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叫什麼名字?”呂布有點動容,不是爲這年輕人,是爲他的孃親,所以又問:“令堂可還安在?”他很想見一見,盧絳的這位妻子,有這份肝膽見識,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也是女中豪傑,巾幗鬚眉,值得一醉的好漢。
“回候爺的話,學生單名一個蟒字。家慈已被那、那狗皇帝用毒酒……”盧絳的兒子,哭得泣不成聲,倒是他姐姐,從一進來,就一言不發,見她弟弟啼哭,只輕蔑地掃了他一眼,也不出聲,呂布教劉破虜領了盧蟒下去,如他所願編入劉破虜手下。
然後才問那盧絳的女兒道:“盧小姐,你何以一語不發?”
“子曰:割不正而不食。我非階下囚,我家人盡爲你而死,如今你錦衣高踞,我蓬頭垢面,何是待客之道?何是蓄士之理?我雖手無縛雞之力,卻不至於如那庶出的賤子,對嗟來之食。甘之如飴。”那女子因跟着郭枵躲閃唐軍,臉上塗了鍋灰,便一排貝齒,卻潔白晶瑩頗有點蓮出污泥之態。
呂布自恃英雄,如何會與這小女兒家一般見識,便教明月帶她下去梳洗,自對樊知古道:“此女頗有其父風骨。”樊知古和杜貞無不稱是,雖然一時瞧不清模樣,但那言行興止,的確很有點盧絳的意思。
誰知不一刻,便聽外面喧鬧,盡是女子聲響,呂布皺着劍眉,教樊知古去看究竟是何等樣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樊知古撩着袍角奔回,苦笑道:“學生着實拿不了主意,還是主公過去看看爲好。”
杜貞在邊上驚詫道:“你這等奸滑小人,也有拿不了主意地時候?”不知何時,軍中皆稱樊知古爲奸滑小人,而樊知古久辯無效之後。也就坦然受之。此時杜貞當面喚他這渾號,樊知古卻也不以爲然。只是“唰”一聲。在這秋風裡抖開扇子,笑道:“好男不與女鬥。”
呂布笑道:“外面已如開了一個墟,爾等要在此間再開一市集麼?”兩人只好作罷,帶着呂布出了門,朝那後花園去了。
還未走近,卻就聽見柳秀的聲音,尖酸刻薄地道:“人說客隨主便。入了我武襄候府,便當隨我候府的規矩,沒道理生生的收留了你,還須供着一位大小姐吧?若是如此,不如,明月啊,咱都搬去盧小姐府裡,讓她家供着咱們好了。啊喲!盧小姐,真個不好意思,我卻忘了,那盧府都早就沒了,倒是我不好,勾起你的傷心事了。明月啊。上回我可曾和你說過?那鄉下親戚來投親,總說一把火燒了莊子,以前可闊氣得不一般呢!咯咯咯,盧小姐啊,我可不是說你啊,我說,您可千萬別不樂意,要不這大門開着,二門敞着,沒人攔着截着。你要走了出去。卻就顯得咱們候府沒個待客之道了。”
這時呂布他們走近了,卻見那盧絳的女兒梳洗了。出落得水靈靈的,兼之年長些身材頗高挑,猶顯得亭亭玉立,站在柳秀對面,冷若冰霜地道:“我來這候府,本不是來謝你們恩典的,卻是我一家老小慘死,倒託了你家候爺地福。這些事體,我也不與你這候府索命,只待見了家嚴之後,再一併計較。但如今我蝸居這小院,你要進入此地,便當守禮,這丫鬟是你家候爺待妾拔來給我使喚的,你要打罵她,不與我告知一聲,分明便是含沙射影,指桑罵槐之舉,卻如何是待客之道?”
明月在邊上,嚇得小臉慘白,不知怎麼去勸,邊上七八個丫鬟跪了一地,那盧家小姐與柳秀脣槍舌劍的,戰得熱火朝天也似。呂布輕咳了一聲,兩人吵到性起,卻全不理會,呂布只好開口問明月道:“到底是哪個丫鬟?”
明月指了那個丫鬟,呂布便對兩姝說:“這丫鬟便由表妹帶去管教,另拔兩個丫頭來給盧小姐使喚便是,今後府中來往,要入這小院,便通傳一聲是了,可好?”他以爲這樣便皆大歡喜了。
誰知兩姝皆道:“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盧小姐冷冷道:“理不辯不明,此事是她理虧,候爺何必來和稀泥?再說我雖爲女子,卻也曾讀書,本非那下九流的商賈,候爺何用這等以二換一的手段來欺我?我豈是爲了爭一使喚丫頭?只是此人着實欺人太過,忍無可忍!”
“表哥你若收了她作待妾,小妹自也忍氣吞聲罷了。”柳秀淺笑着拔着那團扇道:“但這女子身爲客人,卻不守禮,涉我家事,長此以往,如何得了?這府上一二百號人的光景,若人人如她一般,捏個歪理便不許我管教家人奴僕,難道要調兩百背嵬軍來當奴僕麼?表哥將家事相托於我,便當由得我處置方是。”
呂布只覺一個頭有兩個大,掩耳拖了明月走了,示意那樊知古和杜貞也速速離去。呂布回到自己房中,只更想起穆桂英了,不知爲何,穆桂英在這府裡時,卻從未曾生出這等爭吵,便是柳秀,卻也極是以禮相待,心中恨不得把守潤州地穆桂英調回來鎮守這武襄候府罷了。當然,他也只能想想而已,畢竟潤州此時決不能無一心腹親信鎮守的。
宋軍圍城至今仍未解,盧絳自然也就回不了江寧。
除了前往潤州方向之外,其他三面,皆被宋軍團緊緊圍了。前日呂布出城擊敵,城前敗趙光義時,十來個陷陣營的軍士,送了那些斷了手腳的兄弟架着火油機去燒宋軍水師之後,便是殺破重圍到盧龍山去,在江邊山頂點狼煙招盧絳的水師來合擊宋軍。那十多人,從白乾橋兜了一大圈出去,點着狼煙,宋軍發覺了,便全沒一個回得來的。
(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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