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銓道:“人心惶惶啊!因爲太子府的賞梅宴後,很多人生病。京城人都犯了嘀咕,有人以爲是太子府給一衆人下了毒,還有人認爲莒州那次瘟疫又死灰復燃了。所以------”
“我不想聽這個!”趙翀擺擺手,打斷他,“讓金鼠來見我!立刻!馬上!”
沈銓便知道他家主子想知道什麼了,跟來的時候一般迅速消失。
趙翀便又退了回來,頹然的坐回到榻上。
老夫人嘆口氣,“可是活過來了?”
趙翀用右手探左手的脈,“孫兒沒事了!害祖母擔心了!祖母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道:“嗯!總算會說句人話了。”
趙翀苦笑,“我這不是生病了嘛!雲逐,取紙筆來。”
老夫人道:“又要做什麼?”
趙翀道:“開個方子啊!”
老夫人擺擺手,“省省吧,你!醫不自醫,別逞能了。太醫估計一會兒就到,讓他再給你瞧瞧。”
“讓寧太醫來!”
老夫人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是在榻前的鼓凳上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道:“那個丫頭就這麼重要?”
“不重要!仕途和前程最重要!家人最重要!”趙翀不帶絲毫感情的說。
“切!”老夫人瞪着他,“真心話?”
趙翀抿了抿乾裂的嘴脣,“過去二十五年,不是一直這麼過來的嗎?”
老夫人的眉頭就糾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就這麼一個人一直過下去?”
趙翀木然道:“不!我該娶親了!祖母和母親看着哪家女子好,門當戶對的,你們喜歡的,就娶回來吧!”
“你說真的?”溫氏走了進來。先衝着老夫人行了禮,然後坐到榻邊,熱切的看着趙翀,“可是好多了?”
伸手想摸趙翀的額頭。
趙翀扭頭躲過,“已經不燒了!”
溫氏縮回手,“你剛剛所說的想要娶親了,可是真的?”
趙翀點點頭,“你們喜歡就好!”
溫氏面上一喜,“母親,他這病了一場,倒是燒明白了呢!”
“你個實心眼的,就沒聽明白!”老夫人嘆口氣,“他的意思是,給你娶的媳婦,不是給他娶的媳婦。那個媳婦娶回來,你覺得好就行,他無所謂。因爲他壓根兒就沒想好好跟人家過日子。”
溫氏石化。
老夫人起身,“既如此,那你就去找個門當戶對的娶進門吧!你可得想好了,這媳婦娶回來,兒子卻跟你離了心,到時候可別後悔。”
溫氏打了個激靈,“母親------”
老夫人卻已經走了出去,“兒孫自有兒孫福啊!你之蜜糖,沒準兒就是他之砒霜啊!”
溫氏白了臉色,看向趙翀,“你真是那麼想的?”
趙翀道:“兒子想的很明白了。既然娶不到自己喜歡的,那就娶一個母親喜歡的吧!也算是全了兒子的孝道。兒子會給她風光的身份,但兒子不會給她心。母親看着辦吧!”
“你個混小子!”溫氏的手就拍在了趙翀的頭上,“你這是要挾我,是不是?”
趙翀黯然道:“不!是真心話!”
溫氏縮回手,突然就紅了眼圈。
她這個兒子,是她的驕傲啊!
年紀輕輕就是朝廷二品大員,天官啊!
試問京城像她這麼年輕的貴婦中,誰有她這樣的母憑子貴的殊榮?
這樣的兒子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但是現在,卻偏偏是這般萬念俱灰破罐子破摔的頹廢,這讓她看了,如何不心酸?
作爲一個母親,總是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
可是,什麼樣的纔是最好的呢?
從前以爲,這樣優秀的兒子,該匹配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子。
家世,人品,相貌,才華,都必須是一等一的。
可是,現在看來,卻似乎又不確定了。
那些個東西,真就那麼重要嗎?
入不了兒子的心,又有什麼用?
她是給兒子找媳婦,還是給兒子找仇人啊?
溫氏擡腳往外走,“我去看看藥好了沒有。”
趙翀看着溫氏瞬間縮短了的背影,也是禁不住的嘆氣連連。
他這個娘,不糊塗。
只是有時候,轉不過彎來。
所以,他不得不以退爲進。
想到顏十七,就覺得整個胸膛裡都在悶疼。
現在,就算他說通了衛國公府的所有人,但小丫頭那邊不同意又該怎麼辦?
阻撓,從來都不在衛國公府。
他的家人,他了解的很,也就很清楚該從哪裡攻心。
但是帝師府那邊,卻似乎一個比一個難以搞定。
那纔是真正的攻堅戰啊!
當然了,這其中,只要搞定了一個人,其他的自然也會迎刃而解。
只可惜,現在,他最沒有把握的也就是這個人了。
沈銓領着金方進來的時候,趙翀正裹着大氅坐在廳堂的火盆旁,極其無聊的倒騰着炭火。
看到金方,空洞的雙眼裡才總算有了點兒活氣。“說吧!帝師府的情況怎麼樣?”
金方道:“十七小姐自從回府後,就一直昏睡着!”
“一直?”趙翀手裡的火鉤子就啪的墜地,“三天前,她的脈象並無大礙啊!”
金方道:“屬下也曾悄悄問過寧太醫,寧太醫也說,看十七小姐的脈象,並不是什麼實病。”
趙翀眉頭打結,“還什麼虛病?”
金方道:“帝師府剛剛請了長寧道長進府!”
趙翀石化。
良久之後,才合上微張的嘴巴,嚯的起身,“我去看看!”
“主子!”沈銓擋在了他面前,“帝師府如今怕不是好進的!還是先聽金鼠把話說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