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若拉已經在芙蘭城堡等了良久。
她是來見霍爾的,但侍衛告訴她霍爾去狼堡看三眼狼了,若拉一直等到此刻。
城堡門口, 霍爾的馬車剛剛停下若拉就迫不及待的追上去, 等待記憶中單純美好的小男孩。
也許, 他不記得她了。畢竟已經過去七年, 不管是若拉還是霍爾都長大了, 改變了。
這時身着紫色長衫的霍爾在侍衛的攙扶下一步步從馬車內下來,站在地上。
若拉定睛看他,霍爾還是小卷發, 樣子也和年幼時神似,只是他的雙目中透出冷冽的樣子, 和小時候可愛的模樣相差甚遠。
不過若拉可以理解, 畢竟現在霍爾已經十六歲, 怎麼能和小屁孩時期比較。
她走向霍爾,介紹道:“霍爾, 我是若拉,若拉·沃爾伯格,還記得我嗎?”
若拉、
就是那個海賊口中兇狠惡毒的若拉?霍爾雖明白他的遭遇與若拉無關,都是塞德里克搞的鬼,但對若拉的印象似乎好不起來。
爲什麼呢, 因爲他聽了太多若拉的狠毒事蹟。
雖然那都是大衛他們爲了騙他胡編亂造的, 但見到若拉時霍爾覺得眼前的女孩似乎真的能做出心狠手辣的事情。
他冷着臉:“哦, 我當然記得, 你不是在惡龍羣島嗎?”
若拉露出大大的笑容, 沒想到霍爾還記得她。
她走到身旁:“惡龍羣島被火燒了,我來麥普納有一段時間了。”若拉興奮起來:“真的沒想到你還活着, 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對此若拉是真的關心,畢竟當初她爲了霍爾的離開費盡心思。
霍爾並不像若拉那樣表現得多熟絡,他甚至沒看再看她一眼,而是快步往城堡而去,“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看來霍爾急於結束與若拉的對話。
若拉感受到霍爾不耐煩,她只能說:“我想請你幫個忙,真是抱歉,第一次再相遇就麻煩你,可我只能找你。”
若拉停了下來,霍爾走幾步後轉身回問:“什麼事?”
他對若拉露出可笑的眼神,原來若拉並不是真心來看他,原來若拉和海賊們說的一樣。
若拉回答:“可以讓你母親莎莉斯特收回阿爾瓦與康斯坦丁的婚約嗎?”
這件事霍爾聽說過,他盯着若拉注視着:“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莫非……”他想到什麼:“你喜歡阿爾瓦,對嗎?”
對此若拉不否認:“是的,我與阿爾瓦兩情相悅,這段婚約會傷害到康斯坦丁小姐,希望你幫我在莎莉斯特面前說話,可以嗎?”
若拉能找的只有霍爾,一是她自認霍爾真心把她當朋友、二是霍爾剛剛母子團聚,莎莉斯特應該能聽霍爾的話。
霍爾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所明的笑意:“當然可以,等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霍爾轉身離開,留給若拉一個像迷霧般的背影。
霍爾變得深不可測了,他的笑看上去不真實,在隱藏什麼又在表露什麼,若拉竟不明白。
也許是被阿爾瓦的事弄得沒了心思吧,若拉與霍爾道別後漫步在城堡。
她遇到了與夥伴們準備出去玩耍的諾維雅。
黛布拉拉着諾維雅:“我和克萊蒙特去幫你給比爾買衣物吧,你和若拉好好談談。”
是的,諾維雅打算給比爾買些衣物,看他的樣子根本沒任何行囊。
布萊蒙特不高興,小聲抱怨:“每次逛街總是我拿東西,我可是弓箭手,爲什麼做苦力?”
噗嗤、
諾維雅傲氣的拍拍他肉肉的肩膀:“你可以不去呀,反正我不會命令你,你只要敢違背黛布拉就行了。”
對克萊蒙特諾維雅早就找準了治他的方法,那就是黛布拉。
要是早知道克萊蒙特喜歡黛布拉,諾維雅早就整治他了,也不至於被他暗算好幾次。
不過現在大仇已報,諾維雅大人大量就不計較那些了。
克萊蒙特不敢抱怨了,苦着臉默默的跟在黛布拉身後,簡直就是個肥碩的跟班。
黛布拉帶着克萊蒙特與諾維雅、喬茜告別到城裡爲比爾置辦衣物去了。
喬茜走向若拉時若拉也朝兩人走去,她需要和諾維雅好好談談。
喬茜禮貌道:“她回來默默哭了一場,她是愛比爾的。”說完喬茜識趣的走到一旁遠離兩人。
若拉走向諾維雅,站在她身旁不遠的地方:“要走走嗎?”
諾維雅別過臉沒理若拉,腳上卻已經邁開步伐朝另一邊走去。
若拉不緊不慢的跟上去,走在她身旁。既然諾維雅不願開口,若拉只能先說:“上次蘭斯的事很謝謝你對我的幫助,真的。”
諾維雅不屑:“哦,是嗎?我已經忘記了,不記得了。”
若拉自動屏蔽諾維雅帶情緒的話,繼續:“我知道你結了婚,也知道文特沃斯去世的消息。”
諾維雅炸了,她突然停住腳步,憋口氣吹着自己的劉海:“所以,你是來奚落我,覺得我可憐來施捨你的同情嗎?”
明明心裡希望若拉是出於關心才說這樣的話,嘴上卻這樣犀利。
若拉也停下,很有耐心的站在她面前,“如果傷心就表達出來,你從不隱藏。哭也好,笑也好,都表露在臉上。”
記憶中的諾維雅是這樣真實的模樣,喜怒哀樂全在臉上。
真正喜歡隱藏情緒的人是若拉,而不是諾維雅。年幼時思念時總是默默躲在窗戶邊望着家門口,希望父親能回來看她。眼睛受傷時也不敢大哭大鬧,痛也要忍耐。
那句父親告訴她的要懂得忍耐痛苦。
忽然諾維雅眼睛有些紅腫了,因爲若拉看出她的僞裝,這段時間她將文特沃斯關進小黑屋,卻不知文特沃斯多少出現在夢裡。
若拉走近,想伸手抓起她,卻被諾維雅躲過,她吸吸鼻子,瞪着若拉:“我們之間沒熟悉到這樣的地步,你最好把比爾照顧好,我會在城堡給他安排房間,到時候就無需你操心了。”
說完諾維雅忍着眼淚跑開了。
若拉沒追上去,畢竟這時候她需要給諾維雅一些時間,一個人的空間。
————
諾維雅大步跑在長廊,提着裙襬的她看上去很弱小,但內心又無比強大。
突然她撞到一個不明物體。
應該是還未看清的某人,還未反應過來,尖銳的聲音響起:“放肆!”
是佐伊,佐伊本就心情不好,沒想到又被諾維雅冒失的撞到,她哪能輕易放過。
再加上她原本給諾維雅準備的好東西最後竟被侍女喝掉,佐伊能不氣嗎?
諾維雅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沒擡頭繼續朝前跑,卻不想被佐伊一把抓住胳膊,嘶吼道:“站住,這麼輕易就要跑掉嗎?這城堡裡的人是越來越放肆了,都不尊重我了嗎?”
諾維雅自認自己撞到人確實不對,她道過歉了爲什麼佐伊追着不放。
她反手抓住佐伊,狠狠說道:“哇哦,原來是你。怎麼我是踩着你尾巴了?你叫得這麼銷魂,難道飢渴到女人的都不放過!”
四目相對中,諾維雅屏住呼吸不露出任何潰敗的跡象。佐伊強勢出擊,將諾維雅向地上推去。
好在諾維雅沒摔倒。
跌跌撞撞幾次,又走回佐伊身旁,挖苦道:“唉,作爲王室貴族,我沒從你身上看到任何一絲高貴的氣質。倒像極了街上撒潑的婦女。”
諾維雅你死定了、
佐伊在諾維雅昂首挺胸,傲嬌的顯擺曼妙的身姿:“怎麼,你這個發育不全的小女孩有本事拿出點姿色來啊!哈哈哈……!”
她笑得誇張,得意至極。
這、諾維雅瞪眼氣急:“別轉移話題,我在說氣質問題,你要真有氣質幹嘛轉移話題!”
佐伊更囂張了,再次將自己的好身材擺在諾維雅面前,還特意做了造型:“小妹妹,等你發育好了再來跟我談氣質吧!”
一而再再而三被佐伊嘲笑,諾維雅生氣了。她指着佐伊的紅色頭髮,眯着眼壞壞笑道:“哎,你知道你有白頭髮嗎?沒想到這麼年輕就老了,真是可悲啊!”
說完諾維雅大聲的嘲笑着。
白髮?
佐伊確實從兩年前就有少量白髮,如今白髮數量並沒多少,發現時就被她拔掉了,難道還有?佐伊慌了,趕緊跑開,免得被諾維雅再看到什麼。
諾維雅見她落荒而逃心裡高興了許多,不知不覺間將之前的壞心情都趕跑了,不過佐伊的話還在她腦海裡迴盪。
那就是諾維雅真的沒發育嗎?
好歹她已經快十七歲了,個子不如別人高,身材也沒別人好,重要的是佐伊還比她漂亮!!
諾維雅不服呀,好歹她也不差,怎麼到佐伊嘴裡就什麼都不是呢?
————
莎莉斯特房間內,她正與裁縫商量怎麼修改卡洛兒的婚紗。
莎莉斯特與卡洛兒看上去並不是很高興,畢竟每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這時霍爾進來,說是有話要與母親說。卡洛兒領着僕人們先出去,給母子留出空間。
很快,房間內只有莎莉斯特與霍爾兩人。
莎莉斯特慈愛的讓霍爾坐下,“怎麼回來就去狼堡,長途跋涉應該多休息,其他事情不着急。”
霍爾不看她,語氣也沒作爲晚輩的恭敬:“聽說你讓阿爾瓦與康斯坦丁小姐成婚?”
看來霍爾是應若拉的幫助來說服莎莉斯特了。
莎莉斯特不能說出實情,只能解釋:“那樣能幫助阿爾瓦更好的管理格里奎爾,如今霍根去世,格里奎爾的事物都由康斯坦丁伯爵代理。”
這樣,莎莉斯特的話很有道理。
霍爾側臉相迎,嘴裡帶着冰渣:“這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希望你能堅持不動搖。”
起身,不做停留。
莎莉斯特忍不住叫住:“霍爾,能和我說說話嗎?我們七年不見,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有。”霍爾的聲音依舊冰冷。
莎莉斯特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的乖兒子還是想念她的,想與她說說心裡話。
霍爾沒轉身,背對着她:“我希望阿爾瓦與其他封王不一樣,希望他只能娶一個妻子,沒有情人這一說。”
什、什麼?
莎莉斯特沒回過神時,霍爾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無盡的失落在莎莉斯特內心蔓延,如今她看似有弟弟有兒子有女兒,其實呢,她什麼都沒有。
赫伯特對她不理不睬,索菲亞似乎有自己的事,總是見不到身影。
如今的霍爾更是連話都不願說,莎莉斯特怎能不失落,不害怕,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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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莎莉斯特睡在橙色被套的被窩裡,不禁想起記憶中遙遠的過去。
那些曾鮮豔的過去慢慢變得斑駁變得越來越不清晰,安靜喜歡坐在旁邊圍觀的亨利,喜歡和弟弟吵鬧的索菲亞,總是哭鼻子的霍爾。
這些都遠去了。
還有那些美好的畫面,那一年搬家的記憶,抹不去的哀傷襲來。
多少年沒睡過好覺,夢中總是被稚嫩的孩童聲驚醒,總是有人在呼喚她,媽媽媽媽。
可從夢中醒來時,終究什麼都沒有,只是夢境而已。
啊,多麼可悲的事實,多麼可憐的人。
睡不着的莎莉斯特輾轉難眠,突然門外響起叩門聲,是僕人的聲音:“阿爾瓦封王有急事找您,莎莉斯特?”
阿爾瓦?
他白天不是離開麥普納了嗎?莎莉斯特能想到阿爾瓦爲何而來,無非是想說他與米蘭達的事。可莎莉斯特下定決心不讓阿爾瓦與若拉在一起,當然不會再見阿爾瓦。
畢竟,她希望若拉能嫁個健康的孩子。
莎莉斯特沒做聲,佯裝睡着了。
突然門被猛烈的叩擊,是阿爾瓦的聲音:“我想和你談談,是格里奎爾的事,抱歉這個時間打擾請開門。”
阿爾瓦努力保持最好的禮儀,在不惹怒莎莉斯特的情況下他能與她更好的交流。
莎莉斯特忍不住起身去開門,她想聽聽阿爾瓦究竟想說什麼。
阿爾瓦進門立即道歉:“抱歉,打擾了。”
他只是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入莎莉斯特臥室的意思,莎莉斯特披上毛毯將阿爾瓦請進房間。
落座後他說:“我會努力管理格里奎爾,但請您收回我與米蘭達的婚約,我只有這一個要求,我可以自由選擇我的愛人。”
是的,阿爾瓦回來了,他回來爭取機會。
正如若拉所說,如今離開,往後的事就更加難以預料了。
莎莉斯特並不意外,只是想到阿爾瓦的身體就不得不狠下心:“你有家族疾病,會突然倒地抽搐甚至傷害自己,你所認爲的自由選擇愛人,無非是自私的行爲,因爲你給不了對方天長地久!”
突然阿爾瓦竟無言以對。
幾秒的時間他才說:“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我並未到您說的那樣嚴重的情況。難道你將米蘭達丟給我不是自私嗎?她又究竟做錯什麼?如果我是您說的那種情況,爲何知道我的情況卻將一個無辜的女孩拉進來?”
莎莉斯特被問到無言以對,才說:“她必須犧牲,我會補償她。”
莎莉斯特不願再多談,將阿爾瓦趕走。阿爾瓦不願就此離開,做着最後的爭取:“莎莉斯特,我知道你曾是麥普納的女王,現在的國王是你弟弟,未來的國王是你兒子,你的話分量很重沒人敢違揹你的意思,但是你真的忍心看着我與若拉分開嗎?”
不提若拉還好,提到若拉莎莉斯特堅定信念。她將阿爾瓦趕出門,厲聲道:“這件事已經決定,沒任何討價還價的藉口。”
嘭的一聲,房門被關上了。
阿爾瓦懊惱的捂着臉恨不得離開這擾人的地方,去一個只有他與若拉存在的世外之地。