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攬下伍小薇的事,湯圓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整天瞞天瞞地,壓力山大。
好在小文最終沒變卦,在湯圓搭乘紅眼航班飛夏威夷的當晚,終於到診所做了檢查。
湯圓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小文爬起身那刻臉上掛着的淚水,和她幽然低眉瞥向白牀單的那一眼。
沒有預想中的落紅。
年輕的姑娘眸中泛着道不明的清冷。看得湯圓揪心。
湯圓狠逼着自己不要再回想,便一個勁地催促弟弟:“方!你快點!我快趕不上飛機了。”
“你怪誰啊?這麼遠,就給我半小時?我這是四個輪子,又沒翅膀,會飛啊?”湯方不耐地踩着油門,“你好好地跑郊區幹嗎?”他扭頭,一臉狐疑:“你該不會是有了,跑去診所墮胎吧?”
“胡說八道什麼啊!”湯圓真恨不得揪爛弟弟的嘴,“要不是郊區不好打車,我用的着叫你來接?再說,這是我的車!我的車!”
湯方癟癟嘴:“你別以爲我沒看見張慕之。”
湯圓愣住。她明明把張慕之和小文支開了呀。
“姐,你可別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小心,一個都撈不着。”湯方一臉的看不慣。
湯圓捂着額:“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麼啊?我可警告你,不許瞎說。”
“行啦!我又不傻缺,不會告訴項哥的!”湯方彎進機場送客通道,靠邊停車,便飛速地奔去後備箱拿行李,“你趕緊的,誤了航班趕不及去見你公公,就只能做老姑婆了。”
湯圓狠揪了他一把,才拽着拉桿箱,哼哧哼哧往航站樓奔。一路奔到安檢,已是氣喘吁吁。她遠遠就看到項鄴軒正低頭不耐地滑着PAD。
“不好意思,我晚了。”她徑直撲進了他懷裡。
項鄴軒嫌棄地睨了她一眼,從夾克口袋裡抽出登機牌:“要不是我有先見之明,幫你在網上登機,拿了你的護照取登機牌。你現在……”他看一眼腕錶:“只能改簽了。”
湯圓吐吐舌頭,挽過他的胳膊,笑嘻嘻賣萌道:“知道啦,你是個機智Boy。”
項鄴軒斜瞥她一眼,幽幽勾了脣:“最近在忙什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湯圓虛地斂了笑。她清了清嗓子,嘿嘿道:“瞎忙活唄。”
“等夏威夷回來,不能再吊兒郎當了。”項鄴軒儼然一副家長的訓誡口吻,“去拜訪一下琳達,我陪你去。”
湯圓不滿地癟了癟嘴。不想破壞出遊好心情,她決定
先乖乖閉嘴。
紅眼航班,一路睡到夏威夷,落地時恰是傍晚。夕陽明媚,暖風習習。
湯圓一襲淡粉長裙,踩着細跟涼鞋,盈盈嫋嫋,十足的淑女範。她眨着電眼,忐忑地問項鄴軒:“我這樣O嗎?”
項鄴軒不解地看着她。
“怎麼?不O?”湯圓低眉瞟一眼裙子。不會啊,這是她跟莎一刀精挑細選的“見家長”Style。
項鄴軒不悅地蹙了眉:“你是來度假的,不用刻意取悅任何人。”
明明是一句窩心的話,卻偏偏被他說得生硬無比。湯圓有點心塞,但對他的毒舌早就習以爲常了。“初次見面,還是得講禮貌的。”她眨了眨眼睛。
兩人剛推着行李出來,湯圓就見一對夫婦正衝着他們招手。男的,六十歲上下,鬢髮微微染霜,架着四方眼鏡,氣質儒雅。乍看,跟項鄴軒的眉眼很相似,想來就是項父項斯成了。他身旁的女士,五十出頭,微顯富態,燙着高高的髮髻,穿着正式的米白套裙。
“小軒!”項斯成迎過來一把掌住兒子的肩,慈愛的笑容爬了滿臉,直把兒子看着。
可項鄴軒卻並未表現出任何熱情,目光在觸及父親身後的米白身影時,甚至微微泛了寒光。
項斯成似乎覺察到兒子的不悅,有些悻然地縮回了手。他看向湯圓,就又笑道:“這位是小軒的女朋友吧?”
“伯父好,我是湯圓。”湯圓笑了笑,卻因爲感覺到身側的氣場明顯不對,而微微有些侷促。
“好好。” 項斯成笑道,“聽小軒說要帶朋友回來,我跟你閔姨等了好久了。”
項斯成身後的女人笑着迎上來一步,衝湯圓伸出了手:“我是閔晴,可以叫我Mindy,歡迎來做客。”
“哦——”湯圓擡眸看一眼項鄴軒,只見他一雙冷眸像是凝了冰。她有些遲緩地伸出手:“Min——姨,好。”猶豫一瞬,她儘管感覺到項鄴軒明顯不喜歡閔晴,可礙於禮貌,她還是尊稱了她一聲長輩。
閔晴似乎是舒了口氣,笑道:“累了吧?趕緊回家休息,倒倒時差。”
“還好——”不等湯圓答完話,她的胳膊已經被項鄴軒給抽了回來,攥在了手心。湯圓不解地擡眸看他。
他卻視而不見,直接忽視掉閔晴,看向父親:“不用麻煩了。我和湯圓住酒店。”
項斯成不悅地蹙了眉:“小軒!”
閔晴趕緊覆上項斯成的胳膊:“隨孩子們吧。二人世界,
住家裡拘謹了一些。”
項鄴軒整個人都散發着寒氣,毫不客氣道:“閔女士,不管你和我父親是什麼關係,這種關係溯及不到我身上。你口中的‘孩子們’,極不禮貌。”
閔晴臉色很難堪。
“小軒!怎麼跟你閔姨說話的?”項斯成發飆了。閔晴趕忙拽住他的胳膊。
湯圓先是震驚,再是尷尬。手窩在他的掌心裡,她清晰地感覺到一陣陣寒意。
“爸。”項鄴軒終於開口叫項斯成爸了,“如果您不記得我們的約定,我再提醒您一次。您的私生活,我管不着。但這個家裡,有這個女人,就沒我。”
項斯成的臉色微微泛白,竟是說不出話來。
“呃——”閔晴鬆開項斯成的胳膊,“鄴軒,你別怪你爸,是我……想來的,想看看你的女朋友。”
“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輪不到外人當和事佬。”
這冷冰冰的話,直叫湯圓覺得身邊的男人竟是風度盡失。她有些耐不住地細聲喚叨:“項鄴軒。”
“阿晴,你這幾天去朋友家住吧。”項斯成竟然隱忍地退讓了,“小軒,住回家來吧。我們有三年,沒見了吧?”
這一幕直叫湯圓大跌眼鏡。項父竟爲了兒子,這般委屈女友,而閔晴竟然點頭答應了。
“鄴軒,湯圓,你們玩得開心點。斯成,那我先走了。”閔晴尷尬地笑了笑,竟是落荒而逃。
至此,項鄴軒纔沒再堅持住去酒店。
這一路,項父開車。湯圓本想,父子久別重逢,想讓項鄴軒坐副駕,陪父親聊天的。哪知道項鄴軒徑直拽着她坐進了後座。任她悄聲提醒,他只當充耳未聞。
上了車,他也是一路緊攥着她的手。
他的手,前所未有的冰涼。哪怕是大冬天,他也是暖的。湯圓扭頭看着他,他清冷地看着窗外,無甚表情,可她卻清晰地感覺到他眸底暗涌的悲傷已近將他吞噬,連着她也一同吞噬。
她也說不清爲什麼,眉眼竟泛起了酸意。她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只想渡點體溫給他。
項鄴軒遲緩地扭頭看她,觸上她的目光,他擡起手,低眸,輕輕吻了吻她的手。
這一路,三人竟是無語。
回到項父旅居夏威夷的臨時宅子,一棟臨海的兩層木質別墅。
項鄴軒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關進房間,接通西京的電話。湯圓都不懂,時差十八個小時,西京正是深夜,他究竟在忙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