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學徒連忙圍上前,笑嘻嘻七嘴八舌說自己都打到了,顯然這師父也只是嘴上說得狠,所以學徒們都不怕他。
果然,老傢伙一邊狠狠嘟囔着,就走了過來,拿起剛剛被鍛打過的鐵皮子鐵塊兒摔打幾下,很快就檢查完了,然後他指着其中兩塊道:「這是誰幹的活兒?還差點火候,趕緊給我回下爐子趁熱補上,不然就晚了。」
鍛打那兩塊鐵的少年不敢怠慢,連忙站出來領着自己的作品回到爐子邊。這裡宣素秋看完熱鬧,便回頭笑道:「這師父人很好嘛,刀子嘴…咦?徐你怎麼了?」
「噓!」
初一連忙將手指放在脣上提醒了一下,於是宣素秋會意,也靜悄悄坐在那裡,不敢出聲打擾徐滄,甚至差點兒站起身讓那鐵匠鋪子停會兒工,免得噪音打擾了徐滄的思路。
好在徐滄也沒露出被打擾的樣子,坐在那裡蹙眉沉思了一會兒,他忽然站起身,拉着宣素秋道:「小宣,走。」
「哎…要走去哪裡啊徐?」宣素秋嚇了一跳,戀戀不捨看向飯館裡,忽見一桌人已經起身,她就指着道:「徐,那邊有人吃完了,倒出座兒了,咱們還沒吃飯呢,吃完了再走吧。」
可惜徐滄似乎完全陷入了物我兩忘之境,也沒理會宣素秋的要求,扭頭對初一道:「派個人去找方朗何宇,讓他們立刻來義莊。」
說完就拽着宣素秋一路疾行,直走了大半個時辰,纔來到城外義莊,此時宣素秋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苦着臉小聲自語道:「沒吃飯就驗屍,徐也太壓榨人了,不行,回頭得多吃他一些。」
雖然這樣說,心裡卻也明白徐滄肯定是有了思路,當下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挺胸擡頭作認真狀。
徐滄帶着她進到房間,看守老頭正打着盹兒,忽見他們過來,嚇得一個機靈跳了起來,卻聽徐滄溫言道:「老伯不必緊張,我們今日來是要再查驗一下屍體。」
話音剛落,就聽馬車轆轆聲響,方朗和何宇也趕來了。
兩人下了車,方朗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抱怨道:「徐大人究竟有什麼急事?我們兩個飯吃了一半,就讓你的人給叫了出來,說什麼晚來一步後果自負,嘖嘖,真是好大威風。」
徐滄淡淡道:「兩位大人不用生氣,你們好歹還吃了一半,我和小宣到現在粒米未進呢,實在是我有了個想法,所以着急驗證,忘了這一茬兒。」
「哦?不知徐大人有什麼想法?」
何宇生怕方朗和徐滄嗆起來,連忙打圓場,卻見徐滄轉向宣素秋,沉聲道:「小宣,你再檢查一下所有屍體,看看他們腦袋上是不是都有那個圓洞傷口。」
「咦?」
方朗和何宇都十分驚訝,沒想到徐滄叫他們過來,竟然是爲了驗證這件事。當下方朗就皺眉道:「徐大人這是何意?」
「很簡單,這個致人死命的方式實在太隱秘了,作爲殺人滅口的補刀再合適不過…」
不等說完,何宇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子一震便脫口驚呼道:「徐大人的意思是說,如果每具屍體的腦袋上都有這個圓洞傷口,那就說明…說明兇手在作案後,採取了最隱秘的手段確保無人能夠生還,是嗎?」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徐滄點點頭,卻聽方朗在一旁道:「即便如此,那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何宇目光復雜的看着自己搭檔,沉聲道:「說明回到西夏的那個活口是被故意留下性命的。兇手既然有如此隱秘的殺人滅口手段,爲什麼還會留下活口?這不是很值得人深思嗎?」
方朗終於明白,一時間也是目瞪口呆,根本說不出話來。
房間內一時陷入沉默,過了大概不到盞茶時分,忽聽宣素秋驚叫道:「大人,我已經檢查了三具屍體,果然每個人腦袋上都有圓洞傷口。」
「什麼?」
方朗和何宇都搶上前去,徐滄也拿出口罩戴上,悠悠走過去,就見宣素秋將三具屍體的頭髮撥開,揭去傷口血痂,於是一個模糊的小小圓形傷口就顯露出來。
「大人,我繼續檢查。」
宣素秋也是十分興奮,連沒吃午飯這事兒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立刻又投入了工作中。不到半個時辰,幾十具屍體檢查完畢,正如徐滄所說,每個人腦袋上都有一個圓形傷口,就連西夏的仵作也承認,這個傷口認穴之準實屬罕見,無論對方此前是死是活,被在百會穴上刺出這樣的傷口,都絕對是有死無活。
徐滄方朗何宇都站在當地,一陣風吹來,三人都有一種冷嗖嗖的感覺:兇手的思維縝密和狠辣真的是太令人震驚了。
「這…這也未必就是兇手造成的吧…」方朗還要強詞奪理,只不過聲音弱了許多。
然而這一次徐滄卻再沒有耐心慣着他,不等他說完便沉聲打斷道:「事實已經如此明顯,方大人如果還是這樣武斷,不肯接受事實,想要指鹿爲馬,那我大夏沒什麼好說的,你就回去稟報西夏君主吧,愛怎麼說怎麼說,到時無論西夏君主做出何種決定,是戰是和,我大夏接着就是。」
方朗臉色立刻漲紅,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這一次就連何宇都看不下去,很不客氣道:「我知道方大人的心思,但如今鐵證如山,實在沒什麼好說。你要說這個傷口是大夏這邊安排的,可是也別忘了之前驗屍時,已經檢驗到有三具屍體是因爲這個傷口死亡的,而大夏發現這些屍體距離兇手殺人都過去十幾天甚至二三十天,難道他們有這個本事,能讓死人復活,然後再把人捅死嗎?到了這個地步,方大人還不肯接受現實的話,那我也只能將所有情況上奏國主,一切都請國主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