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跟伍小薇在電話裡兜圈子。她旁敲側擊,顧左右而言他。所有的對話,都告訴她,項鄴軒去H市,伍小薇壓根不知情。
這不正常。
“圓圓?你在聽嗎?”伍小薇問,“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哦——”湯圓只顧着電話,還沒來得及進門。她靠着大門,強作歡顏:“我在聽呢,我在開門,所以……不好意思啊。”她說着,就嘀嘀摁着密碼。
她惱得腦門有點發熱。不是爲了E文和桂都酒店,那他去H市是爲了什麼?錢盛楠也在?難道……他們在一起?
剛在一起幾天,他就給她頭上戴綠帽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伍小薇絕對是個大尺度的姐們:“S市是蜜月的絕佳地點。烏漆墨黑的海岸線,晚上,嘖嘖……哪裡……都可以野戰。你們……嗯……有沒有試試啊?”
湯圓拽着拉桿箱進屋,正人神交戰地想着對策,便心不在焉地嗯了嗯。
“喂——你有在聽嗎?”伍小薇嗅出不對,“你怎麼了?”
湯圓回魂:“對不起啊,小薇姐,我手頭有點事,回頭給你電話。”
“你沒事吧?”伍小薇關切。
湯圓攥緊拳頭:“沒事。就是有點不方便,回頭聊啊。拜拜。”她迫不及待地掛斷了電話。她怒火攻心,翻出項鄴軒的號碼,就要興師問罪。可是,不過響了一聲,她就猛地掐斷。
不行!湯圓,你看看你都成了什麼德行?!竟然淪落到電話查崗的田地了?
你愛見前女友,儘管見個夠好了。大不了,姑奶奶我不奉陪了!她拖着拉桿箱,氣呼呼地進了客房。
足足半小時,心急火燎,坐臥難安。
她總算體會到莎一刀的痛苦,也同樣繼承了閨蜜的憤怒。如果錢盛楠現在站在她面前,她說不準就一個踢腿過去,踢飛了她。
呼——她靠坐着落地窗,望着窗外的夜色,越想越來氣。
手機響,她低頭。不是項鄴軒,卻是榮乾乾。
自從那天通話不歡而散後,榮乾乾就沒再來過電話。要知道,那個混子以前可是一天追七八個追魂CALL的。
湯圓一肚子火,想不遷怒榮乾乾都難:“喂,我還以爲你榮二爺錚錚傲骨,不會再給……”她重重地咬字:“傻——逼——打電話了呢?”
“呵。”榮乾乾嬉笑,“還會嗆人,看來你還沒死絕。”
“還行吧。”湯圓哼哼。
“跟那誰順利嗎?”榮乾乾哪壺不開提哪壺。
湯圓惱得壓根癢。這個混子,果然是沒安好心,成心來給她添堵的。她違心地點頭:“行!好得很!”
“呵——在這個電話之前,我還在想,你這個傻逼可能還不至於那麼傻逼。”榮乾乾咬牙切齒的,“可是,我真他媽低估了你個傻逼傻逼的程度。到底要不要提醒你個傻逼呢?”他哼笑:“不提醒,我他媽不爺們。提醒嘛,我他媽也成了傻逼。”
湯圓直被他繞得雲裡霧裡。“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嘴巴放乾淨點!”她不耐道。她預感,他的提醒,必然是與項鄴軒和錢盛楠有關。
“傻逼,想聽嗎?”榮乾乾咄咄逼人。
湯圓氣都氣死了。她斷然拒絕:“不聽!”
“你他媽——”榮乾乾氣得爆粗,“真傻逼!”
湯圓氣得深吸一氣口。“榮乾乾,我知道,你雖然嘴賤,但人好算是個好哥們。”她極力平復情緒,“所以,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可我警告你,你別再給我添堵。否則,我叫顏冰削了你!”
“你就會跟我窩裡橫。你有本事削項鄴軒去
,削錢盛楠去啊?!”榮乾乾不滿,“他媽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不想跟你吵架!”湯圓氣得蜷腿,近乎跪坐起身了,“你還有完沒完?”
“湯圓,你捫心自問,你對我,夠朋友嗎?”榮乾乾的語氣有點買醉的意味,“我他媽被扣在H市,被易明德逼供好幾天了。你他媽,關心過朋友嗎?”
湯圓愣住。她重新坐下來:“你……”她有點心虛,“怎麼啦?好好的,去H市幹嘛?你不是正給榮耀地產折騰年底貸款的事麼?”
“榮老頭和錢盛楠那臭婆娘,惹出來的窟窿,都找我去填屍,我他媽招誰惹誰了!”榮乾乾罵罵咧咧,“他媽的,桂都酒店違規擔保的事,我知道個屁!榮老頭他媽連自己兒子都陰,把老子拖進榮耀地產,就他媽是爲他們背黑鍋的?”
“你……喝酒了?”湯圓忍不住問。
“易明德威脅老子,桂都酒店給榮耀地產違規擔保的借款,如果招不乾淨,吐不出來,我他媽就等着捲鋪蓋坐牢。呵——這他媽是他好兄弟,項二哥的主意吧。”榮乾乾冷笑。
“坐牢?”湯圓禁不住心急了,“關你什麼事?有這麼嚴重?”
“你他媽總算還有點良心,還不想老子死!”榮乾乾惡狠狠的。
“你有話正經說,行不行?”湯圓心情本來就糟糕。這麼一折騰,簡直跌落了谷底。她順勢靠在窗簾上,疲沓地捶了捶肩:“我剛下飛機,真的很累呢。”
“你放心,要送我進班房,沒那麼容易。反正有榮老頭墊底,錢盛楠未必就能脫得了干係。還有啊,坐牢就是一拍兩散,對大家都沒好處。”榮乾乾冷哼。
湯圓揉了揉太陽穴,嘆道:“你家那點破事,太爛了。我這裡也不是神父的告解亭,別老把那些負能量往我這邊倒。Understand?”
榮乾乾笑了:“你明知道我不是向你吐苦水。”
湯圓怔了怔。
“湯圓。”榮乾乾忽然語氣變得嚴肅,“聽我一句勸,跟姓項的斷乾淨,你鬥不過錢盛楠,也沒必要跟那個爛女人鬥。”
湯圓正微仰着腦袋,靠在窗簾上。她聞聲僵住。
而榮乾乾接下來的話,直叫她整個人都難以動彈,“我在H市,見到錢盛楠和項鄴軒了。他們在玩重回二十歲,母校故地重遊,你在幹嗎?”
他語氣變得殘忍:“湯圓,你別傻逼了。我聽到風聲了,錢盛楠名下的股票,項鄴軒會接收下來,價格都談妥了,只是因爲她跟榮老頭現在沒離成,那些股票還是夫妻共同財產。還有……”
他嘲諷:“她報警家暴,鬧到法庭不好看,榮老頭臉上掛不住,已經同意和解。估計就這一兩天,就籤協議,辦手續了。”
地暖明明開着,湯圓卻覺得冷。似有涼風從窗戶細縫裡吹進來,絲絲侵入她的骨縫裡。湯圓強作平靜:“都說了,不要老把……你家那點破事……告訴我!”
榮乾乾嘆了口氣:“我認,我是想泡你。但告訴你這些,不是爲了泡你。作爲朋友,如果眼睜睜看着你被白玩,不出聲,那太他媽不爺們了。”
“榮乾乾,我不會謝謝你。”湯圓惱怒。眉眼痠楚,她便竭力昂着腦袋,不讓那些該死的水水滲出來。她暗吸一口氣:“不跟你說了,我得趕路,掛了。”
“喂,你想幹嗎?”榮乾乾驚了驚,“你他媽不會是想深夜飛車來H市吧?”
湯圓咬脣:“你廢話可真多。我不想不禮貌地掛你電話。你自己掛斷。”
“靠!你瘋了?你當你孟姜女哭長城啊?追夫千萬裡?”榮乾乾橫道,“老子警告你,你那三腳貓
的車技,大半夜的別上高速送死。”
“你廢話太多,我忍不了啦,掛了,別怪我。”湯圓唰地掐斷了電話。
她想,她真是瘋了。她翻開拉桿箱,把洗漱包掏出來,隨手抓了幾件換洗的貼身衣服塞進雙肩包裡,嘩地拉上拉鍊,雄赳赳地出了門。
深夜,車輛稀少。好像整個車道,都成了她的。
她不知不覺就踩到了超速。凌晨一點多,她總算進了H市。可是,到了目的地,她徹底沒了方向。
車子停在孤清的馬路邊,她也不管項鄴軒是不是已經入睡,就撥出了電話。
嘟——嘟——
深夜寂靜,反襯得音箱效果,更加立體。一聲聲都好像敲在了心上。說她傻逼也好,說她衝動也好,說她事媽小氣也好,她忍無可忍了。
她忽然有種跟閨蜜一樣的沖天豪氣。我湯圓的男人,你錢盛楠碰都別想碰!
足足響了分把鍾,項鄴軒才接起來。
“湯圓?”他的聲音不像惺忪未醒,聽得出一絲的訝異。
“項鄴軒,我在H市,我想見你。”湯圓很是帶了一股子決絕的意味。
“H市?”他更訝異。
“我開車來的。”湯圓視死如歸的凜然,“我只給你半小時。你沒到,我就開車回去了。我的位置,消息發給你。”
“你——”
她狠狠掐斷電話,把項鄴軒的聲音掐斷在曖昧的車廂裡。調高音量,她特意選了一首重金屬音樂,單曲回放。
重金屬旋律,一聲聲敲在耳畔,她直直地凝視着前方。
錢盛楠離婚在即,眼看就要重獲自由了。母校重遊,應該勾起了許多共同回憶吧。項鄴軒會怎麼選?他真的會回頭,接受那個逼死他乾媽的女人?
不!
湯圓死命搖頭,直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子。她纔不要把錢盛楠放在眼裡。
絕不!
一刻鐘後,迎面的SUV閃了閃遠光燈,白晃晃的刺眼。
一眨眼功夫,SUV停在了馬路對面。
副駕駛車門打開,走出一抹頎長身影,映在路燈下,幽幽地朝她走來。
湯圓鏗地開門下車,站定在車前。
她看清了,來人,冷毅面容,正是她惱了一路的那人。車裡,她掃望過去,駕駛座坐的不是錢盛楠,而是易明德。易明德摁下車窗,微微探頭,算作招呼。
她幽幽舒了口氣,微微一笑,算作迴應。
項鄴軒已走到她面前,停在了幾步開外。他靜靜地看着她,眸光淡淡,瞧不出情緒。
湯圓把目光從SUV收了回來。
夜風襲人,順着領口倒灌,冷得她有點哆嗦。她攏了攏領口:“約法三章應該改改。世上沒有絕對的自由。”
“你想管我?”項鄴軒的聲音,又輕又低,飄在夜風裡。
湯圓乾脆地點頭:“你也可以管我。”
項鄴軒勾脣:“開了幾百裡,你可真夠拼的。”
湯圓微窘。可一咬牙,她就邁前一步,看着他決然道:“反正工作也是拼來的,不差再拼拼男票。”
項鄴軒脣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語氣像調侃:“你這是缺乏自信,還是自信爆棚?”
“我是越戰越勇。”湯圓昂起嬌俏的下巴。
兩人的對話,實在有點詭異。
項鄴軒傾近一步,斂眸,點頭:“想知道什麼,問吧。”
“想解釋什麼,說吧。”湯圓更加昂起下巴。她在心底都恨不得給自己點10086個贊。湯圓,原來你也裝得出高姿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