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並沒有給祁步君帶來多大的改變,他一如既往的忙,甚至就在第二日他便回宮當職。
此時的他更加忙碌,因爲三天之後便是秋獵。
因春獵之時出了那樣的事之後,晉麒向陳帝提議以後春獵或是秋獵皇家獵場由禁軍負責清山,內務府負責準備出行的其他事宜,陳帝自然沒有異議。只是沒有想到,這話餘音還在,作爲統領了禁軍十多年的王懈卻突然出事,如此今年秋獵清山及負責皇上安全之事便全部交到了祁步君的手上。
每年的狩獵時間都是固定的,所以早在王懈調查寧雅兇手之時,已經派出了一千餘名禁軍全去秋獵圍場清山。
而禁軍由祁步君接手後,甲四與何涼二人第二日便趕了過去,帶領那一千多人,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巡邏過去,確保萬一之後方放下心來。
九月十二日一早,陽光明媚,秋高氣爽,陳帝出宮狩獵的大隊在三千禁軍的守護下,緩緩出城。
這次的規模比以往又大了許多,因晉貴妃剛生產完,身子弱便留在了宮中,故然此番婉嬪和靜貴人二人跟着前來。
街道兩旁是靜謐的百姓。
那架碩大的御攆中,此時陳帝與婉嬪和靜貴人三人正坐在裡面,婉嬪的臉上看不出喜樂,除了那次看到她與宮女打雪杖外,她的臉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冰冷。
而靜貴人則總是微微笑着,含情脈脈地看着陳帝。
陳帝本想一手牽一佳人,怎奈晉慧卻悄悄將她的手隱入長袖之中,所以陳帝此時只牽着靜貴人,與她微微相視而笑。
靜貴人不會說話,而晉慧卻微閉着眼,顯然不願說話,所以儘管有三人,卻很是安靜。
如此一路而去,未有幾日便已到達秋獵圍場。
靜貴人的父母早早便被接進了行宮,與靜貴人相隔幾個月,三人相見竟是抱頭痛哭。
靜貴人輕輕握住二老的手,將他們的手拉到自己眼前,看到他們十個手指甲仍泛着點點紫青色,止不住的流下淚來。
二老用口語告訴她,讓她安心在宮裡好好過日子,不用顧及他們二人。
如此一來,三人更是抱頭痛哭了好一陣子才分開。
原本一個月的秋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總以爲能平平安安渡過,然後今年似乎總有那麼多不平靜的事情發生,而此事的發生,更堅定了陳帝要奪權的決心。
秋獵第一日,行了那麼多的路,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憊,於是衆人都休息。
第二日傍晚,陳帝在行宮內大開宴席,除了晉麒坐鎮皇宮,惠王遠去西域外,大陳國過半朝臣均隨駕而來。
宴上歌舞聲聲,婉嬪和靜貴人二人一左一右坐在陳帝的身旁,在沒有晉麒在場的每次春獵秋獵,也許是陳帝最爲放鬆的時刻了。
陳帝舉起手中杯道:“各位愛卿,今日朕與諸位一醉方休!明日晨時咱們便在這行宮外集合!每三人組成一支隊伍,酉時一刻回行宮,到時看哪支隊伍中打得獵物多,哪支隊伍的獵物大,哪支隊伍便勝出!勝出者,朕必將重重有賞!”
座下衆年輕臣子紛紛用筷擊打桌面表示贊成。
第二日一早,天氣似乎異常的好,天際太陽的光線泛着白色的光芒,陳帝微微擡頭看了眼刺眼的陽光,突然腦中不知爲何猛地閃過一絲的不安。不過看大家興致極高,他根本沒把這一絲絲的不安放在心上。
手中提起弓箭,對身後衆人大聲道:“我大陳國的好男兒們,今日秋獵正式開始!你們準備好了嗎?”
身後哄亮的聲音傳來,“準備好了!”
陳帝哈哈大笑道:“好!酉時一刻回行宮,到時咱們就在這行宮外面將每一組打下的獵物展示給大家,哪一組最後取勝,奪得今年秋獵的頭名,朕必定重重有賞!”
衆人騎在馬上,嘴裡不斷髮出“喔喔……”激動的聲音,以示自己那隊必會取得頭名!
衆男兒豪氣萬丈,胸中升騰起一股熱血,彷彿此時不是置身於秋獵的皇家獵場,而是在滾滾硝煙揚起的戰場中,金戈鐵馬,長茅在手,面對敵方的幾十萬雄師,毫無畏懼,大喊着衝殺進去,將敵人一一宰於馬跨之下!
只見陳帝一手提起弓,一手拉滿弦,對着空中射出,嗖的一聲,箭羽劃破氣流,破空而出,直向天際飛去!只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帝雙腿猛地一夾馬腹,大聲喊了句:“出發!駕——”身下那匹通體黑色毛鬃的汗血寶馬飛馳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身後幾十匹馬揚起滾滾紅塵,“噠噠”的馬蹄聲如驚天巨雷一般,絕塵而去,緊緊跟隨在陳帝身後!
留守在行宮的周太醫、肖公公和老將軍祁雲山等人臉上均掛滿了滿滿的笑意。
肖公公笑道:“咱們這位皇帝啊,與先帝相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看到他,老身就想起年輕時候的先帝來了。想當年,先帝單槍匹馬一人搏殺一頭豹子,雙眼都是冒着嗜血的殺氣,一杆長槍在手,銀白色的盔甲全是那野豹的血,硬生生嚇退了那頭雄豹,老身現在想起當日之事,也覺得周身血液沸騰啊!”
周太醫的眼圈紅了紅,只低頭踢着腳下的泥土。
肖公公嘆息一聲道:“只可惜,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先帝若在,我大陳國疆域必將往西將西域囊入,往南將苗國之地囊入!我大陳國的版圖將會達到鼎盛,遠超前幾朝!”
祁雲山亦是苦澀一笑,“先帝,四十纔有八便駕崩!是我大陳國多少大臣的憾事啊!”
肖公公望着遠去的陳帝背影道:“咱們這位皇帝,不簡單,也絕不會簡單的!他心中之豪氣也絕不會低於先帝半分!”
周太醫輕笑着點點頭,與祁雲山二人回了行宮。
奔出去數裡之後,三人一組的十餘支狩獵隊伍便陸續分散開去,沿着昨天抽籤定下的各自路線而去。
陳帝自然同春獵時一樣,仍與祁步君、章俊銘一組。
他們所抽到的是一片長滿了青草的山頭,那山頭上,野兔、野鹿,甚至連豹子、老虎都有。三人雖均是有一身好功夫,但也絕不敢掉以輕心。
尤其是祁步君,他作爲禁軍統領,不但要取得此次首次在京秋獵的頭名,更是要護住陳帝的安全,否則他就是賠上千百條性命也不足於贖罪。
眼看着即將午時,他們三人卻只狩得了幾隻野兔與山雞而已,甚至連一頭野鹿也未曾遇到。
陳帝翻身下馬,祁步君與章俊銘二人自然跟着下馬。
章俊銘取過馬背上的一壺水遞到陳帝面前道:“皇上,先喝點水吧!今日這天氣也不知怎的,總感覺這陽光刺眼得很,好像盛夏正午的陽光一般,白晃晃的晃得人眼暈!”
陳帝與祁步君二人均擡頭看了一下天,陳帝道:“估計有一場大的暴風雨要來吧!以前聽欽天監說過,這樣的天氣,極有可能是狂風大暴雨來臨的徵兆!”
陳帝接過章俊銘手中的水,卻只喝了幾口,便遞給了章俊銘,章俊銘仍將水壺掛在了馬鞍上。
祁步君聽聞陳帝的話立即道:“既是如此,皇上,不如我們早些回行宮吧!這一路過來,我們已離行宮五十幾裡了!若是突降大雨,必然全身被雨水澆透,皇上,您龍體要緊!獵物多少並在今日這一天!”
陳帝望了眼身後打下的幾隻野兔與山雞輕笑一聲道:“只不過就是下場雨,刮點風,我們三個大男人,還怕這?無礙!想當年,父皇單槍匹馬拿下一頭野豹,今天朕無論如何也非要射回一頭大獵物不可!”
說罷,陳帝一個翻身又跨上了馬背。
祁步君與章俊銘二人一左一右護在陳帝身側,緊緊地盯着草叢中的風吹草動。
祁步君擡頭看了看天,此時太陽正好被一片飄來的雲擋住,甚至連風也起了,祁步君微微皺了皺眉,想出口再次阻止陳帝,但看到身後那幾件小獵物,便也住了嘴。
突然,三人均發現了遠處的一處高及成人肩膀的草叢裡有悉悉索索的動靜,三人均禁了聲,輕輕一夾馬腹,緩緩向那草叢靠近。
突然草叢猛地一動,三人一看立即熱血高漲,極其興奮,原來草叢中正是一頭成年雄鹿!那鹿體型碩大,足有兩三百斤重,通體黃褐色的毛皮油光發亮,尤其是頭上的那一對角,簡直就是一對天然的藝術品,如黃金鑄造的皇冠一般,帶在它的頭上,給人油然一種極其高貴的感覺!
他們三人同時想到,只要射下此鹿,自然便能回行宮了!
那鹿正好擡起頭,看見自己左側的三個人,不過在它的眼裡,陳帝與祁步君和章俊銘三人根本看不出慌亂與恐懼,而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
陳帝冷冷一笑,舉起手中箭對準鹿的腦門道:“此鹿必是鹿羣之王,你們誰也不許幫忙,看朕如何將這匹野鹿射於馬下!”
就在陳帝準備將手中箭射出之時,那鹿卻突然腳下發力,一個箭步便衝了出去!陳帝射出的那支箭只從它的背脊上空飛過,甚至連鹿的毛髮也未傷一根,便落入了身側的草側之中。
眼看到手的獵物跑掉,陳帝如何能肯,於是一鞭抽在馬背上,“駕——”的一聲立即就衝了出去。
祁步君與章俊銘二人相視一看,手中鞭起鞭落,也是狠狠抽在馬背上,那馬吃痛,立即就撒腿緊緊地跟在陳帝的身後。
但此時,天卻突然暗了下來,陳帝騎在馬上不忘朝天看了一眼,發覺整個天竟是不知從何處飄來了大片的烏雲,鋪天蓋地似要直壓下來。
陳帝自然知道此時只怕大雨即將傾盆,可他看到疾馳在眼前的肥鹿,何況還是一頭鹿中之王,怎肯輕易放棄。
沒想到那鹿的腳力極好,奔出去十數裡,仍不見其減下來,陳帝身下汗血良駒自然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
眼看着要衝出皇家狩獵場,身後的祁步君急急道:“皇上,前面便出了狩獵場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與那野鹿只剩下幾丈而已,陳帝嘴角上揚,提起手中弓,彎弓如滿月,對準野鹿飛奔的方向,右臂猛地一鬆,手中箭羽破空劃開一叢叢草,直向那鹿射去。
那鹿終於應聲而倒,陳帝哈哈大笑幾聲後,立即驅馬向前,來到那頭倒地野鹿身旁。
三人翻身下馬,正欲提起野鹿。突然,他們三人均意識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氣從四方八方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