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晨南的方法用錯了,本來可以離的。被他這樣一攪合。傅容庭倒是不放手了。
一晚上,也夠我想明白。不管傅容庭他想幹什麼,我樓笙該怎麼活還是怎麼活。
至於沈晨南,恨確實減少了,但孩子的事,是不可磨滅的。做到原諒,不可能。
沈晨南勾了勾脣。忽然問我:“樓笙,看着傅容庭左擁右抱。心裡什麼滋味?”
我淡笑道:“那只是男人的逢場作戲,做了傅太太,這點覺悟,我還是要有的。再說了,傅容庭這點跟你比,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冷冷一哼:“心可真大。自己的老公跟舊情人在一起,你就不怕擦出點什麼?”
我笑着反問:“那你看我跟你擦出點什麼嗎?”
他一愣。隨即從牀上起來,突然將我往他懷裡一拉,我驚呼一聲:“沈晨南。你幹什麼?”
爲了不讓手裡的水灑了。我雙手舉着,也就沒有推開他,被他輕而易舉的摟進了懷裡,杯子裡的水沒有多少,也就沒灑出去,但這是在牀上,我就壓在他的身上,跟沈晨南這麼親密的姿勢,他的手還放在我的臀部,想起那天在包廂差點被沈晨南用強了,這讓我惶恐又憤怒。
“你說我要了你,給傅容庭戴了綠帽,他還離不離婚?”
他的話讓我心頭一顫,我放下了水杯,推了推沈晨南,他的大手像鉗子一樣禁錮着我,他是吃準了我不敢大叫,隔着一扇門就是店裡,所以肆無忌憚起來,我低吼道:“沈晨南,放開我。”
他帶着戲謔的笑,邪魅的道:“樓笙,我說過不放手,選擇傅容庭還是我?”
“我……”
我話未出,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我跟沈晨南兩人都擡頭去看,站在門口的樓簫看見我們的姿勢,傻愣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我什麼也沒看到。”將門重新關上。
樓簫以前不怕沈晨南,但是自從在包廂出過那事之後,她對沈晨南有着一股恐懼,就像當初對傅容庭一樣的恐懼。
門重新被關上時,我惱羞成怒,沈晨南不放開我,這裡是我的底盤,我也就沒跟他客氣,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他吃痛的鬆開我,我迅速從他的身上起來,他捂着肩膀說:“樓笙,你屬狗的啊?”
“沈晨南,別以爲我對你有了幾分顏色,你就可以肆無忌憚,有些事,可以不時時拿到面上說,但你再對我動手動腳,以後你就別出現在我面前。”
對,肯定是在梨園的時候我退讓了,纔會讓他得寸進尺。
他揉了揉肩膀,笑着邪魅的從牀上起來,眸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樓笙,我以爲那天在梨園,你該有所悸動,看來還是我高估了自己,傅容庭到底哪裡好?活好還是錢比我沈晨南多?”
沈晨南說話難聽,我的臉色也冷了幾分:“不管什麼都好,他現在是我丈夫,我的名字,在他的配偶欄上,就這一點,你就輸給了他。”
我不是沒給過沈晨南機會,三年都修成不正果,怪誰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倏然拉住我的手腕,拉開門就將我往外面拖,店裡的員工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樓簫站在一旁,將臉背過去。
他拉着我一路出了商場,天已經黑了,北城人口大多是外地人員,這到了春節,討生活的人們回了自己的家鄉團年,街道上便顯得有些蕭條。
將我塞進他的車裡,人抵着車門,看着我說:“樓笙,你一直只說自己的痛苦,我對不起你,那今天我就讓你看看,當年的你,又做了什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恨意,我心裡一驚駭,當年的我做了什麼?
明明對不起我的是他啊?
我回過神時,沈晨南已經鎖了車門,發動了車子。
我不知道觸及到了沈晨南什麼,能讓他如此憤怒,好似就在一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個冷戾的沈晨南。
大概四十分鐘後,沈晨南的車子開進了沈家大門。
沈家,我來過一次,在我跟沈晨南交往了半年之後,他帶着我上門見他的父母,那天,我懷着忐忑緊張,期待,甜蜜複雜的心情來到沈家,還沒說一句話,嘴裡的那聲伯母還沒叫出來,鄧玉蘭上下打量我一眼,眼裡帶着輕蔑說:“晨南,怎麼什麼女人都往家裡帶,我們沈家可是名門,這種粗鄙的鄉下女怎麼能進入沈家。”
那時我纔來北城不到一年,受家庭觀念的影響,我很節約,那天我身上穿了一件我所有衣服裡最貴的一件,一百來塊買的,在我眼裡貴,在沈家眼裡,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沈晨南其實給了我錢去買,但我沒有用,我怕沈家人會認爲我是爲了錢跟沈晨南在一起,經歷了那事之後,鄧玉蘭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心目中早就給了定義,就算再怎麼改變,也不會改變評價。
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麻雀女終究是麻雀女,不會因爲棲息於梧桐,便成了鳳凰。
我穿的是不夠身價,但也算體面,在鄧玉蘭的眼裡,卻只是粗鄙的鄉下女。
自從那之後,我沒再來來過沈家,鄧玉蘭讓沈晨南跟我分手,見了鄧玉蘭一次之後,我心裡打了退堂鼓,沈晨南的堅持,才讓我們有了後來。
有了鄧玉蘭的承諾,生一個兒子,作爲嫁入沈家的條件。
我知道鄧玉蘭這是在侮辱人,有哪家姑娘願意未婚生子,讓婆家看輕賤了。
可那時我傻啊,只以爲有愛情就夠了,鄧玉蘭早就看輕賤了我,我也不用做什麼改變她的看法,只要沈晨南愛我就好了。
被拋棄那時,現實又教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對於一個男人,你可以圖他的臉,他的才,他的財,千萬別圖他的好。
等不好的時候,你將一無所有。
最可悲不過如此。
再次踏入沈家,鄧玉蘭的話像魔音響在耳邊,有些恍惚。
趁我怔愣間,沈晨南拉着我進了大廳,那些擺設,依然沒變,可明明是春節,沈家卻冷清的像清明節,連一個傭人都沒有,沒有一絲聲音,一絲人氣。
我甩了甩沈晨南的手:“沈晨南,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要回去了。”
“怎麼?怕了?”他冷諷勾脣:“樓笙,有一個人,你或許該見見了。”
他不管不顧拉着我上了樓,朝一間緊閉着房門的屋子靠近,越近,我心裡越不安,心裡越牴觸,但他不容我抗拒,擰開門,屋內一片漆黑,伴隨着的是,一股濃烈的讓人作嘔的藥味。
黑暗着,我什麼都看不清,只能藉着外面的光,隱隱看着房間裡坐着一個人,只是一個影子,隱在那一片漆黑中,卻無聲地讓我感到恐懼,驚駭,背後都是涼颼颼的。
隨着沈晨南開了燈,我看清了就在我面前的人,鄧玉蘭一頭銀髮坐在輪椅裡,明明不過五十多歲,卻蒼老得像老夫人,頭髮披散着,又像我在精神病院的媽,雙手枯瘦如柴的扶着輪椅的扶手,一雙充斥着讓人膽戰心驚的恨意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我心中一嚇,下意識的退了兩步。
鄧玉蘭也沒想到會見到我,那一刻,她愣了愣,隨即在輪椅激烈掙扎,恨不得從輪椅上起來,朝我撲過來,像是要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似的。
對着我大吼咆哮:“樓笙,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我被鄧玉蘭過激的反應完全震驚在原地,鄧玉蘭因爲動作過大,從輪椅上摔了下來,可她似乎不甘心,隨手抓起一旁擱在茶几上的杯子朝我扔過來,我猝不及防,來不及躲避,陶瓷杯硬生生的砸在我的額頭,疼的我全身驟然一緊,腦袋一瞬間都是懵的,咬着牙倒吸了一口涼氣,吃痛的捂着額頭。
沈晨南見狀,立馬上前將她扶起來,坐進輪椅裡,握住她的手,安撫着鄧玉蘭:“媽,我帶樓笙來看你了。”
“滾,誰讓她來看了,晨南,讓這個女人滾,沈家的地,不容許這個女人踏進半步。”鄧玉蘭指着我,雙眸似乎要凸出來似的:“都是這個女人害的,都是她害的,我好好的腿,我好好的晨南,都是被她毀了,這個女人就是個掃把星,生個孩子也是死的,她只會給沈家帶來災難。”
我不明白鄧玉蘭的話,孩子死了,不是我所願意的,她的腿,也不是我所想的,我到底害了沈傢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明明就是他們欠我啊?
看着坐在輪椅上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鄧玉蘭,曾經我對這個人有怨,但因着沈晨南,我不敢恨,可現在看着她像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枯瘦如柴,就連精神上,似乎也有些問題,又怨不起來了。
沈晨南緊扣着鄧玉蘭的手,安撫道:“媽,冷靜點,你不喜歡,我現在馬上讓她出去。”
沈晨南給我使了一個眼色,鄧玉蘭此時很激動,我是應該離開,可我爲什麼要離開?
我到底還是爲他們沈家生過一個女兒,她憑什麼這麼對待我?
我跟沈晨南,我的悲劇,有一半是鄧玉蘭釀成的。
我將手從額頭上拿下來,盯着鄧玉蘭說:“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們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