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之瑤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自己的繡牀上多了一個男人,以自己守身如玉的性子,難不成會投懷送抱自甘墮落?分明是他見色起意,對自己起了歹心!
內心既驚慌又羞惱的風之瑤用藏在被子中的手四處摸索,發現自己的衣褲還算整齊,沒有被人強行脫掉的跡象,這才內衣稍安。昨晚爲了防止他圖謀不軌,鳳之瑤甚至連裡衣裡褲都沒有脫,想不到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這個色中惡鬼,又被他佔去了便宜。
“不是你爬上來的,難不成還是我把你拖上來的?無恥!你放開腿!”鳳之瑤咬着牙道。
放開腿?鳳姐姐好下流。看在這是你是個女人的份上放你一馬!
唐安剛鬆開腿,鳳之瑤立刻將小腳收了回來,彷彿生怕被這個色狼再沾便宜。
唐安不屑道:“這種事很難說。不瞞姐姐,在汴京對我心存幻想的少女實在太多了,你根本無法想象在一羣女豺狼之間保持肉身不失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堅毅的性格、不屈的定力和對心愛之人至死不渝的決心缺一不可。不過姐姐你也不是外人,以咱們的關係,你大可不必這麼做,你是傾歌的親人,爲了你犧牲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你還說!”鳳之瑤怒道,“明明就是你佔我便宜!我……我……”
“你看,你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唐安哈哈一笑,雙手打出休戰符道:“這樣吧,既然分不清是你睡了我還是我睡了你,這一頁咱們就接過去,就當你睡了我我也睡了你,好不好!”
“好你個大頭鬼!”鳳之瑤不依道,“明明是你睡了我!”
“噢——”唐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抿着嘴道:“那好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你——”鳳之瑤自知失語,羞得滿臉通紅,嗔道:“誰要你對我負責!你這個卑鄙小人,現在立刻給我消失!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不會吧?外面很危險的。”唐安心裡一突,他媽的,這女人又拿趕人說事兒。
“你走啊!你若不走,我喊人啦!”
“姐姐,你真要讓我走?”
“當然!”鳳之瑤喘着粗氣,“而且是立刻、馬上!”
見這女人又拿逐客令當尚方寶劍,唐安嘆息一聲,自知無法和在氣頭上的女人講道理。不過憑一句氣話就想打發老子,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唐安臨時轉換戰術,擺出一副無比淒涼的模樣,慘笑道:“姐姐,不管誰睡了誰,我想都是無心之失。爲了一個美麗的誤會,及居然就要放棄一條生命,我真的看錯了你。”
美麗的誤會?這根本就是陰謀,而且一點也不美麗!
唐安偷偷瞥了鳳之瑤一眼,有些悲哀的站起身來,嘆道:“現在外面恐怕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等着我自投羅網。罷了罷了,只要能讓姐姐你心裡舒服一些,我就算一死又有何妨?只可惜傾歌她……唉!姐姐,麻煩你跟傾歌說一聲,讓她找個好男人嫁了吧,不要再等我了。哪怕在陰曹地府,我也會爲她祝福的。”
鳳之瑤還保持着指向門外的姿勢,胸口劇烈的起伏,預示着她不平靜的心情。可當聽到“傾歌”二字,那熊熊燃燒的怒火卻像是被大雨頃刻澆熄,眼神頓時恢復清明。
柳傾歌是那個她虧欠良多的可憐女子的唯一傳人。爲了自己,鳳之嵐已經風雨飄搖了半輩子,難道她能因爲一句氣話而讓唐安真的去死,讓柳傾歌痛苦一生?
可是……自己重若珍寶的身體,一次有一次被這個可惡的傢伙佔便宜吃豆腐,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感恩和憤怒,兩種情緒不斷在腦海中碰撞。但隨着唐安穿好衣衫繫好鞋子,感恩終於慢慢佔據了上風。
唐安抹了抹頭髮,苦澀地微微一笑,拱手道:“鳳姐姐,很感激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咱們來生再見了。哎,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貞操在人間——”
“你——等等!”
當感恩完全擊敗憤怒,饒是鳳之瑤心有不甘,卻還是出言阻止道。
背對着鳳之瑤的唐安嘴角帶着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小娘皮,跟我鬥你還是太嫩了一點點!
雖然內心無比得意,可轉過身來的他卻又換上一臉茫然,呆萌地問道:“姐姐還有什麼事?呵呵,就算有,恐怕我也幫不了你了——一個將死之人,還能做什麼呢?”
鳳之瑤賭氣般地穿好衣服鞋襪,狠狠瞪了唐安一眼:“你哪兒也不準去,老老實實地給我呆在房間裡面!”
唐安“意外”地道:“姐姐你這是……”
鳳之瑤“哼”了一聲:“鳳凰臺裡,我能信任的人寥寥無幾。相信我,若是被有心人發現我的居所藏着一個男人,哪怕那個男人不叫唐安,義父也會把他撕成碎片!如果你想跟傾歌長相廝守,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唐安乖巧地點點頭,自己一條小命又保住了。可看到鳳之瑤迅速打扮整齊,唐安又不禁犯迷糊道:“那姐姐你穿衣服這是要去哪?”
鳳之瑤爲之氣結:難道我還能不穿衣服麼?色狼!
狠狠剜了它一眼,鳳之瑤道:“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唐安裝作一副爲你着想的可惡模樣,柔聲道:“姐姐,外面現在很危險哎,如果有歹人想要對你不利怎麼辦?”
危險?會比你更危險嗎?
“我是出去探探風聲,看看那羣殺手是不是非要殺你不可!”鳳之瑤白他一眼,末了又補充了兩個字:“笨蛋!”
見鳳之瑤彷彿一刻也不想多待,好像自己是洪水猛獸一般,唐安心中大感無奈。別的女人等着盼着看自己一眼都不可得,而如今自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居然一點都不懂得珍惜——齊國女人就是不識貨,活該你一輩子老處女。
和鳳之瑤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唐安腦海中猛然浮現出藍海棠跪在道堂中默默祈禱的身影,內心緊了緊,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姐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鳳之瑤內心大感無奈。以她的身份,何曾有男人敢如此無禮?恐怕她一輩子所受到的褻瀆,都不如這一天一夜多,而且罪魁禍首還是同一個人。
不悅地甩開唐安的大手,鳳之瑤皺眉道:“你又怎麼了?”
唐安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凝重:“我想拜託你幫我打聽一個人——她來自大唐,名叫藍海棠,是一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四書》、《五經》無一不通的奇女子,而且貌美如花,大概……比你漂亮一點點。”
鳳之瑤臉色忽然垮了下來。
所謂打人不打臉,拿兩個女人的樣貌作比較,本身就是很愚蠢的行爲。更何況,她不覺得世界上會有比自己還要美的女人——包括鳳之嵐和柳傾歌在內。
見她臉色不善,唐安自知說錯了話,賠罪般的笑了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她那麼好看,不對不對,這麼說也不對,應該說——你比她難看!呸!姐姐,我不是說你難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鳳之瑤寒着臉點點頭,“你是想說,我長的很醜?”
“不,你一點也不醜,細腰大胸長腿三件套齊全,柳眉大眼櫻脣標配得當。”唐安嘿嘿笑道,“我要找的這個女人,和你一、樣、漂、亮!”
鳳之瑤不屑地轉過身去,傷過人的心再給個甜棗吃,又有什麼意義?
“藍海棠這個名字我沒聽說過。”
見她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又要出門,唐安趕忙道:“那‘冷鹹溼’呢?”
鳳之瑤轉身,皺眉道:“你的問題真的很多。什麼‘冷賢師’?我不認得這位大師。”
“不是什麼大師。他姓冷,‘鹹溼’是我給他起的外號。”唐安擺擺手解釋道,“我不認得他,但我聽所有人都叫他‘大溼胸’。”
“大師兄?”鳳之瑤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這個膽小鬼要找的人來頭居然這麼大。
只看她的表情,唐安就知道她認得這個人,大喜道:“姐姐,你一定聽說過他,對不對?”
“不僅聽說過,我還和他有過幾面之緣。”
“真的嗎?那太好了!他是怎樣一個人?住在哪裡?是否婚配?”
見唐安表現的如此急切,想必那個藍海棠對他來說十分重要。鳳之瑤脣角終於勾起一絲笑意,無比嫵媚地將瓊鼻湊近,勾魂奪魄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唐安:“你很想知道這個人的消息麼?”
“那當然了!”唐安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狂喜,“請姐姐快告訴我!”
鳳之瑤挺直腰桿,笑道:“只不過我現在心情不太好,不想要告訴你。”
唐安的臉立刻拉的老長。
“不過……如果你今晚表現好的話……”
唐安的臉頓時又佈滿陽光。
“表現好的話你就肯告訴我嗎?”
鳳之瑤揚起尖尖的下巴,無比精緻的手指在嘴邊點了點,那模樣嫵媚中透着可愛。想了半天,終於道:“晚上嘛……看我心情咯!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報了清早一劍之仇的鳳之瑤大笑着敞門而去,看起來就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鳳凰。只留下無比鬱悶的唐安愣在原地,半晌,才從齒縫裡蹦出六個字。
他媽的,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