲你的話,你總不能吃這個啞巴虧吧?那時候你站出來替自己說句話總可以吧?只要有你一句話,首長一定會雷霆大怒,你不是他昔日最得意的秘書嗎?他一定會爲你出這口氣,不,不是爲你,是爲民!你要是該說不說,你就是包庇隨我爲,就是爲虎作倀,我就沒有你這個老鄉!”
宇文白這才點頭道:“必須的,必須的。”齊遠山告訴高遠:“你回去先整理一下證據,我們公佈有檢舉信箱,你最好是把那些證據投到檢舉信箱裡,這樣我們收到以後就能名正言順地反映上去,至於查不查辦,什麼時候查辦,等到了時候再說。”高遠終於看到了法辦隨我爲的一線希望,他心裡終於出了一口氣。
筵席結束,大家散去,表哥跟高遠走在一起:“你剛纔說你談過女朋友?”高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把隨我爲想拆散他與譚小蕙的事說了出來,他只有承認:“我是談過,那時候可依還沒到臨海當行長。”表哥看他神色緊張,便勸他說沒關係,誰年輕時沒談過幾個女朋友,他也是從年輕過來的,他只是希望高遠能對李可依好一些,不過他決不會勉強他,一切順其自然就行了。
高遠便把自己和李可依的事對他說了一遍,表哥聽完大爲震驚:“什麼?可依已經和你一起住過了?可依以爲自己得了癌症又把你推給了溫婉?溫婉也要把你推給她?這是什麼事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事?爲什麼這麼好的兩個女孩子都讓你遇上了?可是這對你來說的確是很大的難題,高遠,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你自己好好把握吧,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高遠大爲感謝,難怪那些權貴老鄉對錶哥如此尊重,表哥確實是心胸寬廣體諒他人,任誰都會尊重這樣的人。臨別,表哥讓他有空去他那裡玩,高遠說一定會去拜望。
高遠回到宿舍,腦海裡一片興奮,怎麼也睡不着覺,一是認識了齊遠山等人,找到了可以藉助的力量,對付隨我爲更有了把握,二是魏大發的那幾句話,魏大發說那個權證明天就會漲,而且會漲百分之七十,這是什麼概念?這意味着他的三十多萬明天就會變成五十多萬,意味着他的虧損由六十多萬變成了四十多萬,意味着他還有可能還上李可依的那一百萬元借款。他越想越興奮,恨不得天馬上放亮,馬上把那個權證買下來,坐等上漲百分之七十。
高遠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到了凌晨三點纔好不容易睡着,夢裡,他爆發了一筆,一下子賺了五百萬,他高興得手舞足蹈,先把借李可依的錢還了,然後盤算着怎麼用這些錢,盤算着盤算着,他又醒了,這一醒便到了天亮,他一晚上只睡了一個多小時。
高遠匆匆忙忙來到單位,章曉睿上午組織召開了一場人民幣跨境流動座談會,高遠自然也要參加,參會的有各大銀行的領導,有財政部、國稅總局、海關總署的專家,有企業界的代表,都與跨境人民幣流動有關聯。會上,大家各抒己見,對跨境人民幣流動進行了全面的分析,高遠來之前已經準備好一支錄音筆,唯恐聽漏掉什麼關鍵內容,到了九點半,開市了,他裝作去衛生間,出去拿手機下了單,把三十多萬元全部買成了那個權證,然後馬上回到會議室,來回不到五分鐘時間。
高遠心裡做着美夢,自始至終臉上都流露着愉快的笑容, 散會後章曉睿問他:“你怎麼那麼高興?”高遠道:“大家講的都很有道理,對我很有啓發,我真的很高興。”章曉睿讓他把會議內容整理一下,每個人分發一份,高遠不敢怠慢,馬上把錄音筆裡的內容輸到電腦裡,然後打印出來給大家過目。
到了午飯時間,高遠這纔有時間取出手機,他迫不及待看了一下那個權證的走勢,不看則已,一看他簡直差一點就要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原來那隻權證的價格是較前一日變動了百分之七十,不過這變動不是上漲,而是下跌!是暴跌!是跳樓式的暴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