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保姆已做好滿桌佳餚。
項斯成和湯圓各坐一方,各懷心事地不斷瞟着樓梯口。
湯圓發誓,她已經把這輩子與長輩攀談的全部技巧和話題都施展了,已是江郎才盡,即將冷場。她笑着起身:“伯父,我上樓看看他還要多久。”
“不忙。”項斯成起身,叫住她,“你坐。隨他吧。餓了,我們就先吃,不等他了。”
湯圓哪好意思先動筷子。她搖頭:“我不餓的,要不再等等吧。”
項斯成憂愁地看着樓梯口:“他媽媽去的早,是我把他慣壞了。太自我了。”他扭頭看着湯圓,笑道:“小軒雖然脾氣犟了點,但心眼不壞。他要是哪裡惹你生氣了,別跟他計較。別看他這麼大了,有時還像個孩子。”
湯圓微微怔住。這位慈父的眼眸,滿滿地注着愛意。她笑笑:“他也沒有脾氣不好啦。”
項斯成笑着給湯圓倒了半杯紅酒:“機場的事,讓你見笑了。”
湯圓有些尷尬,侷促地接過酒杯:“謝謝。對不起,伯父。”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爲項鄴軒的“無禮”而道歉,“項鄴軒他……太過分了。”
“也不能怪小軒。”項斯成輕嘆着放下醒酒器,“我和小軒的媽媽是一個設計院的同事,小軒媽媽比我晚兩年,我們不但是生活上的伴侶,也是工作上的搭檔。”他舉起杯子碰了碰湯圓的:“閔晴是我和小軒媽媽在設計院帶的……徒弟。”
湯圓淺淺抿了口紅酒。心底有波瀾翻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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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
項斯成扶額,嘆道:“小軒六歲那年,設計院接了一個古建築維護工程。小軒媽媽是在維護房樑時失足——”他頓住,眸子裡閃着愧疚和痛楚:“如果那個時候,我陪在她身邊,她也許就不會——”他低眸凝着酒紅。
湯圓咬脣,看着項父,想寬慰他,可還沒開口,樓梯口便飄來冰冷的聲音。
“如果你不是跟那個女人曖昧不清,媽媽根本不會失神!”項鄴軒站在樓梯口,冷若冰雕,“媽媽爲什麼會不治?因爲你把工程隊唯一的一輛車開走了,陪那個女人去鎮上。等村民用板車推着媽媽去鎮衛生院,媽媽的血都快流乾了。”
項鄴軒說這些話時,語氣是一貫的清冷,無波無瀾,好像只是在述說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
可湯圓聽着卻感覺到透心的淒冷。淚就這麼唰地滾落她的眼角。她擡眸愣愣地看着他。
“小軒,我和閔晴那個時候,真的什麼都沒有!她父親生病了,她不放心,想去鎮上打電話問問情況。”項斯成解釋,酒紅在他手中輕顫。
項鄴軒冷笑:“要不是我不小心偷聽到榮媽媽勸你別娶她,我八歲那年你就要娶她了。媽媽那時還屍骨未寒。”
項斯成的脣角輕顫。
項鄴軒慢悠悠地從樓梯口走了過來:“我說過,你娶誰,我都同意,除了她。二十幾年了,你想娶的還是她。”他坐了下來,優雅地展開餐布,鋪在餐桌上。他笑,苦澀的寒光耀亮了眼角:“你說你們那時
候,什麼都沒有?”他扭頭看向湯圓:“小圓,你信嗎?”
湯圓此時早已淚痕染了面,悽悽地看着他。
他伸手輕輕拭了拭她的淚:“傻瓜,今天又給你上了一課。婚姻和丈夫……”他搖頭:“一點都不可靠。”他抽回手,拿起了刀叉:“兒子纔是可靠的。”
湯圓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流淚了。她趕緊低頭,尷尬地拭了拭臉。
“小軒,你不同意我們結婚,我們真的分手了。”項斯成很狼狽,早顧不得避忌在場的湯圓了。父子之間的隔閡,秘而不宣多少年了,此番爆發,他只想逮着機會力證清白般,很有幾分急切:“閔晴也結婚生子了。直到五年前在雲南重遇,我才知道她婚後兩年就離婚了,一個人帶着女兒,這麼多年——”
項鄴軒清冷地打斷他:“爸,我對你的羅曼史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叉了塊牛排塞嘴裡,冷酷地咀了咀:“那個女人插足別人的家庭,註定沒有好下場。你對她內疚,要爲她負責,是你的事。”他盯着父親:“可是,別拉上我。我說過,有她,就沒我。”
自從得知父親與閔晴舊情復燃後,項鄴軒就再沒見過父親。算來,已經有三年了。
“那你過來是爲什麼?”項斯成不解地看着兒子。
項鄴軒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他餘光看一眼湯圓,似是咽回了話,只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原來是我惹你們誤會了。我是不可能接納那個女人的。”他搖頭,眸子生冷:“絕對不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