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衝又道:“父親還記得幾天前李致將軍深夜找上門的事情嗎?李將軍當時提起過說有一封信,還說是孩兒親手所寫。李將軍也正因爲此事,纔出動了衛統府的人深夜闖祁府,卻沒想到,被祁老將軍和祁步君二人羞辱了一番。孩兒就算再笨,也不可能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寫這樣的東西啊!”
晉麒這纔想起道:“沒錯!當時爲父只顧得安撫李致的情緒了,竟把這件事給忘記了!現在看來,此事定是他李全一手所導演出來的。別忘了,他的兄長李昌府上有個何師爺當是個人才,模仿他人筆跡自不在話下。想來他的目的便要讓李全出兵,找到那幾個致關重要的證人!看來李全此人確實極爲陰險,爲達目的竟然可以如此的不折手段!”
晉衝點頭道:“好在那次祁老將軍和祁步君他們並沒有追究,若是他們到皇上面前去告上一狀,也夠李致頭痛的!”
晉麒冷哼道:“一個一品護國大將軍,一個禁軍大統領,又能如何!他們終歸要顧念老夫這個首輔的面子!”
晉衝點頭道:“只是這麼長時間了,我們的人一直沒有查到他們當時究竟把證人藏在何處了,又是怎麼神出鬼沒地把那幾個人送到刑部的審案現場的!”
晉麒輕嘆一聲道:“看來,我們的這位皇上,越來越像先帝了啊!行事鬼跡,不可不防!你我要時時提防,萬不可大意!”
晉衝點頭道:“是,父親!只是先帝已經駕崩這麼多年了,他們當不會查出什麼,更不會以此翻起什麼風浪出來!”
晉麒點頭道:“要處理的早在十幾年前就處理乾淨了!沒那麼容易!”
晉衝不無擔心道:“只是妹妹的身子,唉!若不是因爲去年的那次她挺身救皇上,也不致於把自己的身子弄得如此差。就是不知爲何,竟連慧兒也沒能懷上!”
晉麒點頭道:“我已經讓青兒看過了,慧兒的身子沒什麼問題,只不過早晚的事罷了,我們也不必太着急!楚懷的身子本就是孃胎裡帶着的,也沒什麼好辦法。否則,爲父怎麼可能如此早早地便把她晉慧送進宮去!”
晉衝回道:“好在晉慧的父母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有些事情就連渣渣也查不到了!若不然,晉慧還當真不會如此乖順!”
晉麒冷哼道:“我養了她十年,難道是白養的嗎!她進宮是爲何自己比誰都清楚!”
晉衝又道:“只是孩兒在想,李全他若是一定要救李昌父子的話,他定然不會那麼容易便讓何晨撇清了關係的,何況現在人還關在大理寺中!”
晉麒輕笑道:“早晚要來的,今日傍晚看來我們三人必定要在雅閣會合了!”
晉衝笑道:“這個雅閣可真是個好地方!若是沒有這個地方,讓父親和何大人都到李全府上去,只怕他李全並沒有那麼輕易拿出這件東西出來!”
晉麒冷哼道:“商家麼,只求圖利罷了!那雅閣的收益不就是爲了多賣幾個噱頭嗎!”
冬日裡,不過酉時剛至,已是華燈初上。
李全早已到了相約的目的地雅閣,見時辰尚早,便又伸手打開手中的匣子,一張張一本本的翻開來看過去,看到最後嘴角不禁露出絲微的笑來。
只怕他晉麒和何晨二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是從何處得來這些東西的吧!
酉時剛過一點點,晉麒與何晨二人便一前一後進了雅閣。
何晨與晉麒二人正好在門口碰到,二人心照不宣,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雅閣,明面上爲一家販賣字畫的樓閣,上下共有三層,第一層便是展示着各式各樣的名字名畫,也有幾個包間,卻是一般的商賈之人或是文人雅士來買字畫時休息之所。第二層則是朝中一般臣子或是商賈之士,買的卻是些名家字畫。而第三層,卻是鮮有人可以上去,這裡除了朝中二品以上大臣外,就是有再多的銀子,也難於登上去一步,故十分的幽靜。在這裡商議的,自然也是些不便在各自府裡以免引起諸人議論,卻又要避人耳目的事情了。
這裡環境幽然,雅閣之主對自己僕從管理甚嚴,二層以上,除非裡面有人叫他們服侍着送些茶水外,就是連着樓梯上也絕不可有人走動,更不用說在房外的走廊上來回走動了,且三層上每間房與房之間又做空了幾尺,因此若想要借用在隔壁房間貼着耳朵想聽這個房間在商量些什麼事,卻是不可能做到的,何況整個三樓,若大一個地方,僅僅只有三個大房間,每個房間的擺設足有一般人家的廳堂一般大,前後會客,後面供人休息。所以,這裡便成了那些二品以上官員要商量絕密事情,卻又不願到任何人府上去的最佳之地了。
晉麒輕拿起一杯水,慢條斯理地吹開上面的幾片浮着的茶葉,淡淡道:“李大人約我們在此,有什麼東西便拿出來讓我們過過目吧!”
李全將匣子打開,各自遞到晉麒與何晨的手中,何晨立即伸手接過,而晉麒卻一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一手輕輕轉動着手中的杯子。
李全輕笑一聲,把手中屬於晉麒的手西推到了對方的眼前。
一切做罷,李全亦拿起手中的茶杯,上好的龍井淡然的清香撲鼻而來,李全微微閉了閉眼,輕輕吹開浮在面上的幾片茶葉,慢條斯理地湊到嘴邊一呡,頓時那股清香自喉間滑落。
李全不竟讚道:“好茶!”
晉麒微微一笑道:“上好的雨前龍井,自然是好茶!”
這裡面所收集的,有的是他們賣官鬻爵,甚至精確到幾年幾月幾時將何官賣於何人,收受銀倆多少等;有的是他們剋扣賑災的明細,有的是這幾年來,州府送來的銀子數目等等。
何晨越翻到後面,越是心驚膽顫,他“你你你”的連說了幾個你字都未曾說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但是晉麒,他能被封爲一品侯爺,不僅僅是因爲他是當今太后的大哥及皇后的生父,更是因爲早年與先帝叱嚓疆場,立下過赫赫戰功,未滿四十便已被封爲一品軍侯!而最爲主要的則是他的處事不驚和心狠手辣。
晉麒隨手拿起李全推到他面前的東西,粗粗看了幾眼,便把東西重又遞到了李全的手上冷聲道:“老夫沒想到,李大人竟然還有如此手段!”
李全恭敬屈了屈身子道:“下官在這藏龍臥虎的京城討生活,自然要處處爲自己多打算幾分了!畢竟下官沒有當太后的妹妹,也沒有當皇后的女兒在宮中啊!”
晉麒哈哈一笑道:“李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
李全笑道:“下官能得晉侯爺的提攜,自然感念於心!只是,首輔大人您也知道,下官的母親年輕時便守寡,辛辛苦苦將我們兄弟二人拉扯大實在不容易。如今要她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下官爲人子女確也做不到,還請首輔大人能看在下官一片孝心的份上,幫上一把!”
晉麒輕笑道:“李大人,既然已經把老夫等約到了這裡,又拿出了這些東西,我想李大人,當然不僅僅是想讓我們看看這些東西而已吧!至於李昌麼,你想要怎麼做,不如先說說看!”
李全輕輕把這些東西又推到了晉麒手邊道:“首輔大人,下官不敢!只是這麼幾年來,下官手上有了這些東西,確實感到十分棘手,還請首輔大人示下!也好讓下官以後繼續爲首輔大人效力纔是!”
晉麒冷冷道:“李大人,有什麼話不防明說,你我都是明白人。如果你想救令兄與令侄兒,你也明白,不僅朝中多人盯着,皇上也正緊緊盯着呢!李大人以爲,你昨日在早朝時所說的那些話,皇上真能相信嗎?”
“這個下官明白,皇上何等聰明,怎會輕易相信,可我那大哥和侄兒的性命,下官卻也是不得不救的,所以還請首輔大人與何大人多多幫忙!”
晉麒看了一眼李全,輕哼一聲,拿起几案上的杯子喝了杯茶,不急不慢地說道:“如今此案,李大人難道以爲還有翻身的可能不成?不要說此案現由何大人親自辦理,皇上的意思如何想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是皇上本人也是緊緊地盯着這件案子,又怎麼可能再次翻案!樑啓提供的那些證據,李大人,你也是親眼所見!”
何晨附和着說道:“對對對,李大人啊,你……你拿這些東西來給我們看也沒用啊!這……這我按皇上的旨意辦事,你要把這些東西呈給皇上,下官就得死。我不按皇上的旨意辦事,那……那也是個死,這橫豎都是個死,況且如是抗旨不遵,那可是滅滿門的大罪。說實話,下官何必拿全府上下上百人的性命來陪葬呢!”
李全看着滿臉驚慌的何晨,卻笑了笑道:“何大人,此言差矣!你想到的這兩件都是死,可下官想的卻是從這件事是看到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