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瀾……
她的雲瀾哥哥……
一瞬間,眼眶忽然溼潤,淚水迷濛了眼簾。水天一色中,她眼前只看到這抹清逸瘦峭的身影,似乎衝破久遠的記憶,站在了她的面前。
須臾,她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突然落淚,使得車內的春花、秋月齊齊一驚,低呼了一聲。
趙柯也驀地回頭看來,看到了謝芳華滿臉的淚水,他不解地一愣。
謝雲瀾自然也看到了謝芳華,在她挑開門簾的那一剎那,便看到了她眼中臉色變化模糊的情緒。他微微一怔,須臾,見她看着他淚流滿面,他心下一痛,連忙快步走到了車前。
趙柯頓時下了馬車,讓開了車前。
那車伕也立即識趣地下車讓了道。
春花、秋月也快速地下了馬車,一左一右打着車簾。
謝雲瀾來到近前,撐着傘看着謝芳華,見她淚流不止,他不由低聲問,“芳華,你……怎麼哭了?秦錚欺負你了?”
謝芳華搖搖頭,看到他,眼淚忽然肆意起來,流的更兇了。
謝雲瀾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似乎見不得她流淚,想伸手給她擦淚,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扭頭問春花、秋月,“這是怎麼回事兒?你二人快說來!”
春花、秋月對看一眼,不知道該如何說。
謝雲瀾皺眉,看向一旁的趙柯。
趙柯也覺得他哪怕博通古今,這麼多年跟隨公子,但是卻也不懂這芳華小姐的各中心思。他搖搖頭道,“公子,如今下着雨,外面天涼。先將芳華小姐請進府吧!有什麼事情,稍後您問芳華小姐,讓她跟您說。”
謝雲瀾聞言轉過頭,見謝芳華徑自哭着,眼淚似乎怎麼也流不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娟怕,到底是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溫聲道,“就算秦錚欺負了你,也不必哭得如此。忠勇侯府的女兒金嬌玉貴,犯不着做低一等。他不憐惜你,讓你哭,你便不屑與他就是了。哭多了傷身。”
謝芳華聞言搖搖頭,一時哭得說不出話來。
春花、秋月面面相耽。若是她們傳揚出去天機閣,說主子哭得如小女兒似的,不是昨日之前面對雲瀾公子一般裝的模樣,而是真的在哭。有人信嗎?
趙柯也暗暗想着,公子這話說的,就他所見,指不定是誰欺負誰呢!錚二公子看起來雷聲大,但是雨點兒小。最後還是退讓一步,可沒真欺負了芳華小姐。在他看來,芳華小姐欺負了他還差不多。
不過公子到底是向着自家人。直覺便給錚二公子扣了罪!
“不是?”謝雲瀾見謝芳華搖頭,否認了他的說法,無奈地道,“那你哭什麼?快別哭了!我的帕子都快被你的淚水給淹了。”
謝芳華聞言“撲哧”一聲破涕而笑。
見逗笑了她,謝雲瀾心下一鬆,將手遞給她,“快下車吧!你昨日發了熱,身子今日剛好,便折騰來這裡。若是早知道,昨日我斷然不讓秦錚接了你去。”
謝芳華見他伸手要拉她,她吸了吸鼻子,哭得太狠了,聲音有些哽咽沙啞,看着他道,“我要你揹我。”
謝雲瀾揉揉額頭,答應道,“好,我揹你。”話落,將傘遞給她,背過身子。
謝芳華接過傘,頓時挪動身子,一手摟住他脖子,一手撐着傘,輕輕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一把傘,正好遮住了兩個人。
謝雲瀾揹着她向府內走去。
謝芳華將腦袋枕在他後背上,有着久遠的懷念和感激。曾幾何時,也是這般,他這樣揹着她,她打着傘。幾個寒暑,朝朝落落。
春花、秋月連忙拿了藥方子和湯藥暖瓶,跟在二人身後。
趙柯疑惑不解地看着謝雲瀾揹着謝芳華走遠的身影,剛剛那一幕,芳華小姐極其自然地便趴在了公子的背上,打着傘等一系列的動作,不見生硬,似是極其熟稔。
公子何時這樣背過芳華小姐了?
芳華小姐又是何時被公子這樣背過?
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百思不得其解!與他同樣驚駭不解的自然還有風梨。
打發了車伕,一行人尾隨着二人向府內而去。
“雲瀾哥哥!”謝芳華趴在謝雲瀾背上,輕輕軟軟地喊了一聲。
謝雲瀾輕輕應了一聲,“我在!”
“雲瀾哥哥!”謝芳華又喊了一聲,孩子氣地撓了撓他的脖頸。
謝雲瀾微微露出笑意,“我在!”
“雲瀾哥哥!”謝芳華再喊了一聲,將臉上殘餘的淚水毫不客氣地蹭到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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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瀾自然感覺到了,無奈地笑道,“我在!”
謝芳華的心似乎終於踏實了下來,安靜地趴在他背上,任他揹着,不再言聲。
謝雲瀾也不再說話,但是腳步卻是放慢了些。
從府門口走到後院,用了兩盞茶還多的功夫。
東西跨越的交叉路口,謝芳華不等謝雲瀾選擇轉道,便對他道,“我要去你的院子住!”
謝雲繼腳步頓了頓。
“我要霸佔你的房間!”謝芳華又補充了一句。
謝雲瀾身子僵了一下。
“我只白天霸佔,晚上不霸佔。”謝芳華又道。
謝雲瀾失笑,似乎對她有些沒辦法,“稍後我給世子去一封信,向他詢問一番。你一直以來可是這般無賴的?”
謝芳華抿了抿嘴角,反駁道,“自然不是!”
“好吧!我將我院子隔壁騰出一間房間給你。”謝雲瀾妥協。
謝芳華頓時笑逐顏開,“你幸好答應我了,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準備將傘拿開,讓你淋雨。”
“看來我說你無賴還是客氣的。”謝雲瀾搖搖頭,揹着她轉道去她的東跨院。
謝芳華在他後背吐了吐舌頭。
不多時,謝雲瀾揹着謝芳華來到了東跨院。徑自將他背到自己的房間,將她放到了牀上。謝芳華立即踢了鞋子,扯過他的被子蓋在身上,被子有些濃濃的暖意,她眨眨眼睛道,“雲瀾哥哥,我剛剛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在睡覺?”
謝雲瀾點點頭。
謝芳華敏感地看到他氣色不太好,好像有些疲憊,她道,“昨夜你沒睡覺?”
“沒睡好!”謝雲瀾道。
謝芳華聞言立即讓開了一塊地方,“那你快繼續睡吧!我保證坐在一旁,不打擾你。”
謝雲瀾瞅着她微笑,伸手摸摸她的頭,坐在牀邊,“我來問你,你大清早剛剛醒來吧?怎麼急匆匆地又跑來了?不知道自己身子骨虛弱嗎?”
謝芳華撇開頭,“秦錚大早上抽瘋,我不樂意看他的冷臉,便來了。”
“到底還是因爲秦錚。他真給你氣受了?”謝雲瀾皺了皺眉,神情有些不滿。
“雲瀾哥哥,你怎麼得罪秦錚了?”謝芳華忽然好奇地道,“往日,他就算氣怒,發火,到底是還有個收攏得住的地方。這回我看他可全然不收攏了。跟一頭倔驢沒二樣。”
謝雲瀾不由好笑,“你竟然說他是倔驢!”話落,他慢慢地收了笑意,“昨日你昏迷過去,我將你放在了這牀上,等着你醒來。他便來了。說我是你堂了幾輩子的兄,你是我堂了幾輩子的妹妹。兄妹之情甚是荒謬。你這般躺在我的地方,於理不合。”
謝芳華愕然,秦錚竟然這樣說?她看着謝雲瀾,“那你說了他什麼?”
謝雲瀾倒不隱瞞,對她笑道,“我說我確實覺得,未來在你面前,不是堂兄也罷!”
謝芳華更是愕了一下,一時無言。怪不得秦錚會發了那麼大的火呢!這話簡直是……挑釁他錚二公子的驕傲和威儀了。
不過想想,也確實是雲瀾哥哥能說出來的話!
他的傲骨,她從來就知道,是不少於秦錚的!
謝芳華沉默片刻,忍不住笑開,伸手挽住謝雲瀾的胳膊,“雲瀾哥哥,你可把他給氣死了。他估計是沒在你這裡討得好處,怒火都發我身上了。”
謝雲瀾身子細微地一僵,不過隨即也慢慢地笑了。
“我沒吃早飯就來了。都餓了。”謝芳華不想再談論此事了。秦錚不願意說的事兒,雲瀾哥哥就會說與她知道。看來雲瀾哥哥的確還是她記憶裡的模樣。
“好!”謝雲瀾點點頭,對外面喊了一聲,“來人!”
風梨守在門口,聞言連忙進來。
“去吩咐廚房,端飯菜過來!”謝雲瀾吩咐風梨,“另外,也將藥給芳華熱了,一併隨早飯一起端來。她吃過早飯後正好吃。”頓了頓,又道,“另外,給她燉一盅燕窩,再熬一鍋雞湯。”
“是!”風梨點頭,退了下去。
謝芳華“唔”了一聲,挽着謝雲瀾手臂晃了晃,毫不吝嗇地誇獎他,“雲瀾哥哥,你真好。”
謝雲瀾微笑,拍拍她的頭,“喊你兩個婢女進來侍候你梳洗吧!”
謝芳華點點頭,重新下了牀,對外面喊了一句,春花、秋月應聲,端着清水走進來。
謝芳華挽起袖子,將手伸進清水盆裡,還沒沾到水,謝雲瀾立即道,“手腕有傷,別碰到水,小心一些。”
謝芳華看了一眼手腕,細小的傷口已經癒合,她想起昨日,頭頓時一疼,沉默地點點頭。
不多時,洗漱作罷,謝芳華找了一圈,沒找到鏡子,對謝雲瀾道,“男子也要整理衣冠的啊,雲瀾哥哥,你這屋子裡怎麼不按鏡子?”
謝雲瀾道,“我不需要整理衣冠。”
謝芳華嘟起嘴,“可是我需要啊!”話落,她走過來,拽着他胳膊搖晃,“你現在立即吩咐人給這屋子裡按一面鏡子吧好不好?嗯……我要菱花鏡。很漂亮的那種。”
謝雲瀾看着她,“我會將你的屋子裡按上一面。”
“就按在你的屋子裡,我反正白天都會膩在你這裡的,晚上又不用照鏡子。”謝芳華見他不想應允,搖晃他手臂,“好不好?”
“不好!”謝雲瀾了拒絕。
謝芳華繼續搖晃,同時威脅他道,“你若是不按的話,我晚上也賴在你這裡。”
謝雲瀾被她晃得頭疼,伸手抓住她搖晃的手臂,無奈地道,“你可真是一個賴人精加小魔星。”
“那你依不依?”謝芳華看着他。
“我能不依嗎?”謝雲瀾妥協。
“那你現在就吩咐,快些!”謝芳華催促他。
謝雲瀾無奈,只能對外面又喊人。
恰巧趙柯來到門口,連忙問,“公子,有何事兒?”
“去安排人買一面菱花鏡來,按在我房間裡。”謝雲瀾吩咐。
趙柯頓時睜大眼睛,似乎難以置信,“公子,您確定……您房間按鏡子?”還是菱花鏡?
謝雲瀾點點頭,“嗯”了一聲。
趙柯向裡面看了一眼,隔着珠簾,便看到謝芳華巧笑顏開的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應了一聲,轉身去吩咐人做了。
公子多年來有着從不照鏡子的習慣。
這也是源於他不想看到自己眉心那一團紫氣。
如今這一個堅持也被芳華小姐給打破了!
謝芳華見謝雲瀾答應,似乎極其開心,在地上轉了兩圈,裙襬隨着她有一種翩翩起舞之感。笑容明媚,明明外面下着雨,屋內因爲她,卻似乎融入了春光。
謝雲瀾看着她如此開心明媚,心中一直以來的堅持不喜抗拒排斥忽然間覺得不算什麼了。
哪怕照鏡子似乎也沒有那麼的不堪忍受了!
謝芳華轉了兩圈,便坐回謝雲瀾身邊,挽着他胳膊道,“雲瀾哥哥,你會畫畫嗎?”
謝雲瀾點點頭,笑道,“咱們謝氏的子孫,有不會琴棋書畫的嗎?哪怕謝氏米糧經商數代,但骨子裡,也是文人。”
“那你一會兒先睡覺,你睡醒了,午時的時候,雨還下着的話。我們去水榭,你給我畫畫好不好?”謝芳華看着他,想了想道,“就畫碎雨亭臺的美人圖。”
“小丫頭不知羞!哪有自己說自己是美人的?”謝雲瀾低笑。
謝芳華仰起臉,不服氣地道,“京中人都在傳揚,說忠勇侯府的小姐大病初癒後,可是比右相府的李如碧小姐和大長公主府的金燕郡主還要美的美人呢。難道衆口之下,說的都是假話?”
謝雲瀾忍不住笑出了聲。
------題外話------
我是第四天的存稿君。那個女人今天早晨從瀋陽爬出來又飛大同去了。到了大同之後再去太原。累不累趴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虐二爺,有人在虐她。哈哈~
親愛的們,那個女人雖然不厚道,但存稿君可是很厚道的,時刻盯着她的行蹤。我這麼辛苦,有月票沒?有沒嘛~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