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守衛趕到現場的速度明顯快多了。幾乎在江躍他們發出預警不到三分鐘,十多個如狼似虎的守衛就趕到了現場。而營官烈熾也在幾分鐘後帶着隨從奔赴到現場。
警報是江躍這邊發出去的,守衛們自然先來江躍他們這邊,調查情況。
根據江躍這邊描述,情況並不複雜。他們白天干活太累,已經沉沉入睡,而他們有個好習慣,三個人總會安排一個人值夜,每人輪流一段時間。
剛纔值夜的金同,聽到異常動靜,好像是地底之下傳來,而且好像還有人發出慘叫。
根據這條線索,烈熾立刻安排擁有地行術的守衛下去查探情況。
從小奇背刺阿芒,阿芒發出那聲慘叫之後,到守衛抵達,烈熾安排守衛去查探,至少十分鐘過去了。
底下的青蟄早就把第一現場給處理掉了。血跡也沒了,毒素也被他處理掉。不過時間終究還是太短,現場不可能把所有痕跡都處理幹警。
守衛們很快就調查出來一些動靜,地底下的確有些鬆動痕跡,一看就是有人剛剛在那裡活動,雖然動靜不大,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的。
調查的守衛將情況如實告知烈熾。
烈熾聽完報告後,皺眉道:“這麼說,你們聽到動靜,就發出警報。對方還沒來得及攻擊你們?”
“對,對方肯定知道守衛就在附近,也是心虛。烈熾大人,這次會是什麼人?難道是那兩個蜥蜴人還不死心?”
那兩個蜥蜴人是烈熾和他守衛軍的瘡疤,也是他們引以爲恥的痛點。那麼大規模的追殺,硬是被那兩個該死的蜥蜴人逃脫了。這對他們守衛營來說,絕對是十分丟臉的一件事。
之前還信誓旦旦一定逃脫不了,到頭來,不但沒抓住那倆蜥蜴人,如今似乎人家又摸上門了。而且,又一次避開了他們的守衛隊伍。
這是把藥園當遊樂園啊。
雖然這次沒有把蘑菇人藥工怎麼着,可這三番兩次摸進藥園,不就是對他們守衛軍最大的冒犯,最大的諷刺嗎?
怎麼着,你們守衛營號稱防禦力無死角,全面覆蓋,一隻蒼蠅都很難飛進來。那這些蜥蜴人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可以說是疏忽大意,沒有提前預料到。那麼這纔過去幾天,第二次又來了。這還是疏忽大意嗎?這分明就是無能!
烈熾對江躍其實是有些好感的,見他很是擔憂的樣子,安撫道:“你也別胡思亂想,這次是不是蜥蜴人還說不定。以我看,那倆蜥蜴人不可能這麼大膽妄爲。而且,以現在守衛營的防禦力度,那倆蜥蜴人沒理由能摸到這個地方。以我看,這次很可能並不是那兩個蜥蜴人。這裡頭興許還有別的隱情。你放心,我們會認真調查,給你們一個說法。”
說法不說法,江躍其實並不在意。
他很巧妙地引導道:“烈熾大人,上次蜥蜴人也攻擊了青蟄他們幾個。不知道今晚他們那邊情況怎樣?”
烈熾道:“已經安排了幾個人馬過去探問,應該很快就有消息傳來。”
正說着呢,派去探問情況的人馬,就飛速回轉了。
“大人,那邊說是遇襲,有人受傷,而且傷勢嚴重。”
烈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揮手道:“走,過去看看。”
要說烈熾對青蟄那夥蘑菇人,真是沒什麼好感。上次烈熾聽到青蟄跟江躍的對話,正是青蟄勸說江躍,說蘑菇人要團結起來,一起對付蜥蜴人。
而江躍當時回答很得體,說在莊園只要做好本分工作就好,其他不用太多操心。
誰本分,誰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烈熾的第一印象就留下了自己的判斷。
如今聽說青蟄那邊出現傷亡,他其實並不在意那些蘑菇人的死活,可一次又一次出現人命的話,他這守衛營的老大也沒面子。虎爺那邊要是追究起來,他必然也要吃掛落。
江躍也猜測到了烈熾的心理,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
要說青蟄那夥人對他們仨一直心懷不軌,按照江躍在地表世界的手段,那夥蘑菇人至少死三回了。
要不是擔心弄死那夥人不好收尾的話,江躍豈容那幾個混蛋一而再,再而三打他們主意?
烈熾過去查看情況,江躍他們自然要跟過去看熱鬧的。
眼下江樵和三狗還不太清楚狀況,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吃瓜的熱情。
來到青蟄一夥的屋子,烈熾卻不跟他們客氣,直接推門而入。
裡頭幾個蘑菇人現在就跟斗敗公雞一樣,垂頭喪氣,氣氛十分凝重,凝重裡頭還透着濃濃的悲傷。
阿芒到底還是沒有搶救過來,那一刀從背後捅入,到底還是傷到了要害,再加上失血過多,回到屋子沒多久就沒了。
而小奇這個兇手,則還是昏迷狀態。
這麼一來,青蟄一夥六個人,現在就只剩下三個生力軍,且個個士氣低落,垂頭喪氣。
“你們這邊什麼情況?被什麼人攻擊了?爲什麼沒有聽到你們發出警報?”烈熾能當上營官,肯定是有本事的。
看着青蟄這邊傷亡嚴重,可這卻不影響烈熾盤問。
因爲他本能就覺得這邊的氣氛有點不對勁,而且細節上好像有些不符合邏輯。
如果青蟄這夥人被攻擊,那麼警報不應該是他們這邊先發出的嗎?爲什麼反而是人家足夭那邊發出警報呢?
青蟄被烈熾一追問,才意識到自己就算消滅了所有證據,可到底還是有些細節沒有兼顧到。
不過,他能成爲蘑菇人的首腦,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那會兒是阿芒帶着小奇巡邏,我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到警報後,我們就衝出屋子,然後就看到小奇揹着受傷的阿芒,逃回屋內。現在阿芒重傷,小奇昏迷,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青蟄也知道,自己這個說法其實也並非天衣無縫。可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總不能沉默不語。要是應對不上,烈熾的疑心肯定會加重。到時候順藤摸瓜查到他們頭上,那對他們一夥人來說,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半夜籌劃偷襲同伴,這性質可就惡劣了。
烈熾聽完之後,默然思忖片刻,不動聲色道:“小奇在哪裡,我們可以看看嗎?”
青蟄黯然道:“他陷入深度昏迷,我剛纔用了很多種辦法,也沒法弄醒他。我看這情況,也是凶多吉少了。”
烈熾淡淡道:“你們是給虎爺賣命,但凡有一點希望,虎爺都會請最好的大夫給你們醫治。”
說着,烈熾又吩咐手下:“去,圍繞他們的房子,擴散出去搜查,先把他們打鬥的現場找着。阿芒的傷勢這麼嚴重,現場就算沒有打鬥痕跡,也一定有血跡的。先把案發現場鎖定,再研究對手到底是誰。現場只要留下一點打鬥痕跡,總能找着一些兇手的線索。”
“是。”
看着那些守衛魚貫而出,青蟄心裡其實叫苦,但面上還是感謝道:“烈熾大人有心了。我看多半還是那些蜥蜴人搗鬼。阿芒之前就說過,那些蜥蜴人不會善罷甘休的。沒想到,第一個死的,竟是他本人……”
烈熾卻不同意他這個說法:“是不是蜥蜴人,先別急着下定論。以藥園目前的守衛強度,那兩頭蜥蜴人除非一直蟄伏在你們附近,並沒有逃出藥園的勢力範圍。不然的話,他們絕不可能從外面再闖入的。而上次我們追殺那兩個蜥蜴人,他們早就逃出了莊園的勢力範圍,我們一路追殺了幾百里路,後來由於地形不熟,才被他們逃脫的。”
如果非得說誰最不希望這次事件是蜥蜴人所爲,那一定是烈熾。
連續兩次被同一批蜥蜴人襲擊,他這個守衛營長官還要不要面子?
而江躍卻忽然道:“青蟄閣下,我看烈熾大人說得有道理,這次還真未必是那蜥蜴人。要真是蜥蜴人的話,爲什麼每次都是先攻擊你們的人?要說那批蜥蜴人,跟你們並沒有私仇。他們跟我們纔有個人恩怨。難道不應該先針對我們嗎?還是說,你們有什麼仇家也盯上這裡了?”
江躍這無疑是補刀。
且這一刀補得青蟄他們異常難受。
烈熾聽了這話,卻十分愉快。對江躍的好感又增加一層。之前就看着江躍順眼,覺得這個蘑菇人識大體。
現在看來,不但識大體,而且很會做人啊。
最重要的是,烈熾也算徹底看明白了,這兩夥蘑菇人之間果然不對付。不但不可能結成一夥,甚至看着似乎彼此之前還有很深的隔閡。
不然的話,以他們蘑菇人同一個族羣的血脈,沒道理住的地方一個在頭,一個在尾。
這分明就是故意相隔開,互不打擾的意思。
“足夭說的也有道理啊。我們也觀察過情況,發覺一些線索,並不像是蜥蜴人行動的痕跡。”烈熾道。
青蟄心裡叫苦不迭。原計劃他們是悄無聲息幹掉江躍他們一夥人,然後製造現場,僞造成蜥蜴人行兇。
可這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生,他也根本沒時間僞造蜥蜴人行動的現場。
甚至阿芒被刺,小奇被他拿下,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他都沒多少時間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青蟄只能苦悶道:“就算不是蜥蜴人,這接二連三發生襲擊事件,讓人如何安心工作?我們纔來多久?已經兩個兄弟賠進去了。還有一個昏迷不醒,我看也夠嗆。烈熾大人,我想請問,如果莊園連我們的最基本安全都無法確保的話,我們在這裡幹活賺那幾個銀幣,還有多大意義?風險如此之大,比我們執行三星級任務的死亡率都更高,這跟最早說的幾乎沒有風險完全不符。我要求莊園方面給我們一個說法。”
現在青蟄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態度軟弱,戰戰兢兢,反而容易引起懷疑。
同伴死的死,昏迷的昏迷,他還畏畏縮縮,豈不是告訴別人,他們很心虛嗎?
這時候,就必須態度強硬,重拳出擊,直接問莊園要說法。
態度越強硬,反而越能把自己撇開。
這一幕看在江躍眼裡,也不得不對青蟄這傢伙生出佩服之心。對方能跟他在這種驚變的狀態下,迅速反應過來,並應對到這種程度,絕對堪稱反應神速,應對得體了。
烈熾深深地瞥了青蟄一眼。
雖然被責問,可這種弱者的責問,對烈熾而言只不過是無力的聒噪,他纔不在意。
更何況,他一直有一種奇怪的直覺,覺得青蟄這夥人的反應太奇怪。
如果他們真的很憤怒,很擔心自身安全。爲什麼第一時間沒表現出來。
烈熾可是記得,自己剛進門的時候,這幾個蜥蜴人分明是哀傷恐慌,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憤怒。
就算是青蟄剛剛表現出憤怒控訴責問的樣子,剩下兩個蘑菇人的反應也並沒有及時跟進。
在那兩個蘑菇人的臉上,並沒有及時看到那份憤怒。
烈熾這個守衛營的長官,可不是草包,這些詭異的細節,他自然都看在眼裡。
而陸續的,派出的守衛陸續返回來。
“大人,周圍已經來回查看了幾遍,沒有找到戰鬥現場,也沒看到血跡,甚至……我們都沒看到什麼走動的痕跡。”
烈熾的眼神,變得有些玩味起來。
“青蟄,你們日常巡邏,也就是在這藥園一帶吧?從足夭他們發出預警,到小奇揹回阿芒,應該也沒多長時間吧?那也就是說,如果有案發現場,應該就在這附近纔對。爲什麼找不到案發第一現場。你來說說看,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名堂?”
青蟄憤懣道:“大人,我的人在你們的地盤死了傷了,你問我有什麼名堂?這難道不應該是你們的職責嗎?”
不是青蟄不想回答,而是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沒有第一現場,這的確是一個最大的邏輯硬傷。
烈熾淡淡道:“你也別急,我只是說一種可能性。如果其他各種可能性都排除的話,那麼,他們一死一傷,有沒有可能是內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