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太太笑了笑,“哀家出身卑微,現在的榮華富貴以前是想都沒敢想過,故而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哀家很知足,哪怕只有幾天,哀家亦死而無憾了,唯獨風兒,他是我們明家唯一的香火,哀家最最不能放心的,便是他。”
樂簪聞言耳根發熱,心裡不由得慌亂起來,明老太太該不會是想抱孫兒想瘋了,開始催促她了?
她低低問道,“太后的意思……?”
“哀家沒什麼意思,就是隨便跟你叨叨幾句,你別多心!”明老太太似乎看出了樂簪的窘迫,伸手在樂簪腕臂上拍了兩下。
“其實風兒不說哀家也心知肚明,他乾的可是大逆之事,隨時隨地都可能是要掉腦袋的,然而他爲了孝順哀家,劃地爲王自封爲帝讓哀家成了什麼太后,以使哀家晚年能享盡人間福祿尊貴,作爲娘,哪怕心裡再不贊成,再爲他忐忑不安,但事已至此,還能有回頭的餘地麼,除了支持他理解他,哀家還能怎樣?說白了,就是我們母子過了今朝未必有明朝,吃了上頓也不知還有沒有下頓!”
“您別這麼說太后,皇上聽到會傷心的,如今亂世,各路羣雄紛爭天下,最後的勝負輸贏都還未定呢,以皇上的實力,就算爭不到天下,安守南方一隅,也未嘗不可能啊。”樂簪心中狐疑,老太太爲何突然對她說這番話,因而嘴上便隨意應了幾句。
“呵,但願如你吉言,能偏安一隅是最好不過了,大概哀家年紀大了,憂心也變得格外重些,你莫往心裡去!”明老太太接着話鋒一轉,又問樂簪道,“可不管怎樣,大正國的命運就是我們母子的命運,假若萬一有一天,大正國不存在了,簪兒你想過沒有你該何去何從?”
樂簪擡起眼簾,忽地有些明白了,莫非明老太太也是在試探她?都說母子連心,在對待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外人上,明老太太沒有理由不幫襯着自己的兒子。
“太后,臣妾早就無家可歸,進宮後亦跟皇上說過,從此大正皇宮就是臣妾的家
,既然臣妾的命運已和大正國連在一起,那麼皇上和太后的去留,不就是臣妾的去留嗎?”
“傻孩子!”明老太太脣邊泛出一絲苦笑,“哀家雖然不知道你跟着風兒是圖什麼,不過哀家看得出來,你心裡有委屈!”
“太后,你誤會臣妾了……”
明老太太擺了擺手,阻止了樂簪的解釋,“哀家自己的兒子,哀家最瞭解,他沒讀過多少書,又長年在外征戰,哪裡會懂如何討女人喜歡,像你這樣身嬌肉貴的千金大小姐,若非有bi不得已的苦衷,又怎麼會肯委身於他呢。”
“太后,臣妾出身卑微家境貧寒,哪裡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您是不是記錯了?”
明老太太抿着嘴兒,以一種不屑的笑容打量樂簪,“傻丫頭,哀家以前什麼縫補漿洗的苦活兒都做,也曾去給富貴人家屋裡當過下人,什麼人什麼身份,那都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哀家見得多了,還從未走過眼呢,不過你既不想讓人知道你的來歷,哀家當然也不會揭破,所以你大可不必緊張。”
“誰讓……”明老太太欲言又止,半晌才長長嘆了口氣道,“哀家看得出來,風兒的心思是真心想對你好……”
樂簪心頭一顫,但轉瞬即冷靜下來,“太后,您要堅持您的看法,臣妾無法辯駁,只是請太后相信,臣妾感念皇上和太后您老人家的收留都還來不及呢,何談委屈?更別提有心隱瞞什麼了,臣妾豈敢當?”
“噢?”明老太太眼中仍是充滿懷疑之色,但她似乎並未準備追根究底,反換了口吻道,“好啦好啦,哀家隨口一說,你聽聽便是,甭管你的出身來歷如何,哀家是希望你和風兒能真心相待,哀家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媳婦兒,可不想風兒再經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呀!”
樂簪轉臉,看定明老太太,一字一頓道,“只要皇上和太后還相信臣妾,臣妾一定會好好侍奉皇上,孝敬太后!”
明老太太再次笑了,“你這話哀家喜歡,哀家以前的兒媳
婦兒也曾對哀家有過相似的承諾,可惜啊,那孩子命苦,竟早早的先哀家而去了……”
頓了頓,明老太太又道,“聽風兒說,你腕臂上也有兩處胎記形似日月?”
“也有?”樂簪故作猜度狀,“難道還有人和臣妾長着相似的胎記嗎?”
“是啊!”明老太太認真道,“就是風兒的結髮妻,哀家至今仍爲之痛惜的兒媳……你可以讓哀家瞧瞧腕臂麼?”
樂簪悶了片刻,無奈撩起袖子,明老太太端詳了一眼後,推開樂簪的手臂淡淡道,“果然不出哀家所料,此胎記非彼胎記,都說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然在哀家看來,表面上的相似終究掩蓋不了內質的不同,就像這胎記,雖然形似,卻色沉暗濁,與其說是胎記倒不如說更像瘢痕。”
話說到此處,樂簪已明顯感覺到了一絲敵意,看來這個出身貧jian的老太太,並不如她想象的那麼好對付,重要的是老太太的疑心一定會傳達給明湛風,或者此番試探根本就是明湛風授意,她該怎樣做才能化解敵意,消除對方的懷疑呢。
樂簪凝視着明老太太,忽地笑了,她故作輕鬆地整理衣袖,接着輕描淡寫道,“臣妾不明白,太后您到底想說什麼,您念念不忘的那位明夫人早不在人世了,臣妾和她本就是兩個人,有什麼可比xing呢,至於胎記,難不成碰巧相似也是臣妾的錯?太后,胎記的形狀色澤不但因人而異,就算同一個人身上的胎記也未盡相同,憑什麼,明夫人的是胎記,臣妾的就不是?”
“好一副伶牙俐齒!”明老太太同樣盯着樂簪微微而笑,“哀家有感而發,無心之談,你何必緊張?看來咱們婆媳還需要更多地瞭解纔是,行啦,你先下去吧,哀家也該起來活動活動身子骨嘍!”
明老太太說罷起身,“來人啊,替哀家送簪妃回宮!”
“不必了!”樂簪跟着起身,恭謙施禮,“臣妾的侍婢就在外面,就不必勞煩太后了,多有叨擾,臣妾告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