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救我!”周心淼也顧不得什麼形象,臉面了,她掙脫開香夢,連滾帶爬的來到了秦黛心的面前。
香夢一驚,她自小就跟了周心淼,在她身邊侍候了那麼多年,從沒有看過她爲誰低頭,更沒見過她在別人面前如此狼狽過。王妃以前總說,再難,再累,心裡再苦,那些東西也只能是自己揹着,一旦說出來,你立刻就會矮人一頭,讓那些想看你笑話的人有了談資!所以無論什麼時候,你要表露出來的,一定是淡定的,高貴的情緒,而非那些根本沒人理會的委屈!
可是現在……
香夢覺得心疼,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想要扶起周心淼。
誰知周心淼竟再一次掙脫開,依舊那麼跪在秦黛心面前,彷彿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能把她從苦難中解救出來的神一樣。
香夢暗暗詫異的同時,也連忙跪了下來。
秦黛心暗暗冷笑,惡人自有惡人磨。周心淼也算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了,這些年沒少做損人性命的缺德事,她出生在像周家那樣的門庭裡,想必自幼就見慣了內宅的陰私腌臢之事,栽贓陷害,李代桃僵之事在她眼裡怕都是小兒科了!那些奴婢雖然是人,可是在尊卑鮮明的古代,在周心淼這樣的大家士族女子眼中,只怕連只螻蟻都不如,她雖然沒殺過人,可手上一樣沾滿了人血。以前的她聰明,傲氣,有幾分機智,也有幾分運氣,身份地位都擺在那裡,只要不惹了衆怒,打殺幾個奴婢。對院子裡的姨娘,通房用些手段,誰又能說她什麼?她畢竟是世子妃不是嗎?
只是。冷冰冰的人血真的可以忽視嗎?能倒是能,像前世的莫離,自幼習武,十幾歲已經開始殺人了,她從小到大都知道,自己要學着麻木。要習慣生死。烈炎盟裡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這麼過來的,從最開始的害怕,驚恐。到最後的麻木,冷血。人命在他們眼裡,已經如同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一樣,變得沒了生氣,別人是他們眼中的商品,而他們同樣也是別人眼中的商品而已。
訓練有素的殺手們能做到心如止水,可她周心淼難道也能做到?
做夢吧!
秦黛心微微笑了笑。“王妃起身吧!”心魔已出,想要撫平,可不是下個跪這麼簡單的事情。
周心淼這纔起來。
她哭成了一個淚人。
秦黛心知道,她並無悔過之心,如今這般惺惺作態,也不過是她在恐懼那並不存在的惡鬼罷了。周心淼自幼就走的就是一條要謀取富貴榮華的路。周家人想送她進宮。讓她去接近慕容景,最後她嫁給了慕容徹。成了慶安王世子妃!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不歸的開始,與其說周家的人心大,想用一個周心淼保住整個周家的富貴,還不如說,周心淼本質上就是一個貪戀虛榮的女人,要不然,當初她又何必舍了慕容景,琵琶別抱?無非是慕容景正陷於危難之中,自身難保,給不了她安穩的富貴和那些狗屁的尊貴罷了。
秦黛心想到這兒,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這個可恨的女人,自己要多辛苦,才能忍着沒上去殺了她!周心淼想讓別人高看她,她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過得好,她想擁有尊貴的身份,甚至想擁有無上的權力,所以她就去依附男人,想通過男人的權勢來得到這些!
可惜啊,腦子不好使就算了,眼光也差到離譜。
秦黛心把情緒掩飾的很好。
周心淼不肯起來,“求道長慈悲,救救我。”周心淼滿臉的悽苦之色,她指了指自己頭頂的頭髮道:“您看看,我這個樣子,還怎麼見人啊?”
秦黛心不屑的眯了眯眼睛,果真是個腦子不好使的,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想着見人的問題。
“王妃,恕小道直言,您現在,頭髮是小,性命爲大。”
這話聽在周心淼耳朵時,如同一記炸雷。
“道長,您是說,我會……”
“小道不是早就說過,雙鬼索命嗎?難道您以爲我是騙你的?”
周心淼連忙搖頭,她強忍着虛弱想要起身,誰知剛一起身,頭便暈得不行,眼前的世界立即天旋地轉起來,香夢連忙攙扶住她,把人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道長,我並沒那個意思,只是我以爲上次那個,不也就是嚇了一回,並無大事嘛,這次,看着兇險,可是,我除了這頭髮變更得有些難看以外,倒也沒有別的不妥!”應該,不會要命這麼嚴重吧!
秦黛心就笑了笑,周心淼的話聽起來有點語無倫次的,可是其實她也不過是礙着面子,不樂意直白的將自己撞到鬼,中邪這種事情說出來罷了。
“上次跟這次不同。上次王妃遇到的,不過是一隻孤魂野鬼罷了,那小鬼三魂七魄不全,難成氣候,只要遇到浩然正氣,必定能將它打得魂飛魄散。王妃受了它的驚嚇,並無大礙,困擾一些時日,慢慢將養着把體內的元氣養回來也就是了!這次,卻是不同。”她冷眼瞧着周心淼,才喃喃道:“冤魂厲鬼可是很難纏的。”
冤魂厲鬼這四個字,把周心淼嚇得一哆嗦,她整個人立刻如同驚弓之鳥一樣的警惕起來,覺得身體四周似乎寒意十足,陰氣也重了起來。
香夢同樣也很害怕,雖然老話講‘冤有頭,債有主’,可要是真論起來,自己也是幫兇,那雙鬼若是來尋仇,她也絕對是跑不掉的。
“道長,他們既然那麼厲害,又一心想來報仇,爲何昨夜我雖然受了驚嚇,可卻還好好的呢?”
秦黛心只道:“小道在此,他們真想動手,也得三思一二。”這話裡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白,不過周心淼能不能信,秦黛心還真沒多少把握。
周心淼果然不說話了。她垂頭沉思。
上次中邪的事情發生以後,她確實覺得那個叫莫離的道長是有幾分本事的,想着把人招攬到身邊來,用來避邪驅災,倒也不錯。可是後來,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又覺得這個莫離有點像神棍,她明明年紀不大,哪兒來得那般高超的道法?說不定就是想騙自己呢!而且她臨走時所說的破財之災,也許只是湊巧了,就是鐵板神算也沒有那麼準啊!
所以莫離來的時候,她的心情是十分糾結的。不過當她走出去,看到那些窮苦的牧民在向莫離跪拜的時候,她突然改了主意。就算她是神棍又如何,如果她能幫着自己在部落裡樹立威望,那也是不錯的,畢竟這達達爾的人都很信奉神明一說,道家是什麼東西他們或許不懂,但他們對所有神明都很敬畏,自己如果好好利用莫離一回,沒準會有意外的收穫。
所以周心淼改了主意,把莫離奉爲上賓一樣的迎了回來。
哪成想話不過三句,兩人差點撕破臉。
不過,這次自己被嚇了這麼一下,身子明顯比上次要虛很多,好像元氣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似的。周心淼不由得想起一些小說話本,野史傳說來,上頭都有關於鬼怪吸食人的元氣後,能增強它們法力的說法。
周心淼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惡鬼吸走了陽元,所以纔會變成現在這種有氣無力的模樣?
性命面前,其他的事也就不算事了。
周心淼擡起頭,幽幽道:“道長慈悲爲懷,救我一救。”
秦黛心不語。
香夢急壞了,連忙跪了下來,“道長,您是世外高人,慈悲爲懷,求您救救王妃吧!奴婢願爲王妃折壽,十年,二十年,只要道長肯搭救王妃,即便現在就要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也心甘情願。”說完便深深一拜,額頭扣在地上,顯得無比虔誠。
周心淼嚅了嚅脣,可是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秦黛心上前攙扶起香夢,只道:“你這丫頭,莫非當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折壽這種事情,小道可做不來,更不可能要了你的性命。”
香夢似有期待的望着她,這才起身。
“除妖降魔,本就是我輩之事,義不容辭。”
香夢大喜,對周心淼相視一望,連忙道:“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秦黛心知道,這件事過後,她留在周心淼身邊一事,便再無異議了。
夜晚很快再次來到。
周心淼和香夢緊張得不行,主僕兩個人此時也不論什麼尊卑了,她們靠坐在一起,緊張的注視着周圍的一舉一動,彷彿從時會有惡鬼從暗處鑽出來,一口咬斷她們的脖子似的。
夜色漸濃,天黑得像一塊黑布一樣,天上烏雲密佈,半顆星星也看不見,好似一個巨大的旋渦一般。
帳篷裡的氈簾突然掀了起來,帳外沒人,一陣陰風吹了進來。
帳外的守衛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異常似的,直直的站在那裡。
周心淼怕極了,她緊緊的抓着香夢的手,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有什麼東西嗖的一下鑽了進來。
一直閉目盤坐的秦黛心突然睜開眼睛,大叫一聲,“孽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