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滄哈哈一笑:「拉着宣素秋來到飯館門口,果然,這飯館從外觀上看真是其貌不揚,但內裡竟另有乾坤,看門面就覺着裡面了不得擺放三五張桌子,可事實上這竟然像個葫蘆似得,門面小,裡面空間大。只看一眼,就見裡面二十幾張桌椅坐得滿滿當當,顯見得的確是個吃飯好去處,才能如此熱鬧。
「徐,我真是服你了,你怎麼看出來的?」
宣素秋眼睛晶晶亮,瞅着徐滄一臉服氣,卻見他四下裡張望着,喃喃道:「這樣擁擠啊,好像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了,這還如何吃?只是等的話,也不知這些人什麼時候能吃完倒地方啊。」
初一連忙道:「這有何難?大人且看奴才的。」
說完就要走進去,卻被徐滄一把拉住,聽他沉聲道:「休要做那仗勢欺人之舉。」
初一苦笑道:「您和小宣在這裡看着呢,我哪敢仗勢欺人啊,奴才不過是想着出銀子換座位罷了。」
徐滄搖頭道:「這也不妥,須知並非人人都是愛財的,罷了,我們且等一等。」
初一無奈,只得答應了,一面搖頭和宣素秋道:「大人總是以己度人,以爲人人都像他一樣有氣節,殊不知這些升斗小民,若是讓個座位就能平白得些銀錢,那不知高興成什麼樣呢。這又不是大酒樓,在座的都是非富即貴,不把錢放在眼中。」
宣素秋點頭道:「,我覺着初一說的很有道理,這飯館裡肯定都是些普通百姓,你出錢他讓座,皆大歡喜,多好啊。」
徐滄失笑,指頭一點初一:「你現在是覺着有了靠山對吧?敢在小宣面前嚼我的舌頭根子,哼!」
「不敢不敢,奴才哪敢啊。」初一連忙陪笑。
他們在門口這一站,掌櫃的和小二早注意到了,只是發現幾個人穿戴氣質不俗,不敢相信他們是要來店裡用飯,此時見他們盤桓不去,掌櫃的這纔出來,點頭哈腰問道:「幾位客官可是想在小店用飯?那您可找對地方了,小店雖不起眼,各種羊肉做的卻是一絕,當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行了掌櫃的,你少說這些,快搬兩把椅子過來讓我們坐坐是正經,這走了半天,腿都酸了。」
掌櫃的原以爲這幾位爺肯定是要用錢攆人的,此時見他們如此通情達理,對這樣小店和俗稱爲泥腿子的百姓也足夠尊重,不由心中更生好感,連忙吩咐小二搬了幾張長凳過來,一面道:「委屈幾位了,只要裡面一有人吃完,我立馬把他們攆出去,把桌子收拾好,請幾位進去。」
「掌櫃的去忙吧,我們自己在這裡說會兒話就好。」徐滄點點頭,掌櫃的本來是想好好巴結一下的,奈何這會兒正是飯點兒,裡面實在太忙,於是只好告罪進去接着忙活。
這裡初一就苦着臉看向旁邊那家打鐵鋪,嘟囔道:「我的媽呀,少爺還想在這裡自在說話呢,你也不聽聽這打鐵的聲兒,說話能聽得見嗎?」
此時恰好那鐵匠鋪裡一爐鐵剛剛出爐,接着鍛打聲音傳來,一下一下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就跟鼓點兒似得。
宣素秋只聽得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對徐滄道:「我小時候家裡窮,除了有時候能蹭點戲聽,我就最愛聽這打鐵的聲兒,多有勁兒啊。」
徐滄點頭笑道:「小宣頗有幾分返璞歸真的境界,雖然打鐵是個粗活計,但這鍛鐵的過程卻富有韻律,比起那些輕歌曼舞,另有一種激越美感。」
一旁初一隻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低頭嘟囔道:「我的天啊,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嗨!這倆人,連這方面都能找到共同語言,說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誰信啊?」
兩人就這樣一邊聊着一邊看幾個學徒鍛鐵,宣素秋就問道:「徐,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這家的飯菜好吃呢,快和我們說說,之前我看着這家人門前也沒人啊,可不通過這個,你又是通過什麼判斷的?」
這也恰是初一疑惑的,此時忙也豎起了耳朵做傾聽狀,只聽徐滄微笑道:「很簡單,雖然這家門前沒人,可是你看,他旁邊就是一家鐵匠鋪,這一條街上除了他家,一家飯館都沒有,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家的飯菜足夠好,才能讓客人們忍受打鐵的噪音也要捧場,以至於這街上無人敢和他家競爭,因爲競爭不過。這種地方原本肯花錢吃飯的就不多,都來這家吃了,別人家自然就沒有客人光顧。沒客人就不賺錢,所以這街上許多鋪子,卻唯獨飯館只有他家能開到最後,你說,若不是飯菜好,他們家憑什麼能有這個地位?」
「那也不一定,這樣地方地痞無賴也多,也許這家飯館就是霸道呢,不許別人開飯館。」
宣素秋論推理比不過徐滄,但擡槓的話絕對不輸對方分毫。
徐滄哈哈一笑:「若他們真是那種地痞無賴,還能允許旁邊這家鐵匠鋪開到現在?你們看看,這鐵匠鋪子的招牌也都被煙火薰得黑黑,說明是有年頭的老店,總不可能是飯館和鐵匠鋪都是兩幫地痞無賴開的吧?我還真不知道有這樣遵紀守法勤勤懇懇的地頭蛇。」
一句話說得三人都笑起來,宣素秋也不得不佩服道:「我算是服了,徐就是有這樣本事,您解釋之前誰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在你解釋之後就變得那樣簡單而順利成章,這份兒本事當真太好用了。」
幾個人說話間,鍛打聲音也漸漸低落下去,最後消失,扭頭看去,只見幾個學徒顯然累極,此時正捧起短褂擦拭頭上汗水。
忽見他們師父從鋪子裡走出來,指着幾人道:「不肯吃苦耐勞就趁早別幹這行了,昨兒就因爲你們偷懶,結果差點兒廢了我幾塊好鐵,今天都打到了火候嗎?若是讓我檢查,沒打到火候的,中午就別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